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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坑公公的兒媳婦

  宋宜笑雖然知道公公跟丈夫之間頗有罅隙,扣下簡夷猶人手這個決定,還是簡虛白親自作的。但媳婦跟兒子到底不一樣,血脈親情擱那兒,再怎麼鬧也有斡旋的餘地,兒媳婦可沒這樣的好待遇,一句「不賢不孝」,休回家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這會自不敢怠慢:「回爹的話:上回答應娘之後,媳婦回家去就請了府中管事一道商議,但大管事給的名單人數眾多,媳婦又才過門,想著這已經是年底了,若把人全部抽走,出了什麼岔子……」


  誰想她話還沒說完,簡離曠就寒著臉打斷道:「怎麼你就想著你們小夫妻兩個過日子,全不管你們娘這兒要人?既然如此,當初還答應了做什麼?只道你是個守信的,這邊就沒再招人,如今好了,你只說不做,累你們娘這兒一攤子事情沒人接手,這像什麼話!?」


  要不是簡虛白透過底,知道他這會是在替簡夷猶出面,宋宜笑還真以為公公多麼心疼婆婆呢!

  她心下有些委屈:「你要拉偏架,直接去跟你兒子說啊!欺我這個兒媳婦才進門又沒個好娘家嗎?」


  「爹誤會了!」宋宜笑腹誹歸腹誹,到底不敢當眾得罪公爹,心念轉了轉,就道,「媳婦哪敢騙爹跟娘呢?實在是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忙不過來,這才耽擱了,還請爹明鑒!」


  簡離曠冷笑道:「這幾日非年非節的,你們有什麼忙不過來的?」


  「您不知道,昨兒快宵禁時,義姐特特到燕國公府說了件事情。」宋宜笑細聲細氣的講了裴家父女要回老家的事兒,擺出一臉難色道,「夫君公務繁忙,義姐所託之事,自然著落在媳婦身上!可爹您也曉得,媳婦年少,以前也沒經手過這類事情,怕賣少了叫義姐吃了虧,回頭傳了出去,又怎麼對得起裴家?今兒正要來請教娘呢!」


  聽到「怎麼對得起裴家」,簡離曠臉上肌肉一抽:這話里的指桑罵槐當他聽不出來?


  畢竟裴家之前好端端的,淪落到今日,非但堂堂大學士卧病多日命在旦夕,連帝都都待不下去要返鄉,歸根到底,不就是因為簡夷猶拋棄裴幼蕊去尚主嗎?


  這會宋宜笑抬出要替裴家奔走,所以才顧不上其他事,簡離曠明知道她是扯個幌子,卻也不好說什麼,臉上赤橙青綠黃藍紫了好一會,才僵硬道:「裴大學士正當壯年,這就致仕,實在可惜。且他身子不好,在帝都的話,延醫問葯也方便,何必非要回幽州?」


  宋宜笑心想,這還不是你現在那準兒媳婦作的孽?

  嘴上則道:「媳婦聽義姐所言,乃是裴世伯思念故土。」


  簡離曠不自然的撫了把短髯,道:「我知道了——這樣,裴家那些產業,就讓你們娘買下來,按市價給高一成,我想你們娘是不會有意見的。」


  「夫君原本也是想這麼做的。」宋宜笑嘆道,「可義姐不肯,說若是這樣,她寧可不賣了。」


  ——這番話倒不是裴幼蕊說的,而是昨天她走之後,宋宜笑也這樣提過,被簡虛白一口否決:「要不是義姐擔心裴大學士的身體,急著離都,委實抽不出人手,你道她肯來求我們?簡家負了她的這件事,豈是多給點銀子能補償的?這麼做跟打裴家臉有什麼兩樣?!」


  裴家雖然權勢不如簡家,可也不缺那幾個銀子!

  簡離曠聞言皺眉,尚未想到其他說辭,之前趁他們說話之際入內稟告的內侍卻出來了,道:「殿下起了,過會就出來,還請駙馬與四奶奶稍待!」


  「我想起來有點事情,先走了。」簡離曠聽了這話,想了想,卻起了身,走之前不忘記叮囑宋宜笑,「忙完裴家的事,莫再拖你們娘那兒了!」


  宋宜笑恭敬稱是,心下卻打定主意,回頭把事情扔給簡虛白——讓他們父子掐去吧!


  她一個人等了一會,方見四名綵衣丫鬟簇擁著晉國長公主出來。


  正要上前請安,長公主身後卻又轉出一個跟簡虛白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修眉俊目,腿長腰窄,襕衫外鬆鬆披了件氅衣,長發要束不束的散在肩頭,殷紅的唇角微微挑起,笑吟吟的四下一望,就問:「駙馬呢?」


  之前那內侍躬身答:「駙馬方才想起一事,先走了。」


  「那還真是巧!」那少年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他專門來的等我呢?特特早點出來,免得他等急了。」


  「你理他呢?」長公主對他顯然非常縱容,任憑他旁若無人到這會,才輕咳一聲,對宋宜笑微微頷首,「阿虛媳婦來了?正好我這小廚房裡今早才燉的燕窩,你陪我一道用一盞。」


  宋宜笑見婆婆沒有介紹那少年,自然不會沒眼色的問——事實上她這會壓根不敢朝少年那邊看,垂著頭謝過了婆婆的好意。


  不想她們婆媳心照不宣,那少年卻不是識趣的人,見這情形非但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施施然在宋宜笑對面落座,大大方方的打量她幾眼后,對長公主道:「姨母,你這媳婦卻是秀美。上回紫浮跟我說阿虛眼力也就那麼回事,我還信以為真,這回親眼看到了,才知道那小子又扯謊了!」


  宋宜笑才端起的一盞熱茶,聞言差點直接倒在自己裙子上!

