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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好在馬車壞掉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家酒樓。


  宋宜笑讓左右攙扶著,頂著大風大雪艱難跋涉了好一會,總算踏入樓內。


  「有雅間么?」侍衛才去櫃檯上問了句,不遠處卻有人「咦」了一聲,跟著起身走了過來,道:「弟妹?你怎麼來這裡了?」


  宋宜笑這會還戴著帷帽,天冷,酒樓只留了兩扇門板供人進來,還垂了厚帘子,樓中雖然點了燈火,難免黯淡。所以她聞言雖然立刻看了過去,隔著面紗卻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誰,只得含糊道:「車壞了,外面下著雪,過來這兒等人回府去找其他車來接。」


  「阿虛今兒恐怕忙得很,未必有空來接你吧?」那人語帶笑意道,「你要不嫌棄,也別等了,就坐我車回去罷。」


  宋宜笑到這會還是沒想起來他是誰,聽他語氣卻怪熟絡的,只好悄悄撩起一點面紗——這一看,她差點當場打了個寒戰:姬明非!

  其實她跟姬明非照面的那次雖然尷尬,這位轉著彎的「姬大表哥」也沒有為難過她,態度甚至可算親熱。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宋宜笑看到這位就覺得頭皮發麻,各種不自在。


  這會幹笑了一下,下意識的就想推辭:「姬大表哥也是坐車來的?那可不成,我要了您的車的話,您待會要走時怎麼辦呢?」


  「我可以不走啊!」姬明非不在意道,「這酒樓後面有戶人家的女兒同我關係不壞,我去那兒借宿一晚,等明日自有人來接我!」


  宋宜笑知道所謂「有戶人家的女兒」,十有八.九是某個暗.娼——她想了好一會也想不出來合適的話回答,只得道:「那多謝大表哥了!」


  「自家人何必說見外的話?」姬明非笑吟吟的命人去後院把自己的馬車套出來,打量了下表弟媳婦,道,「不過阿虛也真不會疼人,這大風大雪天的,有什麼事情不能拖一拖,叫你一介嬌弱女流,出來東奔西走的?」


  宋宜笑覺得他這話有點輕浮了,可一來是親戚,二來才接受了人家的幫助,她也不好說什麼,只笑了笑,道:「令狐尚書丁憂,夫君既在兵部任職,我自也要去令狐府上道個惱——回來時遇見我娘家母親帶著妹妹壞了馬車在路邊等,結果送了她們回家后,走到離這兒不遠,我自己車竟也壞了!」


  「那還真是巧!」姬明非笑道,「我原本打算再喝一會就走的,你要晚一點來可就遇見不到了。看來咱們到底是一家人,就是有緣!」


  「這人莫非是不正經慣了?」宋宜笑微蹙了下眉,「大伯子跟弟媳婦有緣……這不成亂.倫了嗎?!哪有這麼說話的!」


  好在這時候馬車到門口了,宋宜笑見狀,也不接他的話,道了聲謝,就轉身出了門。


  這次回燕國公府總算沒再遇見麻煩,她進門后先問穆氏,得知已經走了,就問韋嬋:「心情如何?可哭過?臉上有為難的樣子么?」


  錦熏跟在她身後進了內室,邊替她換下被雪水濡.濕的衣裙,邊道:「您前腳才出絳杏館,後腳她們母女就抱一起了,能不哭嗎?至於說表小姐的臉色,奴婢瞧著,這段時間總是憂憂愁愁的——不管怎麼樣,您好歹用點飯再過去唄?」


  宋宜笑折騰了大半天,到現在連午飯都沒用,也實在有點吃不消了。聞言問過韋嬋已經吃了午飯,就道:「那叫廚房擺飯吧,我還真是餓了!」


  用過午飯後,又喝了盞溫熱的杏酪,宋宜笑才重裹狐裘,頂著風雪趕到絳杏館。


  聽韋嬋期期艾艾說了明後天就要回韋家,她詫異道:「你如今雖然能起身了,但還沒全好,左右住了這些日子,又何必急著走?尤其現在天寒地凍的,韋家雖然同在帝都,離這裡也要過好幾條街呢!萬一路上吹著風凍到,豈不是雪上加霜?」


  韋嬋吞吞吐吐道:「橫豎有車坐,不會吹到風的。何況現在已經十一月了,您越來越忙,我老住這裡也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宋宜笑搖頭道,「後院里的事情你姐夫都是讓我做主的,我如今又不要起早貪黑的給長輩請安,底下也沒小叔子小姑子需要照顧,再忙又能忙到哪裡去?」


  就懷疑,「大舅母方才同你說了什麼?怎麼忽然就要回去了?」


  「跟陸三公子的婚事既然肯定要退,我娘說宜早不宜遲。」韋嬋見狀,抿了抿唇道,「趁著聖壽、萬壽節的熱鬧,悄悄的辦了,往後別人知道了議論,也是時過景遷。這事我要不回去的話,恐怕有些人會以為我退親與您還有姐夫有關係,這豈不是平白拖您兩位下水了嗎?」


