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抱歉,我不是好人
聽到聞人千絕說戒指是她的成親禮物的時候,滄浪部的青衣人互相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可是什麼都沒有說。
少主不在,他們多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都是死!
百里夙夜嘴角挑上了一個邪肆的笑意,不愧是歐陽君諾,足夠聰明,以這個方法將戒指送給她。
聞人千絕感覺不對,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除了她。
「所以?戒指到底是什麼?」
她問出口。
另一個聲音緩慢地回答她:「不是什麼重要東西。」
青衣人的後面,歐陽君諾緩緩地走過來。
白色的衣袂被風吹得飛揚,芝蘭玉樹,猶如仙人。
目光在兩人的曖昧姿勢上掃了一眼,心裡猛然泛出層層苦楚。他表面風輕雲淡,什麼都沒說。
「歐陽!」
大概在谷底待得久了,見到老朋友聞人千絕還是很高興的。
笑著走了過去:「你都來了,怪不得你手下的人要親自出動了。我沒事,很好。」她笑靨如酒,容易讓人沉醉。
歐陽君諾死死地捏著拳,強撐著嘴角上揚:「沒事就好。回去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可她在別的男人懷裡。
終究,還是他晚來一步。
對於歐陽君諾格外冷淡的態度,聞人千絕感覺到了不對勁,說不上什麼原因。
歐陽君諾淡淡地看向了百里夙夜:「夜,走么?」
百里夙夜也慵懶起身,矜貴無比:「嗯。」
一行人走到歐陽君諾開鑿的階梯處,高聳如雲霄的石階隱沒在濃霧裡,聞人千絕挑眉:「谷底還有這種東西?」
然而她看到石階的時候卻感覺到異樣。
太新了。
上面的印記像是剛開鑿出來的。隨即在心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短短几天,誰有這麼大的力量開鑿出一條通天梯。
一路上誰都不說話,加上後面的青衣人。
雖然人不少,死寂得跟時間靜止一樣。
「噗……」後面的一個青衣人猛然吐了一口鮮血,倒地而死……
其他青衣人猛然散開,聞人千絕冷下眉眼,走過去把脈,脈象虛浮、乾枯殆盡……她瞪大了眸子:「累死的?」
沒人開口,聞人千絕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起身道:「怎麼辦?」
歐陽君諾冷漠地後面的人道:「你們願意帶走就帶走,願意留在這裡也可以。」
一個青衣人走上前去,把屍體背了起來。隨著前面的三個人一直朝前走。
聞人千絕心裡有事,這次見面情況似乎尤其微妙,她思索的時候習慣看腳下,結果不看則已,一看又發現了一些斑斑血跡……
有些深深地滲透到了石頭裡……
心裡緩慢地浮現了一個不好的想法,她挑眉,望著前方芝蘭玉樹般的背影。會是歐陽君諾嗎?
出去以後,管家早已派好了馬車在等。
見到聞人千絕的一刻簡直老淚縱橫:「千絕姑娘,你可算回來了。萬一你出點什麼事,少主就……」
歐陽君諾寒冰般的目光冷冷地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把下半句話咽下去,任憑聞人千絕怎麼問都不肯說。
只是抽噎著掀開了馬車的帘子,讓百里夙夜等三人上去。
馬車滾滾走在雲豐京城的大街上,路邊忽然傳來哭喊聲:「開門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為什麼你們有藥材不肯賣!」
聞人千絕掃了一眼,是一個女人拖著一個重病的老人。
老人就在馬路中央的一塊板子上躺著,氣息奄奄。
「停車。」
她開口下車,將一錠金子放在女人的手裡。
掌柜的冷冷地開口:「姑娘,我勸你把金子收回去,就算搬了金山銀山來,今兒我這葯,也不能賣。」
「你們有仇?」聞人千絕也不理解了,開門做生意的,不就圖個財么?掌柜的腦袋撞壞了?
「沒有。」掌柜的不想廢話了,轉身想關門。
砰!
聞人千絕一手撐在了門板上:「那你為何不肯賣?」
那老人眼看就要沒命了!空有藥材不肯賣,什麼邏輯?
掌柜的不耐煩地回頭想罵,卻一眼掃到了她拍在門板上的手。其中一根手指上戴著一枚銀戒指。古樸無華。
猛然大驚:「賣賣賣。現在可以賣了!」
說著招呼屋裡的夥計:「快,把人抬進來。」
聞人千絕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一把揪住他:「你認識這枚戒指?」
為什麼所有人見了她的這枚戒指都要退避三舍?
掌柜的見她不明白真相,只能搪塞道:「姑娘,別難為小的。那邊還有人要救呢。」
「千絕。」
歐陽君諾下了馬車,淡淡地拂去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走到她的面前:「不餓么?人也救了,那邊的菜也應該做好了,我們先去吃飯。」
掌柜的見到歐陽君諾想開口,想想還是閉嘴了。
聞人千絕回到馬車上,腦袋裡一堆問號。她知道歐陽君諾做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她一時還沒有頭緒。
百里夙夜淡淡地勾唇,若有若無的邪肆笑容浮現。
歐陽對這個女人的在乎,遠超他的想象啊。
他的女人也算得上是「傾國傾城」了,街上那些拿著畫像尋找的侍衛也快把整個京城翻遍了吧?
