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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童言無忌,清越滿周

  童音清亮,這會靈堂上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簾后,里裡外外的人都把這句聽了個清楚,登時面面相覷,尷尬非常:龐老夫人不喜嫡長孫女的事情,一直是公開的秘密,但大戶人家講究臉面,宋宜笑在宋家吃了那麼多虧,今兒依然登門來弔唁這祖母不是?

  宋宜嬌這麼一嚷,等於把宋家祖孫不和,尤其是龐老夫人不慈的遮羞布給扯開了——韋夢盈與宋宜笑這對母女離開宋家也有十年左右了,韋夢盈從此再沒同宋家來往過,宋宜笑固然同娘家有來往,但也都是場面功夫,試問這母女兩個,如何害得死宋緣?

  畢竟宋家對外宣布,宋緣可是自己在游山時不慎摔斷了腿,爾後傷勢惡化才死的,跟韋夢盈母女沒有半文錢關係好嗎?

  龐老夫人卻把獨子的死歸咎於這母女兩個,甚至教給了小孫女兒,眾人聽著,嘴上不說,心裡哪能不覺得這位老夫人忒不講究了?!

  ——你自己非要恨韋夢盈母女,也還罷了,牽扯上小孫女兒算什麼?

  宋緣已死,宋宜嬌往後不定就有藉助宋宜笑這個國夫人長姐的時候哪!


  這會她年紀小不懂事,這麼嚷出來,宋宜笑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哪能不惱?以宋宜笑目前的身份,她都不用特別給這妹妹使絆子,以後等宋宜嬌到了說親的年紀,給知交好友透露下這個異母妹妹「某些不穩重」的地方,也夠這妹妹喝一壺了!


  宋宜嬌的舉動讓正悲痛萬分的盧氏大驚失色,哪還顧得上尋死?慌忙撲過來拉住她:「嬌兒你胡說八道個什麼?還不快點給你姐姐賠罪!」


  「我沒有胡說!」宋宜嬌卻倔強道,「祖母說的,她不是好東西!不配做我們姐姐!她……」


  話未說完,盧氏已含淚一個耳光摑到她臉上,厲聲道:「閉嘴!你大姐姐可是咱們家的嫡長女,你們三個的長姐!你祖母怎麼可能說她不好?必是哪個下人趁你們爹爹過世之後,我手忙腳亂之際教壞了你——等我查出來,我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哇!」宋宜嬌從來沒見過親娘這樣嚴厲的模樣,一時間竟被嚇得怔住,半晌才放聲大哭,翻來覆去滿是委屈的嘟囔——無非就是說自己說的乃是真話,千真萬確祖母教的,長姐不是好東西,長姐的親娘更不是好東西,這母女兩個坑死了自家爹爹,乃是自己三姐弟的殺父仇人云雲。


  這種情況下,哪怕宋宜笑大度的表示不在意:「祖母素來慈愛,豈會這樣挑唆我們姐妹不和?必如娘所言,是下人打著祖母的旗號從中作祟!三妹妹年幼無知,娘千萬不要怪她!」


  但靈堂上下形形色色的目光與竊竊私語,也讓盧氏顧不得其他,喊來章翠娘,將小女兒掩上嘴先抱出去了。


  縱然如此,宋宜嬌話已出口,到底不是她離開后,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


  這日弔唁結束后,宋宜笑臉色不太好的回到燕國公府——她倒不是惱著妹妹,宋宜嬌只是個三歲孩子,能懂什麼?歸根到底還是龐老夫人不好。


  不過這會最讓她生氣的是,龐老夫人既然是尋死,那麼什麼時候死不好,非要在自己女兒滿周宴前夕死?!

  這不是存心不讓她女兒好好的辦滿周么!!!

