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重回廢物
冷風吹過。
房頂上，一大一小僵持對視。
百里夙夜微微深了眸。如果說第一次看到兒子出現在樹上還是可以解釋是爬上去的，那他怎麼爬到房頂上的？
看他衣著乾乾淨淨的，小臉蛋雪白水嫩，怎麼看都不像是爬上來的樣子。
半晌，百里夙夜不說話，七飯先堅持不住了，起身，小手拍拍自己的屁股，風輕雲淡：「好巧哦。」
「嗯。」百里夙夜不置可否。
巧個屁！
他就是專門爬到這個上面來堵他的好嗎？
萬萬沒想到，還真的堵著了！
七飯綳著自己的小臉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如果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抱希望，真的像是他平常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酷，他又怎麼會費心費力地在這裡等他。
等不著吧，或許覺得自己的時間白費。等著了吧……七飯扁了扁嘴，又覺得自己這樣做真的很沒意義。
他胡亂擺了擺小手：「再見。」
扭著小屁股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認真道：「不，最好是再也不見。」
百里夙夜身形一動，已經攔在了小傢伙的面前：「你是怎麼上來的？」
兒子有秘密瞞著他，這可不是好事兒。
七飯仰頭，頗有幾分聞人千絕的邪氣，小酒窩一閃即逝：「你管的著？」
百里夙夜探身，伸手，七飯扭身，跟滑不溜秋的魚兒一般，從他的手底下脫身而去，站在了房頂上邊緣的位置，冷酷地對他道：「你不要逼我。」
在下面看著的聞人千絕不明情況，只見兩父子說了沒幾句，忽然小傢伙就站在房頂邊緣了，幼小的身子看著搖搖欲墜。
出於母親的本能，聞人千絕神色一緊，就想上前。
已經踏出一步，才想起自己全身武功盡失，已經沒辦法上去了……這時，同樣的想法浮現在聞人千絕的腦海當中：兒子是怎麼上去的？
房頂上，一大一小再次僵持起來。
百里夙夜皺眉，薄唇輕啟：「你在這裡等我，沒有話跟我說？」
一下子被說中了心事，七飯的鼻子一酸，也許以前是有話要說的，現在……怕是什麼都沒有了吧？
小傢伙的想法，百里夙夜也知道幾分，八成是誤會了他跟夏如心的關係。
今天他來找夏如心，不過是因為聞人千絕在空間里待了三天之久，功力卻一點沒有進步，他懷疑是夏如心耍詐，空間有問題，來興師問罪的。
「我跟那個女人……」百里夙夜剛要張口，便被七飯不高興地打斷：「你不要抓我，我也不會再耽誤你們的往來。我們兩清！」
說罷，小傢伙轉頭就跳了下去！
聞人千絕心驚，想衝出去喊……
百里夙夜已經先一步飛躍了過去，把小小的身軀攬在了自己的懷裡，那一瞬間，百里夙夜清晰地感覺到，懷裡的小傢伙一分懼怕沒有。
烏梅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精雕玉琢的小臉滿是傷心和無畏，他不是在試探百里夙夜會不會來救自己，更不是做給他看的。
遠遠地，聞人千絕看到百里夙夜挾著小傢伙翩然落地。小傢伙一旦落地便冷酷地掙脫出百里夙夜的懷抱，半點留戀都沒有。
「走了，再也不見。」七飯冷漠地垂眸，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揚長而去。
百里夙夜站了半晌，也離開了。
聞人千絕看著兩父子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殿下來夏如心這裡幹嘛？憑夏如心的姿色，反正她是不會相信殿下會看上她。
那麼說，夏如心身上一定有跟人不同的地方，起碼是一個能讓無痴和殿下都動心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有那麼大的誘惑力？
聞人千絕沒有再往裡面走，而是安靜地回到了自家院子，假裝根本就沒有出去過。
第二天，百里夙夜照樣帶她去空間當中修鍊。
當聞人千絕認真進入修鍊狀態的時候，他安靜在旁邊站著，為她護法。
安全是安全了，只是沒有半點進展。
第三天，百里夙夜把她帶到了另一個空間當中，第四天，再換了一個空間點……
外人窮其一生也別想見到一個的空間，居然在他這裡就像是白菜土豆一般，一撿，到處都是。
不顧聞人千絕的驚訝和探尋，殿下一共帶她去了十幾個空間，一個比一個好，一個比一個靈力充沛。最後，只要聞人千絕盤腿坐在那裡，根本用不上修鍊，便能感覺到瘋狂的力量在往自己的身體里涌。
只是……
那些瘋狂湧進身體的力量，像是水滴入了海綿，霎時間消失無蹤，再也找不到半點痕迹。
「要不還是算了吧。」聞人千絕聳聳肩，從失望到絕望，從絕望再到習以為常，不過就是那麼幾天的事情。
殿下把全天下能找到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
結果……
什麼都是石沉大海。
「這些空間，跟你之前去的有什麼不同么？」百里夙夜環視四周，始終淡定。
聞人千絕搖搖頭：「沒有，一丁點沒有。」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她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百里夙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摸到了她的手，十指交扣：「閉上眼睛。」