到了歐陽君諾定好的客棧,聞人千絕吃了幾筷子就吃不下去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起白天的事情仍然心中煩悶。
她披衣起身,坐在床邊扶額。
終於還是起身,敲開了歐陽房間的門:「睡了么?」
「還沒。」屋子當中燭火熠熠,歐陽君諾披著外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出神想什麼,身邊的火爐上煮著茶,水已經沸騰很久了。
「天梯,是你叫人開鑿的?」聞人千絕坐在他身邊,乾脆開門見山。
她不習慣繞彎子。
「嗯。」歐陽君諾沒有回身,淡淡地應著。
聞人千絕噎了一下,短短几天造出的天梯,不用問,她也可以想象多少匠人的鮮血灑在了那上面。
「那藥材鋪子呢?」她悶悶地又問了一句。
「是歐陽家的鋪子。最近在留一些珍稀藥材。」歐陽君諾始終回答得避重就輕。那些珍稀藥材,明明是為了聞人千絕而留的。
因為怕她出事,怕她受傷需要治療。怕她需要的藥材剛好沒有。他任性地關閉了所有自己在雲豐的高檔藥材鋪。
「歐陽君諾。」聞人千絕的心抽抽著疼:「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總得給她一個理由,去相信他做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那個山谷當中,是為了大胤?還是為了找她?
然而從這次見面開始,無論對於什麼,歐陽君諾的反應都特別淡然,甚至死了人也是輕飄飄的一句帶過。那和她認識的歐陽君諾太不一樣。
歐陽君諾闔上了眸子,始終沒有轉過頭去面對她:「沒有。」
聞人千絕不甘心:「總得有個為什麼。」
她不相信歐陽君諾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了一己私利罔顧他人的生死!只要他說出個理由,她就會相信!
歐陽君諾淡淡地開口道:「很多事情,原本就沒有為什麼。」
比如為什麼會愛上你,為什麼一往情深無法自拔。
聞人千絕深吸一口氣,她覺得自己今晚來錯了。緩慢地站起身,她忍住對他大吼的衝動,朝著門走去:「如果有天想說了,再說吧。」
冷淡的語氣,也像是她失望的心。
「我從不是個好人。你一直認錯了。」歐陽君諾仍是沒有回頭,卻語氣無比篤定地補充了一句。
「哦。」
聞人千絕頓住腳步,點點頭。也沒有回身,直接開門走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良久,歐陽君諾才慢慢地補充道:「我從不是個好人,我的好只是對你。」
聞人千絕出門,跟管家對視了一眼。
「千絕姑娘。」管家打過招呼,端著一碗吃的進去了。
歐陽君諾仍然枯坐著,側面的剪影消瘦了不少,管家將碗放在桌上,掀開,藥味四溢:「少主,葯。」
這次過度勞累和操心,少主的身體狀況急速下滑,還牽動了小時候的隱疾。看著好好的,說不準也是命在旦夕。
管家擔心得緊,生怕歐陽君諾不喝。
歐陽君諾淡淡地起身,將葯拿過來,一飲而盡。然後一言不發地坐了回去:「你下去吧。」
聞人千絕下了階梯,見到一襲玄色衣衫的男人慵懶地倚在了走廊的圍欄上。
暗夜般的眸子中冷冷地泛著冰。
深更半夜地從別的男人房間里走出來,這女人的腦袋還得蠢到什麼程度,不知道避嫌嗎?
聞人千絕看了一眼百里夙夜,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超級不好!
揉著自己手指上帶著的戒指,聞人千絕閉了閉眼,狠狠地拽了下來放在荷包里。找個機會將這枚戒指還給歐陽君諾吧,如此大禮,她受不起。
聞人千絕腳步僵硬地一直往前走,努力睜著眼睛,乾澀難受。
就這麼不經意地撞到了前面的男人,聞人千絕揉揉發疼的額頭,凌厲地抬眼:「夜公子大半夜不睡覺的,出來專門攔路?」
百里夙夜挑了挑眉。
養不熟的小東西,對她多好了,還轉頭就張牙舞爪地咬你一口。
緊接著,聞人千絕意識到自己不對,又說道:「對不起,我……」
身體被擁入了一個懷抱當中,溫暖舒適,他身上凜然的氣息包裹著她,那麼鋒利,卻讓她覺得安全。
「想哭就哭。扭捏的樣子難看死了。」
百里夙夜毒舌地點評。
聞人千絕本來哭不出來,只是眼睛乾澀難受。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麼地,眼眶就是一熱。
她把歐陽君諾當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如果這些事情放在別人的身上,她問都不問,一定先拔刀,可對方是歐陽君諾,一個她一直很信賴的朋友。
她是眼裡揉不得沙子,可她也極其護短。
對於朋友,她想知道為什麼,可他卻不屑於對她說。
「快點快點,就是這家客棧。」
大批人馬到來,街上都是鎧甲的聲音,燈火通明,客棧的大門被撞開,一隊禁衛軍闖了進來,火光照亮了聞人千絕的臉。
對著畫像看了看聞人千絕的面容,禁衛軍頭領開口道:「千絕姑娘,太子請您回皇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