  雖然說她這會還沒出娘家父孝,但也到了尾聲,燕國公府現下正得意,宋宜笑在滿周宴上穿素凈些,料想也沒人沒眼色的拿這事兒說嘴。


  可龐老夫人這喪事新鮮出爐,燕國公府就是想裝糊塗也裝不成了啊!


  宋宜笑想到這兒就覺得咬牙切齒:「這祖母到底有多恨我,連死都要擇這麼個日子來噁心我!!!」


  只是這會大家都知道她娘家祖母沒了,她總不好再替女兒大操大辦——只得無奈的通知各處,滿周宴取消,以哀悼龐老夫人之逝。


  晉國大長公主等人得知,失望之餘,暗地裡也是大罵龐老夫人不識趣:「早不死晚不死,非要趕著本宮孫女兒滿周前兩天死,這不是存心給本宮的清越添堵么?!簡直就是晦氣!」


  佳約勸道:「清越小姐福澤深厚,豈是區區一個龐氏能攪擾到的?這分明就是龐氏自己福薄,沒那個壽數再活下去!」


  大長公主為了讓小孫女兒順順利利辦滿周,那可是親自發話讓簡離曠「病倒」的,結果臨了臨了,她駙馬沒出來惹事,兒媳婦的娘家祖母卻來了這麼一手——佳約好說歹說,哄了大半日,才讓大長公主怒氣平息。


  到了二月初九這天,因著謝絕了大部分上門來的賓客,雖然除了宋家之外的親戚們都到了,可偌大的國公府里到底還是透露出人氣不足的冷清。


  這種情況,簡虛白夫婦各自的親娘,晉國大長公主與韋夢盈自是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親家真是委屈了!」晉國大長公主所以對韋夢盈道,「那樣的人家,真不知道親家什麼樣的心胸,才能忍了那十年!」


  「謝殿下體恤。」韋夢盈聞言嘆息,「我橫豎是跟他們沒關係了,如今所慮的也就是擔心笑笑——殿下聽說了嗎?前兒個笑笑去弔唁,竟被她那異母妹妹在靈堂上當眾出言不遜!笑笑雖然在咱們跟前是晚輩,可好歹也是出了閣做了娘的人了,那麼多人面前,竟被個三歲孩子指著鼻子罵!我倒不是說怪那孩子,只是我好好的長女,這樣忍辱負重了,還要被她同父妹妹如此誤會,實在是……想起來都要替她委屈!」


  話音才落,她已紅了眼圈。


  這事晉國長公主還真不知道,聞言冷笑出聲:「有勞親家告訴了,看來回頭本宮也該提醒下皇后,有些人家的家教,委實要敲打敲打了!免得坊間還以為官家之女都跟阿虛媳婦那幼妹一個德行,沒得敗壞了正經大家閨秀們的名聲!」


  宋家由於只剩了盧氏孤兒寡母四個,這會給龐老夫人守靈都守不過來,今日自然不會過來道賀。


  但盧氏的娘家卻是派了人來的,來人是盧氏娘家二嫂徐氏,這會聽得大長公主話頭不對,趕忙上前替嫡親外甥女分辯:「殿下與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宜嬌這孩子絕非故意不敬長姐,實在是她落地沒幾日,就被咱們家親家老夫人接去膝下撫養,便是我那小姑子也是難得才能見到一面的!」


  「而親家老夫人究竟年事已高,為此之前還一直把那柳姨娘喊在跟前伺候,料想是有人趁老夫人不注意的時候教壞了宜嬌——萬幸宜嬌這會已經回到我那小姑子身邊,我家小姑子哪能不給她好好扳正?也就是這兩日趕著親家老夫人之喪,宋家如今也沒剩幾個人了,委實脫不開身。我在這裡打句包票:等親家老夫人的後事辦妥之後,我小姑子必定會攜了她上門來給大小姐端茶賠罪!」


