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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太后懸樑

  衛皇后其實也不是沒懷疑過盧家並非真兇。


  但當時梁王呈上證據讓晉國大長公主過目時,她陪伴在側,恰好認出了喜雨的東西里,有兩件正是自己早年賞賜給黃氏的——這個她必須說出來!

  因為傳上天花的如果只是簡虛白父女,以及燕國公府的下人們,任誰也不會懷疑皇后。


  然而端化帝的庶次子也中了招,衛皇后發現疑點卻不立刻道破,回頭有人懷疑她怎麼辦?

  雖然說眼下二皇子根本威脅不到太子,但皇家這種事情講不清楚的。


  再者韓姬那件事情,一直是皇后的心病。


  即使顯嘉帝去了,從端化帝對她的態度來看,應該根本不知道——但皇后依然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本朝申屠貴妃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她得寵的時候,太皇太后與顯嘉帝都被壓得跟什麼似的,那會誰不認為他日住進銘仁宮的肯定是這位貴妃?


  結果呢?

  身敗名裂,連累無數。


  衛皇后可不想功虧一簣,這種細節上自然要注意。


  這會顧韶關於幕後真兇的揣測,讓衛皇後頭疼了:「照顧相的意思,這幕後真兇沒準還真同肅襄二王有關係了,畢竟陛下才登基,又沒有虧待什麼人,除了這二王之外,誰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折騰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呢?只是一來三弟沒查到證據;二來晉國皇姑才為三弟把火燒向肅襄二王大鬧了一場,陛下好容易才勸息了皇姑的怒火,這會子怎麼好再提?」


  尤其她不想自己去提——否則晉國大長公主雖然未必會像抽侄子那樣抽她,卻也肯定對她沒什麼好感了。


  衛皇后深知端化帝很是尊敬晉國大長公主,可不想貿然惹了這姑姑不喜。


  何況,太皇太后還在呢,她會喜歡看到自己親生女兒跟親孫子不好嗎?


  但不提的話,衛皇后又不放心,畢竟這天下現在是她丈夫的,將來會是她兒子的——按照顧韶的話中之意,如果順從幕後真兇的引導,將盧家當成罪魁禍首的話,不但削弱了端化帝嫡系的力量,更要命的是,誰知道幕後真兇會不會還有後手,借這件事情引起整個朝堂大亂?

  肅襄二王是去年中秋之後才就的藩,算起來至今不足一年。


  由於之前顯嘉帝相對溫和的處理方法,以及端化帝上台至今也沒有大動作,所以這二王雖然算起來前年就失敗了,但本身勢力受到的打擊其實不算致命。


  登基也才一年的端化帝,要說已經完全不忌憚這兩個兄弟了……


  衛皇后嘆了口氣,她丈夫的為君資質,比起顯嘉帝,差得實在是太遠了。


  所以,即使顧韶是為了保下盧家跟盧氏才這麼講的,衛皇後到底不敢賭。


  畢竟這種事情一旦輸了,就是改朝換代的下場。


  「說是肯定要跟陛下說的,只是……該怎麼個說法呢?」衛皇后正思索著,外面卻有宮女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稟告:「娘娘,盧尚書寫了血書,托禁衛轉呈陛下!」


  衛皇后眉心一跳,道:「血書是怎麼講的?」


  「盧尚書……揭發燕國夫人與冀國侯之弟蘇少歌有私.情!」宮女知道皇后與宋宜笑關係不錯,是以說這話時頗有點戰戰兢兢。


  之前梁王向端化帝與晉國大長公主說這件事時,皇后不在,所以她還是頭次聽到這個說辭,聞言怒極反笑:「這還真是巧了!盧以誠的次媳徐氏,才揭發過盧以誠之女盧氏同博陵侯來往過密,盧以誠跟腳就說宋弟妹同蘇少歌有染?這公媳兩個難不成是專門捉.奸.的?」


  詩婉看那宮女沒其他要稟告的了,示意她先告退,繼而對皇后道:「這盧尚書真是糊塗了,他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憑什麼事情求陛下,陛下還能不網開一面嗎?這會這血書一傳出來,陛下還怎麼保他?」


  「他恐怕以為這回盧家擔了天花之事,乃是宋弟妹的手筆了。」衛皇后臉色鐵青道,「自覺盧家已然無幸,想著哪怕同歸於盡也要報復宋弟妹一回——只是偏偏他眼下根本奈何不了宋弟妹什麼,所以就擇了這種最講不清楚的男女私情,哪怕最後查清楚宋弟妹同蘇少歌之間清清白白,一個國夫人被傳了那樣的話,以後怎麼還有臉出門?


  這也就是皇后了解宋宜笑,知道她不是那種被人冤枉了之後會一死證清白的人了。


  換個真正溫柔賢淑的大家貴婦,趕上這種事情,怕不早就去上.吊了!


  不過衛皇后此刻的憤怒,卻不是為了替宋宜笑抱屈,她是恨盧以誠沒腦子!

  她跟顧韶正琢磨著替盧家洗清冤屈,免得中了幕後真兇的算計呢,盧以誠來這麼一手——這樣哪怕馬上查清楚盧家同天花沒有關係,日後燕國公府與盧家之間的恩怨也沒有斡旋餘地了!

