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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盧氏難產

  簡虛白與宋宜笑在車簾縫隙里看到,還以為是刺客——簡虛白翻手之間已將妻子推到身後,又從腰間掣出一柄明若秋水的軟劍,輕輕一抖,寒氣森然!


  不想他才做好準備,那騎士卻沒有動手的意思,只邊與圍上去的侍衛推攘,邊大聲道:「大小姐,小的是宋家下人,奉老夫人之命,借一截白玉金參用!」


  「宋家下人?」宋宜笑一怔,忙低聲對丈夫道,「這兒是大街上,他這麼一嚷,不管是真是假得讓他上來問問!」


  簡虛白點了點頭,把軟劍收回腰帶的暗格里,轉腕取出一柄匕首,在指間靈巧的打了個轉又收起,揚聲吩咐:「帶上來!」


  車外燕國公府的侍衛們答應一聲,卻飛快的將那人搜了下.身,又叫他下了馬,才領到馬車前——仍舊遣了兩人一左一右盯著,且那兩人手都按在刀柄上,虎視眈眈的樣子,任誰都知道,只要那自稱宋家下人的人有絲毫不對勁,他們便會悍然下手!

  不過那下人倒也有些膽氣,昂首走到車前,抱拳沉聲道:「奶奶早產了,情況不大好,大夫開的方子里用到白玉金參,偏家裡沒有,這葯尋常鋪子里也抓不到。所以……」


  「你是說娘早產了?!」宋宜笑大吃一驚,差點一把將帘子掀起來,「怎麼會?!」


  不待那人回答,她忙吩咐車外自己唯一記得的侍衛,「余士恆!你立刻回府,開內庫取參——」


  「不用!」簡虛白截斷她話道,「回府還要用點時間,余士恆,你去大姐府里拿兩支,回頭我們再還大姐!」


  他們這才剛出清江郡主府,回頭就能看到大門呢!

  知道妻子之前就擔心過娘家繼母的身孕,定然要留這下人下來問話,他又吩咐,「取了參之後,立刻送往宋府!」


  見他都安排了,宋宜笑這才略鬆口氣,急問:「到底怎麼回事?!」


  「打從前兩日親家夫人病逝之後,奶奶去弔唁,回府就不太好。」那下人見已有人去送參了,放下心來,抄手稟告道,「這幾日朝中有些話傳了出來,雖然老夫人吩咐不許叫奶奶曉得,可流言洶洶,奶奶多少還是聽到了點——強撐到今日,忽然就發作了!」


  宋宜笑一下子抓緊了丈夫的手臂,死死咬了下唇,才沉聲問:「那麼娘如今……?」


  「老夫人親自守著,又遣了大夫在屏風外把脈。」那人道,「參送到之後,料想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話是這麼說,可他語氣里的不確定任誰都聽得出來!


  「你這會過去不大好!」簡虛白見妻子張口欲言,卻一把將她攬入懷裡,附耳低語道,「你忘記你之前在衡山王府出閣的理由,是你會衝撞你那祖母了?如今難產的雖然不是你祖母,可你若去了宋府,你繼母有個三長兩短,定然會記在你頭上!何況你又不懂歧黃,去了有什麼用?平白叫他們分心招呼你!」


  說著對外吩咐,「去請芸姑到宋府!」


  宋宜笑想到上回在占春館,聶舞櫻病得那麼厲害,蘇少歌都只能說出憂來鶴那個有瑕疵的法子,芸姑卻是手到病除——心裡總算安定了點,扯著丈夫的袖子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自然是回府等消息!」簡虛白安撫的拍了拍她肩,命左右賞了那宋家下人一個銀鋌,道,「你放心吧,芸姑醫術了得,盧岳母也不是頭一回生產了,不會有事的!」


  他鎮定自若的模樣,讓宋宜笑漸漸冷靜下來。


  只是回到燕國公府後,卻遲遲沒接到報平安的消息——一直到晚上快宵禁了,傳回的最後一個口信還是:「親家奶奶還在生,孩子還沒下來!」


  「芸姑呢?她進產房沒有?」宋宜笑真急了,走下台階問,「不是說她醫術很好嗎?」


  無奈兩邊不在一個坊里,宵禁之後就斷了消息!