低沉的嗓音雖然溫柔，有種不可拒絕的威嚴。
聞人千絕閉上了眼睛，忽然從殿下的手上感覺到蜂擁而來的力量，精純，經過煉化，直接可以化為己用！
她震驚地睜開眼睛，看到百里夙夜也闔上了眸子，靜靜地進入了修鍊狀態，整個人彷彿分成了兩半，一邊吸收著空間中的力量，一邊經過自己的轉化，把力量塞到了她的身體里。
「我……」聞人千絕剛要張口，便覺得手上的力道緊了幾分。他在告訴她，不要說話。
眼淚，不爭氣地驀然在眼眸中翻湧。
聞人千絕吸了吸鼻子，盡量把那種感覺咽下去。
或許是她有了個太完美的夫君，老天爺在告訴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人保護了，自己就不能擁有強大無比的力量了。
是不是自己太貪婪？她低眸，在捫心自問。
不知不覺中，一會兒已經過去了，百里夙夜鬆開手，反手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幾根明凈如玉的手指搭了上去……
霎時，他的臉色也變了幾變。
聞人千絕感到不對勁，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還是什麼都沒有？」
百里夙夜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聞人千絕不必探自己的脈搏，試圖調用一下自己體內的內力就知道，剛剛湧進來的力量再度消失無蹤了……
無底洞。
聞人千絕只能想到這個詞。
身體冰涼的，她反應了好久，不信邪地再度嘗試調用內力和內息，無論她怎麼嘗試，空洞的身體像是一個空著的袋子，怎麼撈都是空無一物。
「我們回去。」聞人千絕怔忪的時候，已經被百里夙夜抱上了馬，一路朝著谷中的方向飛奔回去。
烈烈冷風從臉上刮過，聞人千絕有一瞬間的失神，輕聲道：「我是不是又變回一個『廢物』了？」
話一出口立刻被風吹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有沒有說過。
「你從來都不是。那兩個字，跟你，不沾邊。」淡然凝定的嗓音帶著獨特的溫度，繚繞在聞人千絕的耳邊。
雙臂環繞著她瘦削的身體，又緊了幾分，給她帶來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聞人千絕抿唇，不再說話。一路上想了很多，身邊繚繞的是他的溫度，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把空間當中發生的事情再回想了一遍，雖然還是沒有頭緒，不過她也下了個決定。
不管自己是不是從頭來過，殿下辛辛苦苦找來那麼多的空間，她肯定不能浪費了。
到院子中下馬的時候，聞人千絕動作如行雲流水，風流的一段骨，淡淡地倚著駿馬，開口道：「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去空間里修鍊半天吧。」
外面是半天的時間，空間裡面是兩天多的時間，她選的時間，很不少……
百里夙夜不為所動，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髮絲掖在耳後：「不必。你不喜歡我們就……」
「我很喜歡。」聞人千絕忽然笑了，宛如寒冰初碎，陽光細細碎碎打在她的臉上，美好如同初生。
百里夙夜有一瞬間的晃神，被她的明媚笑容所打動。
這個女人彷彿是上天造來迷惑世人的，可以妖艷入骨，也可以刀鋒般凜冽，可以當御姐，也可以笑得像是隔壁的姑娘。
「好。」百里夙夜薄唇微張，貼在她的耳畔，帶了一絲邪肆的笑意，「只要你喜歡，怎麼都好。」
曖昧的話在耳邊滾了幾個來回，緋紅了某人的面頰。
「咳咳。」院子當中的石椅上，某個小孩坐不住了，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點心，假裝咳嗽了兩聲。
聞人千絕一把推開了百里夙夜，手勁兒略大，差點給殿下推一個跟頭。
「那個……」
聞人千絕心虛地開口：「沒事兒吧？」
殿下瞟了一眼坐在桌邊的七飯，父子對視，空氣中似乎吱啦吱啦地發出了閃電的聲音，最後各自冷冷偏頭，動作如出一轍。
聞人千絕也是哭笑不得，什麼時候在自家兒子面前跟自家夫君親昵一點，變得做賊心虛了呢。
「蠢女人，你先回去休息，我這邊還有點事情。」百里夙夜低聲道。
「哦……」
聞人千絕剛剛應聲要走，又被一把拉了回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溫度略冷，纏綿而怦然。
「咳咳咳！」小傢伙不高興地站在了凳子上跺腳，大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百里夙夜扯唇，挑釁似的對小傢伙一笑，冷漠地轉身離開了。
聞人千絕：「……」
她怎麼覺得自己養了倆兒子呢？
夏如心的房中，她的身體剛剛好了些，正在鏡子前面描眉：「春兒，你說，谷主有多久沒有來看過我了？」
這兩天她才發現一件事情，無痴很久沒有來過了，似乎根本不記得谷中有她這一號人一般。
後面的侍女沒有說話，夏如心覺得不對勁，一回頭，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站在她的身後。
啪……
咕嚕嚕……
手中的眉筆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