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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節外生枝

  「來人,與我將這賤婢押下去,審問清楚!」事情到了現在,崔貴妃知道已經不可能追究宋宜笑什麼——哪怕宋宜笑方才親口承認她言語間對崔見憐有所刺激,可作為朝廷正式冊封的一品誥命,竟被個太子側妃找上門來,要求退位讓賢,誰能不惱?


  這事兒要傳出去,沒人會怪宋宜笑不夠賢惠大度,只會認為崔見憐純屬活該!


  所以崔貴妃現在哪裡還能惦記著找宋宜笑麻煩?想辦法哄她息事寧人還差不多!

  只是這次卻依然沒能把小蠻拖下去——晉國長公主不冷不熱道:「何必那樣麻煩?橫豎咱們這麼多人在這裡,當場審個水落石出,待會給母后、皇后稟告,豈不方便?」


  晉國長公主雖然從不幹政,也不像代國長公主那樣咄咄逼人,卻也不是好欺負的!

  之前長興公主私下找了宋宜笑麻煩,那會宋宜笑還沒過門呢,晉國長公主愣是逼著蘇皇后拿出原打算給女兒陪嫁的霞光霧月環做賠禮,這會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崔家姑侄?


  而崔貴妃本來就跟代國長公主有仇,眼下魏王、趙王又都對東宮虎視眈眈,她作為太子的生母,哪敢再得罪晉國長公主?


  聞言雖然焦急萬分,卻不得不強笑道:「殿下,殺雞焉用牛刀?今兒乃元宵佳節,為這麼個東西掃了興緻卻不值當了!」


  「都見血了,還談什麼興緻不興緻?」晉國長公主冷笑著道,「再說我也很好奇:這丫鬟的主子都跟我兒媳婦不大熟,這丫鬟又能跟我兒媳婦有什麼恩怨?至於挑唆著她主子污衊我兒媳婦?」


  她一口一個「我兒媳婦」,興師問罪的意思昭然若揭,崔貴妃看著完好無損的宋宜笑,想想自己那還在聽天由命的親侄女,一口氣憋在胸中,上下不得,好半晌才道:「殿下有命,怎敢不從?」


  小蠻這時候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了,被拎過來問時哪裡還說得出來話?

  崔貴妃見狀,自要叫人動刑——只是貴妃的人才要上前,晉國長公主卻道:「我記得娘跟前的幾位老姑姑,最擅長調教這種不懂事的下人了,橫豎幾位老姑姑都在,這事還是交給她們吧!」


  貴妃看出小蠻目光閃爍,強自鎮定道:「這麼個東西,哪能勞動太後娘娘跟前的人?」


  但長公主堅持——太后左右的老姑姑自也要給主子親生女兒面子,當下就把小蠻拉了下去!


  到底是太後跟前的人,片刻后小蠻再被拖上來,雖然依然站不起來,卻已經老實說話了,才進門就哭訴道:「奴婢知罪!側妃其實是奴婢所害,奴婢怕東窗事發之後性命難保,這才利用側妃對奴婢的信任,誤導側妃以為燕國夫人才是罪魁禍首!」


  晉國長公主皺眉道:「可是崔側妃苛刻了你?不然你可是打小伺候她的人,為什麼要害她?」


  「回殿下的話,側妃不曾苛刻奴婢!」小蠻俯伏在地上,身子不住顫抖,哽咽著道,「是奴婢……奴婢痴心妄想……想讓側妃將奴婢推薦給……給太子殿下!但側妃……側妃說這事要問過太子妃才可以,奴婢認為側妃是故意搪塞,一時糊塗……」


  「你一個奴婢,能帶你進東宮,已是念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崔貴妃聞言氣得騰的站起,尖聲道,「你居然還敢肖想太子!!!肖想不成,不思自己卑微鄙陋,竟謀害皇家血脈不說,還污衊朝廷誥命!簡直反了你了!」


  宋宜笑文文靜靜的侍立在婆婆身後,冷眼看著崔貴妃大發雷霆——其實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小蠻現在的這番說辭,十成十是那幾位老姑姑剛剛教的!

  原因非常簡單:不只崔貴妃怕跟晉國長公主鬧翻了對太子不好;晉國長公主也要考慮到顯嘉帝駕崩之後,膝下子女的前途!

  而代表太后的玉果和老姑姑們,稟承太后支持太子的立場,也不希望這兩邊結仇!

  也就是說,除了皇後派來的芳餘外,在場之人基本已經達成默契:推一個不影響兩邊關係的替罪羊出來,將崔見憐與宋宜笑全部摘出去!


  之所以崔貴妃方才不想那幾位老姑姑教小蠻「規矩」,卻是猜出今天這件事情,理虧的恐怕還是自己侄女,怕太后本來就對崔見憐不大滿意,知道真相后越發不喜這個側妃!

  但她也沒很堅持——因為橫豎太后要收拾她也不需要把柄,如今跟晉國長公主消除誤會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侄女能救則救,救不了也只能讓她自求多福了!