  這晚雖然有丈夫安慰,宋宜笑還是整晚未眠,翻來覆去到天亮,眼前一幕幕的前世今生,心裡翻江倒海。


  那位迄今只見過一面的繼母,對她來說原只是個碰到時需要做一番戲的陌生人而已。


  可就是這個陌生人,將從自己親娘那兒聽到的秘密告訴了她——假如黃氏沒有死,宋宜笑只會把這個人情記下來,以後找機會還掉就是,未必會多麼上心。


  畢竟她遠遠沒天真到被隨便一個示好,就哄得死心塌地的地步!


  但黃氏死了——盧氏恰好懷著身孕,如今早產且難產,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這一系列的事情下來,宋宜笑卻沒辦法只當一個人情了。


  誠然她是下得了狠心的人,可這不代表她可以問心無愧的認為,盧氏母子眼下的險峻,跟自己毫無關係!


  「我那個爹,是堪稱楷模的『有了後娘就是后爹』。」倚在簡虛白肩頭,聽著他綿長的呼吸,宋宜笑苦澀的想,「倘若繼母這回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我前世受的罪,宜寶也逃不掉了!」


  那個異母妹妹今年才四歲,比她當初被親娘拋棄時還小了三歲——若有一個柳氏那樣的後娘,她恐怕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了!


  「真到那一步的話,只能去求婆婆,哪怕以勢壓人,也不能讓那孩子留在宋家!」宋宜笑在心裡做著最壞的打算,「若盧家也不願意好生待她,寧可接到燕國公府來!」


  但寄人籬下的感覺她最清楚不過,哪怕她能保證自己真心對宋宜寶好,燕國公府也不像衡山王府,有什麼四郡主六小姐崔小姐的麻煩,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宋宜笑現在還沒自己的孩子,一旦有了,她又還能保持幾分心思在那個妹妹身上?

  錦衣玉食不能取代所有——她在衡山王府時,韋夢盈也是好吃好喝養大她的,可她回想那段時光,還不是悵然若失?

  「但望繼母福澤深厚,母子平安!」想來想去,宋宜笑還是只能這樣衷心祈禱。


  可興許是之前才聽過崔見憐母子之死,越這樣期盼,越覺得心頭不祥。


  次日天還沒亮,簡虛白準時起身,預備上朝。


  一夜沒睡的宋宜笑難得起早,喚進錦熏:「派人去坊門守著,一開就去宋府打探!」


  「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我聽說有些人生孩子就是慢,卻未必會出事兒!」簡虛白早上很忙,也無暇跟她長談,只在去花廳時握著她手,邊走邊勸,「興許這會那邊已經在慶賀宋家有后了呢,你倒在這裡自己嚇自己!」


  宋宜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實在做不到放寬了心,只勉強笑道:「真這樣就好了!」


  ——簡虛白走後未久,去宋府的人快馬回稟,雖然不是壞消息,但也差不多了:「回夫人的話:親家奶奶如今還在生,還沒有消息!」


  「我以前也聽趙媽媽隨口提過,道是頭一回生產的人,有一天一夜才落地的例子。」宋宜笑聞言心中一寒,沉默了會,對左右道,「不過繼母這是第二回了。」


  左右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都不敢說話。


  「夫人再等等吧!」半晌后,還是錦熏仗著資歷,小心翼翼道了句,「興許過會就生下來了呢?」


  這一等卻一直等到了當天傍晚——孩子終於落地,出乎眾人意料的,竟是一對姐弟雙生子!只是孩子雖然生下來了,宋宜笑最關心的盧氏,卻因為力竭、失血等原因暈了過去,生死未知!