  徐氏這番話看似同盧氏一樣,把錯誤全部推到了不知名的下人頭上,實則是在暗示:宋宜嬌對宋宜笑的敵視,根源在於她跟宋宜寶、宋宜耀不同,乃是龐老夫人撫養的,而且龐老夫人還把苛刻過宋宜笑的柳氏嫡侄女柳姨娘喊在跟前,這麼著,這三歲女孩兒純粹是被嫡祖母跟柳姨娘教壞了,方將長姐當做了仇敵看待。


  聞言晉國大長公主方對宋宜嬌減了些厭惡,只冷哼道:「阿虛媳婦素來寬厚,怎會同她妹妹計較?你們要當真為那小女孩兒好,還是該儘早教她改過自新洗心革面方是正經!」


  韋夢盈則一臉溫柔道:「盧奶奶教孩子我還是相信的,索性宋三小姐年歲尚幼,這會朝懂事教,應該還來得及!」


  「殿下說的是,我必將這番話轉告小姑,教她悉心教誨子女。」徐氏心裡嘆了口氣,作為舅母,她也只能幫宋宜嬌到這裡了,「也多謝王妃娘娘信任!」


  這天宋宜笑因為穿著大功【注】,為了避免帶了晦氣給女兒,一直沒出面,該由親娘進行的儀式,皆請了嫂子壽春伯夫人代勞——所以這番口舌到宴終人散之後,才由下人處得知,要擱平常,她肯定要惦記著替宋宜嬌解釋下。


  但人心總是偏的,自己女兒統共就能擺一回的滿周宴,自己這個親娘竟被坑得出席不了,她心中委實憤懣,聞言也懶得管那異母妹妹了,只道:「清越睡了么?若還沒睡,抱來與我看看!」


  錦熏等人知道她心情不好,把簡清越抱過來時刻意討好,道:「方才抓周,小姐抓了胭脂跟筆呢,大家都說,小姐將來必定是才貌雙全!」


  說話間宋宜笑抬手接過女兒,正要開口,不想簡清越卻咿呀著將一個玩意朝她懷中塞去——宋宜笑按住一看,吃驚道:「這胭脂哪來的?怎麼一直給她拿著?萬一誤吃了什麼辦!」


  「這個好像就是小姐方才抓到的胭脂?」錦熏等人聞言圍上來一看,對望片刻,錦熏遲疑道,「抓周完了之後,小姐彷彿放下來過,那會還以為都被收走了呢!不想小姐卻悄悄藏起來了!」


  底下一個小丫鬟想湊趣,趁機大著膽子道:「小姐之前抓了胭脂,又悄悄藏起來,可見是喜歡的。只是方才好幾個人抱過小姐,小姐都不曾拿出來,惟獨這會到了夫人跟前,馬上就要把胭脂給夫人,可見小姐純孝,這麼點大就知道孝敬夫人了呢!」


  這話說得宋宜笑終於開了顏,在女兒臉頰上親了一口,拿起胭脂盒晃了晃,笑道:「心肝,當真是給娘么?」


  簡清越這會才開始學語,咿呀著講不清楚,只抓著親娘的衣襟扭來扭去——宋宜笑主僕正在努力逗她點頭,不想這會一個下人跌跌撞撞奔進來,驚慌失措的稟告:「親家王妃在回去的路上遇襲,身中數箭,性命垂危!」


  「什麼?!」除了尚不知事的簡清越外,滿堂皆驚!

  宋宜笑拿著胭脂盒的手驀然僵住,被女兒格格笑著一拍,滾落下地,中途盒蓋翻開,殷紅色的脂粉在雪白麻衣上撒下一溜血痕,刺目而不祥。


  【注】大功:五服中第三等喪服,在斬衰(cui)與齊衰(cui)之下,小功與緦(si)麻之上。其實沒有查到已嫁女為娘家祖母服喪的條例,但為祖父母服喪比為父母服喪要降一等,已嫁女為娘家父母服喪比未嫁女又要降一等,所以就比照女主之前給宋緣服喪(齊衰)降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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