  簡虛白會受得了別人朝他頭上扣綠帽子嗎?!

  他受得了,晉國大長公主跟太皇太后也不能忍好不好!?


  然而盧以誠此舉引起的麻煩還不僅僅在於日後:這事雖然沒能逼得宋宜笑去上.吊,蘇太后卻在聞訊之後立刻遣散宮人上.吊了!


  太后把自己掛到行宮的殿樑上是非常有理由的——她要用自己的死來向端化帝保證自己侄子的人品!


  ……萬幸太后的大宮女芳余察覺不對,及時帶人撞開殿門把太后救了下來。


  饒是如此,此事也在最短時間裡傳遍了翠華山上下!


  「皇帝,太后怎麼說,也是你的嫡母!」太皇太后親自趕到探望了兒媳婦,跟著就把端化帝喊到偏殿,嘆著氣道,「你就當,為了你那父皇,好歹讓她安安穩穩的過個晚年,好不好?終究,是陪著你父皇風風雨雨走過來的人!」


  端化帝這會簡直想吐血,他雖然跟嫡母不親,甚至可以說很是疏遠,但他絕對沒有逼死嫡母的想法好不好?!

  這回的事情明明就是盧以誠搞出來的——然而里裡外外的議論,卻全部指向他這個皇帝不孝敬嫡母,不然堂堂太后怎麼會為了一個臣子的揭發,就選擇了自.盡?

  這明顯就是皇帝對嫡母不怎麼樣,做太后的除了尋死也沒其他法子替侄子喊冤了嘛!

  端化帝忍著怒火向太皇太后表達了自己對蘇太后的尊重與敬畏,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對蘇家下手的意思,更沒有指使盧以誠朝表弟頭上扣綠帽子的暗示,這一切全部都是盧以誠作的孽,自己絕對會讓這個不長眼的臣子付出代價……好不容易哄走了太皇太后,端化帝又去探望了還在昏迷中的太后,幾乎將太后左右挨個叮囑了一番,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孝順體貼后,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住的殿里。


  「顧相?」本來以為可以好好喘口氣了,誰知才到殿門前就看到顧韶候在庭中,端化帝心力交瘁道,「顧相等在這兒,可是有事?」


  「陛下,盧以誠沒了。」顧韶神情很凝重,「他自己服了鴆毒。」


  「死得好!」端化帝本來對盧以誠還是很有些偏袒之意的,但這回這臣子做的事情實在太坑人了,尤其坑他這個皇帝,正在氣頭上,聞言自然沒好話,「盧家其他人還活著么?」


  顧韶嘆了口氣:「陛下,臣問過太醫了,盧家人都沒出過花,前些日子簡大小姐尚未出花之前,盧以誠偶爾與燕國公在路上遇見,彼此見禮、說話,也沒有特別防護、忌憚的意思。您說倘若盧家真是主謀的話,難道他們怨恨燕國夫人到了,不惜賠上合家去害燕國夫人的地步?」


  又說,「臣方才才得消息就去了盧家,那會盧以誠已經死了——說實話,臣非常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自.盡!因為臣過去原是想問他為什麼要污衊燕國夫人與蘇少歌的!」


  「說起來盧以誠也是跟著朕的老人了。」端化帝聞言,沉默了會,道,「哪怕這回天花的事情真是他們家做的,他膝下那幾個未成年的孫兒,朕總會留上一兩個,保他們盧家一脈傳承,以全多年來的君臣之情的。這麼著,這回把母后逼得懸樑的事情,確實不該是他做出來的!」


  「陛下仁厚!」顧韶道,「所以臣非常懷疑,幕後真兇圖謀非小!」


  這眼節骨上,一句「圖謀不小」,足以讓端化帝瞭然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道:「太皇太後年紀大了,朕的皇姑,顧相也知道:皇姑素來不幹政,卻最疼小兒女。」


  「臣以為茲事體大,必須徹查到底!」顧韶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之前梁王殿下之所以受挫,說到底也是因為空口無憑罷了!」


  梁王進言的下場擱那兒了,顧韶又不傻,怎麼會直接勸端化帝對兩個過繼出去的弟弟下手呢?

  是以他退了一步,改成建議端化帝查出證據來,有了證據,即使是晉國大長公主,那也只有替女兒女婿求情的份,哪裡還有理由當眾暴打提建議的人呢?


  不過半日後,端化帝把這話同梁王商議時,梁王卻提醒他:「若在之前也還罷了,如今皇姑做什麼揍臣弟,原因早已傳了出去!皇兄現在就是找到證據,皇姑也好,其他人也罷,會不會認為,這其實是皇兄將臣弟的建議聽了進去,不過為了照顧皇姑的面子,所以編了份證據?」


  端化帝沉吟道:「那你的意思是?」


  「何不釜底抽薪?」梁王眯起眼,「否則母后懸樑才被救下來,這會誰再說對蘇家、對肅王不利的話,傳了出去,與逼母后再去死一回有什麼兩樣?」


  與此同時,別院內,鈴鐺氣得全身發抖:「盧以誠這老賊!!!!他分明就是想毀了大小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老賊用心之歹毒,與當年的龐氏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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