  盧氏這一暈,一直到兩天兩夜后才確認脫離險境,這還是芸姑一直在宋家照料的緣故。


  「不過盧奶奶這回傷了元氣,三五年之內恐怕都難以妊娠了。」芸姑滿臉乏色的回府稟告時,因為簡虛白還在衙門,所以就直接到後院跟宋宜笑說了,「好在她之前安胎安得很好,那對雙生子雖然才七個月,倒還算健壯,好生養著應該不難留下來——坊間一直說七活八不活,雖然不能一概而論,總也是有些道理的。」


  宋宜笑可算舒了口氣,感激的謝了她,又命重賞,芸姑這回仍舊是淡淡的,不卑不亢不冷不熱——但許是她才幫了個大忙的緣故,宋宜笑這會瞧她格外順眼,倒覺得她這是真性情了。


  ……這時候恰好聶舞櫻在,待芸姑走後,吐了吐舌頭笑道:「芸姑姑什麼都好,就是這冷清的性.子,我方才很想跟她再說聲『謝謝』來著,可是嫂子您看到了,直到她跟您告退,我愣是沒能說得出口!」


  「我聽說有真本事的人行事常與常人不同,興許這位姑姑就是這樣的吧?」宋宜笑心上一塊大石放下,含笑說道,「這回多虧她了!不然這件事情我恐怕得記上一輩子!」


  聶舞櫻不大曉得內情,不過她小女孩兒心性,也沒注意嫂子的話,倒是驚嘆盧氏才得的一雙兒女:「雙生子呢!據說少見得很,不過今年這短短几日就聽說了兩回,就是太子側妃那對可惜了!」


  「之前一直沒聽說,我倒也不知道娘家繼母這回懷的竟是一對雙生的弟妹。」宋宜笑聞言也感慨道,「可惜怕衝撞了祖母我不好過去,不然倒真想瞧瞧兩個孩子長得像不像?」


  聶舞櫻猜測道:「據說雙生子都長得跟一模子里印出來似的,想想那樣子就很可愛!」


  「其實就算是雙生子也不一定長得一模一樣呢!」不想她話音才落,侍立身後的丫鬟晚香忽然道,「小姐您忘記駙馬跟三老爺也是雙生子了?可他們瞧著也只是尋常兄弟來著,沒有長得一模一樣啊!」


  宋宜笑還是頭次聽說自己公公跟三叔是雙生子,不由詫異道:「當真?我以為他們只是尋常兄弟呢!」


  「奴婢有回聽殿下跟前的老人說的。」晚香肯定的點了點頭,道,「據說當年燕國太夫人的身體原本就不是很好,偏又懷了雙生子嗣,孕中雖然左右精心伺候,仍舊吃了不少苦頭——後來駙馬跟三老爺還在襁褓里,太夫人就支撐不住去世……」


  「別胡說!」姑嫂兩個本來還好奇的聽她講古,聞言雙雙變了臉色,忙呵斥道,「這豈不是說燕國太夫人乃是被兩個親生骨肉害死的?!天下竟有這樣的無稽之談——虧你敢傳這種荒唐話!」


  「奴婢知罪!」晚香一個不留神,把在下人中間聽來的閑言碎語也講了出來,聽到這話才發覺不對,頓時白了臉,跪下來請罪。


  宋宜笑陰著臉道:「你是伺候妹妹的人,若真為妹妹好,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還是注意點的好!不然你自己倒霉不要緊,連累了五妹妹,我可不跟你罷休!」


  聶舞櫻再天真也知道晚香方才的話有多麼要命,亦跟著嫂子出言敲打——這麼一鬧,姑嫂兩個也沒心情討論什麼雙生子的問題了,略說幾句閑話,聶舞櫻便帶著晚香告辭而去!


  宋宜笑送走了小姑子,回到房裡正待歇一歇,猛然想起一事:「今天已經初六,端木老夫人——姨祖母她明兒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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