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悔婚
宋宜笑與聶舞櫻姑嫂兩個進內室已經有一會了,算算時間,放好東西之後重新梳個髮式,也足夠了——遲遲不出來,壽春伯夫人難免懷疑,是宋宜笑還沒把聶舞櫻哄好。
她不放心,就尋了個機會起身,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她的動作,眾人心裡也是有數,邊說話邊等著——誰想這一等,卻又等了好半天,最後連留下來主持局面的清江郡主都露出詫色,打算著人入內去問了,壽春伯夫人才與宋宜笑一塊走了出來。
「五妹妹呢?」清江郡主朝她們身後張了張,沒看到聶舞櫻,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不止她,衛銀練臉色也一白。
「五妹妹方才在裡頭不小心把腳扭了下,原以為揉會就能好呢,結果到這會還不怎麼站得住,所以只能托我們給大家告聲罪了。」壽春伯夫人輕笑著道,「還請大家海涵!」
眾人聞言神情都古怪起來,有意無意的看向衛銀練——畢竟聶舞櫻是在衛銀練提到沈閥主夫婦后回房的,兩個嫂子還先後跟進去,如今一去不回,託詞什麼扭了腳不好出來,怎麼能不叫人懷疑,這位新封的縣主根本不是扭到了腳,而是怨上了衛銀練的那番話,賭氣不出來的?
衛銀練尤其這麼擔心,她此行之前,太子妃曾派人回娘家,提點過她,要她務必跟聶舞櫻處好關係,甚至是哄著點聶舞櫻,好彰顯東宮的寬容厚道,也是叫顯嘉帝放心——結果她一個不小心,竟是弄巧成拙!
她有心解釋及賠罪,無奈才說了一句就被壽春伯夫人客客氣氣的攔了回來:「衛小姐千萬別多心,五妹妹確實是不大舒服,決計不是對您有什麼誤會。五妹妹方才還講,很感謝您告訴她血玉簪的典故呢!」
衛銀練對這話自是不信,可她也不能當眾質疑壽春伯夫人,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宋宜笑。
宋宜笑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放心——衛銀練這才半信半疑,但心下也狐疑:「若與我方才講的事兒沒關係,才這麼會子,這位縣主又怎麼了呢?」
不過壽春伯夫人已經在暗示清江郡主代聶舞櫻送客了,她這份疑惑此刻自也無人解答。
待眾人散了,壽春伯夫人又將閑人遣散,這才與清江郡主一五一十說了經過:「……我也看了下,確實如四弟妹所言,修是可以修的,不過能不能修得跟以前一樣,還真不好說。再者五妹妹說的也對:憑修得多好,壞過的總是壞了的。」
清江郡主聽得額上青筋跳起:「那晚香到底是怎麼做貼身大丫鬟的?!這樣緊要的東西居然也能摔壞?!」
「如今就是打死了她,東西也好不了了。」壽春伯夫人嘆了口氣,為難道,「這麼大的事情肯定得跟娘說——但望娘不要太生氣才是!」
但晉國長公主怎麼可能不生氣?!
「這會兒沒外人在,我也就直說了!」晉國長公主臉色鐵青,寒聲道,「這可不是好兆頭——莫不是舞櫻與肅王的婚事不好?」
清江郡主聽出親娘語氣中竟有悔婚之意,暗吃一驚,忙圓場道:「有道是碎碎平安,也許就要這麼一碎,五妹妹往後就平平安安再無波折了呢?」
「但那是血玉簪。」晉國長公主蹙緊了眉,神情不豫,「可不是白玉、碧玉、黃玉之類,那簪子一碎,豈非是見血之兆?再者,這對簪子傳了幾百年都沒事,才到舞櫻手裡就壞了,還偏偏只壞了一支,這是對簪啊……」
她臉色難看之極,「這豈非……豈非是失偶之兆?!」
「失偶」二字出口,底下清江郡主、壽春伯夫人、宋宜笑三人神情都變了。
「但皇舅已將肅王過繼了出去,且讓他往後遠離帝都——太子素來寬厚,總不至於將來還要為難肅王吧?」清江郡主喃喃道,「究竟肅王是太子嫡弟,哪怕為了史書上的聲名,太子……太子也該善待肅王才是!」
晉國長公主冷聲道:「莫忘記,太子是陛下教出來的!」
——顯嘉帝當初可不是殺了一個兩個兄弟!那是連異母姐妹都沒放過的!
這樣一位皇帝會教儲君死抱著青史評價不放?
長公主深吸口氣,她雖然心疼弟弟,也疼侄子,可更不想虧待了小女兒——合上眼,短暫的思索后,決然道,「清江你收拾一下隨我入宮!」
這就是要去跟顯嘉帝商議退親了?
萬沒想到血玉簪被打碎一支會引起這樣的後果,清江郡主慌忙起身道:「娘您三思啊!賜婚聖旨都下來了,事情已成定局,這會去說退親,且不說皇舅是否肯答應,單說五妹妹往後該如何自處?」
「你閉嘴!」晉國長公主不耐煩的呵斥道,「你不願意去?那老二家的,你陪我去!」
壽春伯夫人到底是兒媳婦,雖然也不贊成婆婆的退親之舉,卻更怕觸怒了婆婆,聞言小心翼翼的道了聲「是」。
見狀清江郡主頻頻朝宋宜笑使眼色,期望她能夠幫忙勸一勸晉國長公主——然而宋宜笑低眉順眼的只是不作聲,待長公主風風火火的起身,徑自帶著壽春伯夫人走了,清江郡主才埋怨道:「四弟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妹妹與肅王本是情投意合,好不容易得了賜婚,這會為了下人的一時疏忽竟要退親,豈不荒唐?何況這種事情不管是哪方提出來的,終歸是女方最吃虧,卻叫五妹妹將來怎麼辦?」
本來聶舞櫻這身世說親就很尷尬,要不是因緣巧合,封縣主跟做王妃這種事情是絕對輪不到她的。如今血玉簪摔壞了一支固然掃興,但清江郡主覺得也未必嚴重到要解除婚約的地步,晉國長公主因此進宮,不但不佔理,對聶舞櫻的前程也沒什麼好處!
