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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簡清越

  宋宜笑冷冷看著她,半晌才一字一頓道:「你、休、想!」


  見韋夢盈變了臉色,似要再次出語威脅,她已抬手指向門外,「你拿同歸於盡來威脅我?你儘管去——我倒要看看你捨得不捨得如今這份王妃的尊榮!」


  「我怎麼會跟你同歸於盡?」韋夢盈止住啜泣,挑了挑眉,不悅道,「但這件事情你只要稍微與顧韶那邊暗示下,遞個話之類,顧韶怎麼會不給燕國公府這個面子?到底他孫女兒,哪怕是庶女,眼下也不愁嫁!何必為了舉手之勞,鬧得你我母女生份?」


  她也知道她們母女兩個之間已經不是生份所能形容的了,是以又抬齣子女,「雲兒他們兄妹往後長大了,知道咱們不和,夾在中間豈不也為難?」


  「您這回的要求對我來說確實不難!」宋宜笑面無表情的說道,「但有些例子是不能開的:這回您可以軟硬兼施叫我如了您的願,下回您能保證不故技重施?長此以往,女兒我除了做您手裡的一顆棋子,任憑您擺布,還能有其他出路?」


  她冷笑出聲,「娘您死了這條心吧!您以為我是誰?是嬋表妹?被您端著長輩的身份三言兩語就哄暈了頭?我今兒把話直接擱這兒:我確實關心雲兒他們,但也沒關心到為了他們做牛做馬萬死不辭的地步!」


  「畢竟就算是長姐為母,您這個正經親娘,還有衡山王爺那個親爹還在呢,輪得著我來給他們當爹又當娘?」


  「更何況,我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那才是需要我全心全意呵護的人!」


  「您也別再老抬生身之母的身份出來壓我——外祖母還在,您怎麼當女兒怎麼對待韋家的,您女兒我看得很清楚!」


  「所以即使您要怪我不孝順,那我也只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


  韋夢盈聽得臉色鐵青!

  好半晌,她才從齒縫裡擠出聲音:「你連這樣的話也說了出來,可是打算同我徹底斷絕關係了?!」


  「怎麼可能?」宋宜笑卻又恢復了和顏悅色之態,溫和道,「娘真是糊塗了!你我母女雖然都算高嫁,卻皆是沒有娘家照拂的。您是因為出身不高,韋家門楣擱那,對您有心無力;我呢則是不得寵,您這個親娘也不是真心替我著想。所以咱們娘兒兩個若還不彼此扶持,至少場面上保持熱絡,不但越發叫外人看了笑話去,對於你我各自在夫家鞏固地位也不利,不是嗎?」


  她極誠懇道,「雖然說女兒我方才說的話十分不好聽,對您也很不敬。但我想著,以娘的城府,從這裡走出去時,定然可以表現得歡歡喜喜,母慈女孝——我相信這些對娘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看著她氣定神閑的模樣,韋夢盈怒極反笑:「雲兒他們三個雖然年紀小還不怎麼看得出來,不過料想他們即使長成了,也未必能比你更出色了!」


  宋宜笑眼都不眨一下,道:「謝娘稱讚——娘要沒其他事兒,我喊人送送您?」


  「不必了!」韋夢盈憤然起身,拂袖而去時力道之大,以至於鬢邊銀步搖猛烈搖晃,流蘇在半空劃出極凌厲的弧度。


  只是正如宋宜笑所言,她再痛恨不聽話的長女,這會卻也不想讓外人知道她們母女關係破裂,畢竟有個簡在帝心且與儲君交好的國公女婿,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是以一跨出房門,她果然就斂盡怒色,還跟守在門外的芸姑等人聊了幾句,極詳細的詢問了宋宜笑的生產過程以及恢復情況,又去隔壁屋子裡看了外孫女。


  末了嘆道:「這些問題我方才原想問她的,只是瞧她乏著的樣子實在不忍心開口,這會卻累你們陪我嘮叨這半晌了!」


  芸姑等人自然表示這些都是小事,又說她體貼宋宜笑。


  韋夢盈見扮慈母扮得差不多了,這才借口府里還有事情,告辭而去。


  她走之後,宋宜笑才吩咐把女兒抱進來讓自己看看。


  新生兒長得快,一夜過來,原本皺巴巴的小臉已經舒展了不少,輪廓之間果然瞧出明顯肖父的痕迹,這讓宋宜笑感到有點失望——畢竟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難免希望像自己一點。


  不過簡虛白容貌俊雅,倒也不至於坑了女兒。


  「她這皮膚怎麼還是這麼紅?」抱了會之後,宋宜笑疑惑的問芸姑,「這樣要緊嗎?」


  「才出生的孩子都這樣。」芸姑倒不以為然,「現在越紅,將來越是白皙。過個十天左右也就恢復了,到時候必定是白白嫩嫩——夫人且放心吧!」


  宋宜笑這才鬆了口氣,究竟沒有完全恢復,抱了會女兒就覺得累了,怕失手摔著孩子,就把襁褓放到榻上,扯過被角蓋住一點,問起自己昏睡期間發生的事情。


  芸姑道:「不過是那麼回事:各處都送了賀禮來,親自過來道賀的人大抵都去看了小姐。宮裡的太後娘娘、帝后、賢妃等主位,也都有賞賜。」


  說到這兒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聞說簡駙馬——就是您公爹聽到消息后,似乎說了些不大好聽的話,被長公主勒令不許來國公府探望小姐,連小姐的滿月宴也不許他出席了!」


  宋宜笑沉吟道:「爹說了些什麼?」


  「無非就是嫌棄小姐只是個女孩兒?」芸姑神情平淡,「不過夫人沒必要在意,畢竟長公主府那邊當家的是長公主,長公主對小姐是極為喜愛的,昨兒個抱著看了好一會,走之前還不住叮囑下人務必伺候好了。至於公爺,那更不要說了,高興得跟什麼似的!若非御史台這兩日趕著些事情脫不開身,公爺恐怕要告假在府里陪您跟小姐了。」


  「御史台趕著了事情?」宋宜笑聞言感到有些驚訝,「這才開年,怎麼御史台竟忙起來了?」


  能讓御史台忙碌,那可不會是什麼小事——十成十是朝堂出現大動蕩了!