  「貴妃還請息怒!」崔貴妃發作了好一會,衡山王太妃才插話道,「按說我方才就該走了,只是貴妃提到蔻兒的名節,我卻要弄個清楚:畢竟我嫡媳就留了這麼一個嫡親女兒下來,若叫她受了委屈,將來我去了地下,也沒臉給媳婦交代的!」


  說著就問小蠻,「崔側妃之前約燕國夫人過來,到底說了什麼?」


  小蠻嗚咽了半晌都沒說話——宋宜笑估計她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之前把她帶下去的老姑姑忙上來道:「看來方才那點規矩教得還不夠!」


  得到長公主與崔貴妃允諾后,復把小蠻拖下去,再拎進來時,果然就講了:「側妃當年雖然是替人擔了罪名,但一直覺得對不起燕國夫人!今兒宴上,也確實是抱著與燕國夫人再次賠禮的想法,才假託韋王妃的名義,約見燕國夫人的!」


  至於說為什麼宋宜笑說崔側妃逼她下堂,「其實是個誤會!側妃與燕國夫人不熟,乍見了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想著先提一提衡山王府女學的同窗們,拉近一下彼此的關係——誰想燕國夫人本是想赴韋王妃的約的,來了卻看到是側妃,先存了疑心,再聽側妃講到四郡主,卻誤會了!」


  晉國長公主聞言看向宋宜笑:「好孩子,是不是這樣?若不是你儘管說!」


  長公主這話看似鼓勵兒媳婦,卻是對這番說辭的不滿——什麼叫做我兒媳婦誤會了?這話傳了出去,別人能不說我這小兒媳婦小家子氣?

  且宋宜笑是在衡山王府長大的,陸蔻兒屬於她的恩人之一,如果不是證據確鑿且情況惡劣,照輿論看,她理所當然要對陸蔻兒讓著點,怎麼還能聽風就是雨的懷疑陸蔻兒?!


  這不是恩將仇報嘛!


  宋宜笑哪裡聽不出來婆婆在拉偏架,聞言長睫微動,頃刻間已噙了淚,道:「她說的經過也還罷了,可側妃提到四郡主時,原話就是『你吃衡山王府的、穿衡山王府的、住衡山王府的,出閣也是在衡山王府,要沒衡山王府,哪有你今日?衡山王府對你的恩情,你這輩子也是還不清的,如今蔻兒表姐傾慕燕國公,你還眷戀不去,這豈是知恩圖報所為』!」


  說到此處,順理成章落下淚來,「否則我怎麼敢揣測側妃之意?!」


  這下屋子裡都陷入了沉默。


  崔見憐還在掙命,小蠻已經承認是她謀害了主子——眼下宋宜笑的話,自然成了最可信的證詞沒有之一!


  但崔貴妃絕不想崔見憐坐實逼迫誥命下堂的名聲!

  現在不是她捨不得這親侄女,而是一旦崔見憐落了這罪名,整個崔家,包括她這個貴妃,都不會有好下場!這種時候她是不可能讓步的!

  「燕國夫人所言,本宮也是相信的!」崔貴妃在晉國長公主母女到場后,就把「本宮」的自稱換成了「我」,以示謙遜,這會又換了回去,卻是在委婉表達她的決心了,「不過,憐兒這孩子,是本宮瞧著長大的,本宮覺得,她好端端的絕不可能做出這樣荒謬的事情!」


  所以,「是不是小蠻這奴婢,在憐兒跟前說了你什麼不好,比如說,你做了什麼不適合再做燕國夫人的事情之類……」


  「這種沒影的事,方才這丫鬟也沒提,貴妃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晉國長公主不悅的打斷。


  「殿下別誤會!」崔貴妃溫和道,「但殿下請想:憐兒又不是瘋了,怎麼會不知道一品誥命,那是連太后、皇后兩位娘娘都會給一份體面的貴婦?憑她一個小小側妃,能得燕國夫人問聲好,已經是沾了太子的光了!如何敢逼燕國夫人下堂?這其中要說沒內情,本宮實在不相信啊!」


  晉國長公主挑眉道:「所以本宮方才問你,若有意將外甥女許給本宮的幼子,做什麼早點不說?」


  ——這兩位平常都不愛擺架子,此刻卻皆自稱「本宮」,前者才揣測宋宜笑做過虧心事,後者立馬重提崔貴妃才是幕後主謀,卻是杠上了!


  見狀,玉果微微皺眉,芳余卻是眼珠一轉,道:「兩位娘娘稍安勿躁!奴婢斗膽說一句:何不等側妃娘娘穩妥之後,問過側妃娘娘事情經過,再下結論?」


  她這話聽著倒也有道理,但崔貴妃與晉國長公主對望一眼,卻異口同聲的否決了:「堂堂側妃,竟被個小小丫鬟害到要催產的地步,這事傳了出去,天下人會怎麼想皇室?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這事拖不得!」


  開什麼玩笑?她們兩個現在掐上,圖的就是當場把事情永絕後患!

  而頭次生產,還是出了意外要催產的崔見憐,能不能捱過生產這關都不好說,還要恢復過來問話,至少明後天了!這麼一拖,誰知道會生出多少謠言?!

  芳余幕後的主子蘇皇后,指不定轉頭就派人去造謠,好讓晉國長公主與太子離心了呢?!


  「依奴婢之見……」玉果也明白這個道理,沉吟了下,緩緩開口——只是她話才說到一半,門外卻奔進一個小內侍,稟告道:「幾位娘娘、夫人,方才暖淑人慌慌張張撞在陛下身上,說是聽到了崔側妃與燕國夫人的爭執經過,大驚之下失了儀!」


  眾人聞言均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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