  宋宜笑聽說是這個緣故,才不留她了,只道:「這事要有什麼麻煩,儘管打發人來告訴我。」


  韋嬋自是連聲道謝——表姐妹兩個說了好一會話,一直到下人來稟告說簡虛白回來了,宋宜笑才起身離開。


  絳杏館實在偏遠,她到克紹堂時,簡虛白非但已經換了一身衣袍,手裡一盞茶水都喝得差不多了。看到她進門,立刻擱了茶碗迎上來,關切道:「聞說你馬車今兒個壞在路上?人要緊么?」


  「輪轂壞了,嚇了一跳而已,沒什麼事。」宋宜笑知道他現在很寶貝自己,若照實說,不定就要重罰車夫——那車夫雖然不是她的人,大雪天的趕車也不容易,她就一帶而過道,「說來也是好笑:我先遇見我繼母還有二妹妹,她們車壞了,我就自告奮勇送她們回家。結果送完她們,回來的路上,咱們的車也壞了!」


  簡虛白果然不悅道:「輪轂壞了,那肯定是車夫平時沒注意……」


  「是我想早點回來,催他把車駛快點呢!」宋宜笑見屋裡沒下人在,伸臂摟住他頸,笑道,「不然可未必會出事——再說我運氣不壞,本來還以為今兒天黑之前能回來就不錯了,結果在附近的酒樓里,你猜我遇見了誰借給我馬車?」


  簡虛白瞥了眼妻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柔荑,眼神柔和下來,輕笑道:「不是姬大表哥就是姬表哥?」


  宋宜笑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這大雪天的,明兒還就是聖壽節,家家戶戶都忙著呢,誰家女眷沒事會跑去酒樓里待著?」簡虛白怡然道,「所以借給你馬車的肯定是男子——你又沒有親兄弟,那麼借給你馬車的肯定是我這邊的親戚了,你進門才兩個月,認識你、你也認識,且這種天還在外面遊盪的,除了姬家兩位表哥,還能有誰?」


  見他一臉的篤定,宋宜笑轉了轉眼珠,道:「那也不一定啊!我雖然沒親兄弟,表哥可不少!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遇見我舅舅家的表哥,才借到馬車回來?」


  「我說了啊,因為明天就是聖壽節!」簡虛白似笑非笑道,「韋家只是勉強有資格參與壽宴,所以對於赴宴之事十分謹慎,這會怎麼肯放子弟在外面吃酒?萬一出點岔子,影響到明兒,豈不是後悔莫及?」


  也就姬家兄弟這種有靠山的主兒,才會不在乎明天的狀態。這會還敢在外面喝酒不說,今晚估計還要夜宿娼家。


  宋宜笑琢磨了一會,想說什麼,卻只撇了撇嘴角。


  簡虛白注意到她這動作,玩味一笑,道:「你是不是還想說,也可能是陸冠倫?但陸冠倫跟我一樣,無論春夏秋冬,除非陪長輩或女眷出門,否則都是騎馬,再大風雪也不會坐車的。所以你就是碰見他,他也沒車借給你!」


  至於說陸冠倫恰好陪人坐了車呢,「他把車借給了你,他陪著的長輩或女眷要怎麼回去?最多繞路送你回來,絕不會把整駕馬車都借給你的!」


  宋宜笑挑不出刺,只好悻悻道:「好吧,你贏了,我碰見的是姬大表哥。」


  「大表哥雖然為人風流,但對親戚還是不壞的。」簡虛白目光閃了閃,笑著道,「我猜你多半碰見的是他!」


  宋宜笑聞言,也不好說姬明非什麼,只道:「大表哥還沒成親,我這回蒙他援手,卻不方便親自道謝,回頭你代我轉達下吧!」這麼個她親眼看到跟自己婆婆有染的表哥,她是真心想敬而遠之。


  「自然。」簡虛白含笑道,「知道你回來的早我才放心,哪能不謝他?」


  話是這麼說——簡虛白又跟妻子調笑了會之後,借口還有公務去了書房,一進書房門,他臉色就黑了下來:「紀粟你親自走一遭,去告訴那姓姬的,他算計其他人也還罷了,敢打善窈主意,我弄死他!」


  紀粟趕緊勸他息怒,又說:「姬大公子喜好有夫之婦的事兒,您方才何不告訴夫人一聲?夫人要知道,肯定會避著他走的!」


  這比你私下威脅姬明非管用啊!

  畢竟姬明非有這勾引人妻的愛好不是一天兩天了,連晉國長公主這個轉著彎的姨母都能下手,何況宋宜笑這表弟媳婦好歹跟他是同輩?


  他會因為簡虛白的威脅就放棄才怪!

  橫豎給他做靠山的富陽侯府,如今的立場跟簡虛白也不是一派,早晚有一掐!

  倒不如讓宋宜笑知道這個親戚的真面目,提高警惕,從根源上杜絕他勾引得手的可能!

  「……上回她說陸冠倫以前很照顧她,被我說了幾句。」簡虛白面沉似水,沉默了好一會,才鬱悶道,「這回姓姬的才借了馬車給她,善窈那性.子,哪能不念他的好?我現在說他壞話,萬一善窈誤會我又要找她麻煩怎麼辦?」


  他好不容易才跟妻子和好,可不想好了才一個晚上就又吵翻!

  紀粟聞言暗自苦笑:您早點哄著點夫人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結果弄得現在明知道有人在打自己妻子主意,還不敢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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