  長公主也被那句「姨母」弄得面上微微一紅,再次咳嗽一聲,委婉道:「阿虛媳婦一早上過來,應該是有事吧?」


  那少年也不知道是聽不出來她的逐客之意,還是聽了也無所謂,依然穩穩坐著,笑道:「姨母還沒給阿虛媳婦介紹我呢,回頭撞見了,自家親戚都不認識,豈不荒唐?」


  他也不管長公主五彩繽紛的臉色,以及宋宜笑幾欲吐血的神情,自我介紹道,「我姓姬,雙名明非,是姬紫浮的堂兄。如今在工部任職,往後若有要幫忙的地方,只管打個招呼就好!」


  「……姬表哥好!」宋宜笑說這話的時候,內心完全是崩潰的——那姬明非卻一派雲淡風輕,還端著表哥架子贊了她幾句,才志得意滿的揚長而去!


  他走之後好半晌,堂上都寂然無聲。


  良久,長公主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率先反應過來:「你們這位姬表哥父母早已過世,沒人管束,養成了不羈狂放的性.子,你們姨父也拿他沒辦法。念著親戚的份上,莫要跟他計較。」


  宋宜笑木然點頭,腦中一片混亂,只想著:怨不得公公剛才要走!

  她以為簡離曠是專門來找她要人的,被她抬出裴家擋回去,自然就不想留了——誰知卻是怕跟姬明非掐起來,在兒媳婦跟前丟了臉!


  話說她是不是無意中坑了公公一把?

  心潮澎湃間,宋宜笑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提起正事:「娘,昨兒個傍晚,義姐去了燕國公府!」


  她來之前,是照簡虛白的吩咐,醞釀了無數催人淚下的說辭,務必要把婆婆說到當場嚎啕出聲的——無奈經過姬明非鬧的這麼一出,她這會還能穩穩的坐在這裡說話,就算有城府了,哪還顧得上其他?

  竟是乾巴巴的把經過說明,直截了當的提出希望婆婆能為裴家疏通下,否則天寒地凍的讓人家老父弱女踟躇返鄉,實在太可憐了。


  好在晉國長公主對裴家也是心懷愧疚,雖然兒媳婦的說辭不算精彩,她也聽得連連嘆息,道:「阿虛這主意不錯,既然裴家定要離開帝都,這時節確實是往北不如往南。」


  這事說完后,宋宜笑想起公公方才的催逼,就主動向婆婆請罪:「當初答應了娘,原本數日後就該把人送來的。無奈年底了,庄鋪上都在算賬,夫君怕媳婦才過門心裡沒底,就說把人暫留一留,待賬目核對完了,再遣來娘這兒——原以為娘這兒不急著用人,方才聽爹說起,才曉得竟誤了娘的事!媳婦……」


  「他剛才在這裡催你了?」晉國長公主忽然打斷她的話,皺眉道,「怎麼說的?」


  宋宜笑愣了愣,道:「爹就說娘您這兒正缺人,讓媳婦早些把人派過去,免得誤了您的事兒。」


  天地良心,她這麼說時真的對公公沒存半點惡意,就是想著上回要人是婆婆親自開的口,既然公公親自出面催促,那婆婆一準也是記著的。


  既然如此,場面上也該有個解釋不是?

  誰想晉國長公主聞言竟是冷笑連連:「我要人又不是他要人,我都沒開口,他跑出來催什麼催!」


  就對宋宜笑道,「你不要理那老東西的話!我急著要人時自然會跟你說,他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給我當家作主!」


  饒是如此,長公主還覺得余怒難消,拍案道,「去把他給我叫過來!」


  宋宜笑:「……」


  她感到,自己好像又坑公公了?

  這天宋宜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出的晉國長公主府——連專門給小姑子帶的禮物,都是在快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來,只能交給送她的長史薛世仁代為轉達。


  回到燕國公府後,宋宜笑在榻上靠了好一會才緩過來,方問起裴幼蕊昨晚託付的事情。


  巧沁上來稟告:「方才裴五小姐已將三隻箱籠送到門上,奴婢使人抬到了花廳,派人看著。奶奶若是不累了,隨時可以過去核對。」


  猶豫了下,又說了件事,「方才趙媽媽派人遞了信來,說慶春姐姐跟付俊昌過不下去,打算和離——趙媽媽的兒子媳婦卻不贊成,趙媽媽想讓慶春姐姐和離之後,在咱們府里弄份能住下來的差事。」


  「這種小事,讓媽媽瞧怎麼安排方便就好。」宋宜笑知道趙媽媽這是怕女兒回娘家后,受兄嫂的氣,還不如弄到燕國公府來,有自己的面子照顧,也免得子女不和——憑這乳母的忠心,宋宜笑自無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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