「大姐真是關心則亂了。」但宋宜笑聞言卻是一笑,提醒道,「娘方才只說要進宮去,可沒說要退親——歸根到底,娘也是擔心肅王的將來吧?」
清江郡主聞言一怔,細細回想了下晉國長公主方才的舉動,恍然道:「你是說,娘這回進宮,是去幫肅王說話的?」
「娘素來不問朝政,所以陛下這回對於肅王的安排,娘一直沒過問。」宋宜笑頷首道,「但今兒個血玉簪碎了一支,讓娘對五妹妹的將來感到擔心,這卻是家事了。如此娘自然有理由去尋陛下訴說——到底肅王不但是娘的嫡親侄兒,也是五妹妹將來的依靠,娘怎麼可能不替他操心呢?」
清江郡主想想也是,這才鬆了口氣:「還是弟妹想得周到。」
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這回的事情……唉……三弟妹前兩日病到今兒都沒露面,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自從中宮嫡子被過繼出去,改封肅王起,長興公主就病倒了。
雖然說對外號稱偶感風寒,但真正的病因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清楚。
宋宜笑想到這位公主也覺得怪悲催的,一年前背負著「橫刀奪愛」的名聲下降,結果新婚未滿周年,侍妾已然進門還先於她懷孕,儘管孩子最後被打掉了,可這才幾個月,同母兄弟也倒了台,且從親兄弟成了堂兄弟——換了她是長興公主她也要吃不消了!
不過這種事情,她也幫不了這個嫂子,是以隨著大姑子唏噓了幾句也就尋機岔開了話題。
因為不知道晉國長公主進宮要談到什麼時候回來,宋宜笑坐了會之後就回府了。
她回到府里時,才進門,留守的栗玉就迎上來道:「夫人,衛小姐來了有一會了,說是有要事請教您!」
「她現在在哪?」宋宜笑聞言微微詫異,方才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方便直接告訴衛銀練事情經過,但私下裡也遞過眼色了,只道衛銀練已然明白,不想她還是追到了燕國公府來——算算時間估計是從晉國長公主府告辭之後,沒回衛府,直接過來的。
栗玉道:「正在小花廳奉茶。」
又補充道,「已經續了好幾回茶水了。」
宋宜笑點了點頭,也不回房更衣,徑自去了花廳——才進去,衛銀練就迫不及待的迎上來,急聲問:「我今兒沒得罪景慧縣主吧?」
「沒有。」宋宜笑擺手示意閑人都退出去,邊攜了她手一塊入座,邊道,「我那二嫂都說了,這事兒與姐姐沒什麼關係:我直說吧,皇後娘娘賜的那對血玉簪,方才在內室被丫鬟不當心摔碎了一支!」
衛銀練大吃一驚:「什麼?!」
隨即釋然,「難怪景慧縣主進去了就沒再出來!」
碰上這種事情,就算是最不介意兆頭的人,沖著那對血玉簪的價值與意義,也要心疼萬分吧?卻哪裡還有心情招呼賀客?
尤其去年聶舞櫻在生辰之日離家出走,以至於驚動全城——這舉動讓朝野上下知道了她在晉國長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卻也留下了「敏感任性」之類的印象。
所以她因為簪子碎了一支,光顧著難受,扔下賓客不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衛銀練長鬆口氣之餘,想到那對簪子,不禁幫著心疼:「按說景慧縣主的人輪不著我指手畫腳,可我也要多一句嘴:這丫鬟也太不濟事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她就不知道小心點兒么!那可是世上獨此一對的血玉簪,說價值連城都嫌侮辱!」
宋宜笑嘆道:「可不是嗎?只是東西已經壞了,還能怎麼樣呢?」
頓了頓又抿唇道,「更要命的是,娘方才聽到這事後,總覺得兆頭不好——這會帶著二嫂親自進宮去了。」
衛銀練心思一轉,聽出她話中之意,頓時變了臉色,起身道:「今日多謝善窈了,我這會有點事情先告辭,回頭再來謝你!」
「姐姐真是見外。」宋宜笑曉得她要去找太子妃報信,也不阻攔——畢竟肅王以後能否善終,全在於現在的東宮,為了肅王好,也不能讓東宮誤會了聶舞櫻。晉國長公主方才點了清江郡主與壽春伯夫人,惟獨沒有讓宋宜笑陪同入宮的意思,除了考慮到這個小兒媳婦懷著身孕外,其實也是暗示她代聶舞櫻給東宮這邊解釋清楚。
宋宜笑送走衛銀練,方回房換了身家常衣裙,才出內室,底下人卻又報了個消息來:「梁王妃發動了!」
「梁王妃?」宋宜笑聞言算了下日子,「她不是還有小半個月嗎?難道提前了?」
底下人抄手答:「聽說是出了岔子!」
宋宜笑不禁蹙眉:怎麼今天到處有事情?!
暗嘆一聲,問:「是什麼岔子?」
按說有司空家幫忙看著,梁王的後院也很清凈,梁王妃本身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兒,想出岔子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