  而去年下半年顯嘉帝「醒來」之後一系列的安排,都證明了皇帝是希望和和氣氣解決問題的。這才轉過年來,難道皇帝的心思又變了嗎?

  宋宜笑心念未絕,卻聽芸姑道:「好像是有人投書御史台,檢.舉大理寺卿黃靜亭收取賄賂,顛倒黑白,草菅人命。」


  「難怪!」宋宜笑這才恍然,「陛下既然屬意太子登基,之前建陵血案的罪名又怎麼能繼續扣在東宮頭上?去年陛下一直沒提,估計是怕才保下太子就立刻為太子翻案,朝堂上下之人不明聖意,波及代國長公主夫婦,所以索性拖了下來。」


  現在已經轉過一個年節,大家也充分認識到了太后與皇帝儘管已經達成妥協,支持太子承位,卻也希望保全代國長公主夫婦——眼下再給太子翻案,料想沒人不長眼色的把火燒到代國長公主夫婦頭上去了!


  當然,建陵血案的主審官黃靜亭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他這回是死定了!畢竟太子要洗清冤屈,他當初的斷案結果必須是錯誤的——實際上也確實是錯誤的——這件案子當時鬧得那麼大,哪怕被冤枉的是尋常百姓,都夠黃靜亭喝一壺了,何況還是身為儲君的太子?!

  儘管儲君之爭在顯嘉帝的施壓之下,於去年秋風蕭瑟時以一種心照不宣又相對和平的方式塵埃落定。


  但在這個萬物復甦的二月初,黨爭的殘酷,再一次血淋淋的展示於人前。


  「對了。」宋宜笑想到這兒,暗自一嘆,轉開話題,「孩子的名字起了么?娘與夫君可說過?」


  她妊娠時,夫婦兩個起了差不多兩百個名字。


  但到最後也沒能確定。


  這會孩子都出生了,沒準簡虛白已經有了選擇?


  然而芸姑道:「昨兒個長公主沒提名字的事情,晚上公爺倒是琢磨了一回,後來想想還是覺得該等您醒了一塊商議著定。」


  宋宜笑聽到這兒不禁微露笑容,覺得心裡甜滋滋的:「夫君果然體貼!既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定名字的時候當然也該兩個人商量著來!」


  她方才問的時候就想好了!

  簡虛白若敢背著她一個人把名字定了,等她坐完月子,非跟他計較不可!


  誰知才歡喜著呢,就聽芸姑繼續道:「不過晌午前長公主殿下派了佳約過來探望,聽說您還沒醒,就去看了小姐。抱小姐時說,長公主今早就進宮去給太後娘娘報喜了——太後娘娘得知小姐康健可愛,非常高興,拉著長公主問長問短,最後說到了小姐的名字。聞說公爺跟您還沒想好,太後娘娘就說要親自起一個!」


  宋宜笑:「…………!!!」


  什麼叫做沒想好?!

  他們想了男女各近百個名字好不好?!

  這哪能叫沒想好,這根本就是想太好了!

  只是沒選好而已!


  但再怎麼腹誹婆婆也沒用,這天傍晚,簡虛白還沒回來呢,太后的懿旨卻先到了。


  因著宋宜笑還在坐月子,太后特許她躺著聽懿旨——宋宜笑原打算跪在榻上,到底被宣旨的玉果攔了,最後仍舊是躺著聽的。


  太后經過一個下午的思考,兼與晉國長公主、玉果等人的討論,決定為簡虛白與宋宜笑的嫡長女取名為「清越」。


  「太後娘娘原想著昨兒個小姐落地時,雖非滿月,然銀霜滿殿,倒比月圓時別有一種可愛雅緻。」玉果宣完了旨,笑著與宋宜笑解釋這名字的由來,「是以打算為小姐取名『清月』,也暗截前人詞句『風清月瑩,天然標韻,自是閨房之秀』。只是經長公主殿下提醒,『月』這個字,時下女孩兒用得較多,未免平庸了,故此改成了同音的『越』字。」


  又說,「長公主殿下以為『清越』二字缺了些女孩兒家氣息,但太後娘娘覺著小姐作為嫡長女,正該有些氣勢。後來陛下去給太後娘娘請安時碰見,也說『清越』好,不嬌不媚,落落大方。」


  ——太後跟皇帝都覺得好,宋宜笑就算是生母,又能說什麼呢?


  哪怕簡虛白那個親爹在這兒,也只能謝恩了吧?


  宋宜笑遺憾於不能自己給女兒起名之餘,也只能自我安慰:「太後起名到底是榮耀,對孩子的前途大有好處的。」


  之前代國長公主還特意為了外孫女,入宮求顯嘉帝起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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