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慘烈解脫
她剛剛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她想說的是：我不能就這麼快地拿下他，案情當中還有很多複雜的點，我還不知道。
可百里夙夜的耐心早已耗盡……
眼看著那道玄色的身影出了門口，聞人千絕嘴唇蠕動了一下，想開口叫，想想還是算了，自己跟七殿下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叫住他，要解釋什麼呢？
百里夙夜緊緊抿唇，絕世的容顏僵硬得很。
當他一腳踏出了房門，一群院子里的瘋子們便圍了上來，嘴裡流著口水，一副很奇怪的樣子，很快就要朝著他的身上撲過來。
「滾。」冷漠的聲線帶出了一個字！
玄色的袍袖一揮，瞬間！率先撲上來的幾個人登時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向後推去！還沒有撞到後面的房子，就化為了灰燼！
連一點骨頭渣滓都沒有剩下！
聞人千絕親眼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不得不為七殿下身上神秘的力量所震驚！以往每次看到，他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人臣服了！
眼下看來，還好那些人臣服了。
這個男人，他身上的力量遠比任何人想象得要強大許多！
百里夙夜淡淡收回自己的手，彈了彈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離開了林府，所到之處，即使是那些喪失了神智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一步！！紛紛後退開去，伏在地上，彷彿面對的是什麼帝王。
見那道人影消失了，聞人千絕心裡驟然很不舒服，他總是這樣一言不發的離開，咬牙拔出了自己的古刀。
刀和刀鞘的摩擦聲音很刺耳，衛卿挽只是看著：「你要對我拔刀相向？」
聞人千絕疏懶地笑笑：「原本不想的。衛卿挽，大概有那麼一時半刻，我把你當做朋友。可配得上做我朋友的人，起碼得有血有肉，把人命當回事！」
她不想這麼做，好像當初那個感覺又回來了。
只是這次，對方不是背叛她，而是背叛了天下后再出現在她面前，唯獨沒有背叛的人，就是她！
聞人千絕摸了摸鼻子，打心眼裡覺得有點苦澀。連她都覺得自己磨磨嘰嘰的，可那能怎麼樣？如果她沒有親眼看到那些無辜的人痛苦的死去，或許她也會蒙上自己的眼睛，不會對朋友下手啊！
「千絕，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衛卿挽上前一步，收了手上的紅光，握住她瘦弱的肩膀，俊美的眸子深深地看了過去，狡黠若他們初見的時候……
在福壽樓的那個轉角，他看到了一個很像藍念念的人，於是有意地去撞了她一下。好像小的時候，男孩對待喜歡的女孩子，不會去討她的歡心，而是揪她的辮子來引起女孩的注意。
「不用了。」聞人千絕抬眼，話一說出來，自己的心都跟著一涼。
她的手指撫摸過凜然的刀鋒：「衛卿挽，事情該有個結束了。」冷漠的眼裡，再也沒有一丁點的感情。
「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衛卿挽後退一步，彷彿不認識她了一般。霍然雙手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紅光越來越盛，尖利的長指甲從他的手指上生長了出來，原本好看的手變得巨大丑陋，皮膚粗糙如獸類。
聞人千絕冷眸：「秘術？」
「什麼都是等價交換，我想得到力量，自然要奉獻我自己。」衛卿挽扯唇，眉心忽然浮現了一點殷紅！
「做交易？跟誰？惡鬼么？閻王么？」聞人千絕的長刀驟然發動！
雪亮的刀光將眼前一片模糊！她寧願親手殺死自己的朋友，也不願意看他在自己的眼前變成惡鬼！
「誰說的？」顯然衛卿挽還遊刃有餘，一邊笑著，一邊急速後退，爪子一揮，竟然生生抗住了聞人千絕的刀鋒！
她的古刀鋒利無比，卻無法切入他爪子上的皮膚！
「認輸吧。」衛卿挽冷了臉，已經滿是邪氣：「你今天註定要死在我的手裡！」
聞人千絕唇邊挑出一抹笑意，她事先在古刀里積蓄了力量就對了！手腕翻轉，她斂眸，人和刀意味相通！
再轉眼的時候，她已經擁有了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劈了下去！
嘶啦……
古刀入肉的聲音。
衛卿挽伸展著雙臂，眼看著古刀進入了自己的心臟，聞人千絕的力道太大，收不回來，古刀刺入，人也跟著往前走了幾步。
瞬間……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關鍵的時候，衛卿挽沒有抵抗。
眉心的紅色逐漸褪去，他的雙手也逐漸恢復了原樣。唇邊滲出了血跡，他卻笑得溫柔，用自己原本好看的手幫她理了下髮絲：「我打不過你。你說的對，千絕。許多年前我就死在那場大火里了，如今還活著的，不過是支撐報仇的信念而已。」
那抹笑意溫柔得像是柳絮，風一吹，就會消失般的脆弱，衛卿挽的聲音溫柔無比：「你可千萬別哭啊，不是你殺了我的，是我自己求死。我啊，早就該去見念念了。你說，她還在等我么？」
「等。一定在等的。」聞人千絕死死咬唇，說不出心裡什麼感受，握著刀的手都已經冰涼了。她不敢伸手觸碰眼前溫柔的人，彷彿一碰即散。
「那真好。」衛卿挽笑笑，唇邊的笑意凝固了。
半晌，屋子裡一點聲音沒有。
衛卿挽就保持著那個笑意，從她的面前緩緩滑落在地。嘶啦啦——他的身體從古刀上滑落，她緊握著刀的手能感覺到他的每一寸動作。
最後，人倒了下去。
聞人千絕死死地捂住了嘴。她難受得想吐，但是一點眼淚也哭不出來！什麼是正義？什麼是對錯？
如果沒有林福，此刻的衛卿挽應該和藍念念在一起，有一大堆的孩子！
而他復仇歸來，卻拿那麼多無辜的人命鋪平了道路……
最後的最後，還是她親手，結束了一切！
「啊——」聞人千絕仰頭，嘶吼聲從喉嚨深處發出！
啪啪啪……屋子裡面的杯子碗碟受到承受不住的震動，在一剎那紛紛碎裂！
她掄起手中的古刀，刀光滿屋！一刀又一刀地毫無目的地砍下去，彷彿要把一切都砸碎那般！
可她知道，時間不能重來，她來不及糾正每一個人的錯誤。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卿挽胸腔當中，一顆圓潤的東西發著光，緩緩浮現。
她伸手，將那東西撈到了手裡，光芒剎那間消失，石頭上面刻著兩個字：饕餮。
心中一動，這已經是她遇到的第三塊石頭了！每一次，發生什麼怪異事情的時候，這種蘊含著特殊力量的石頭就會出現！
貪婪、驕傲、饕餮……
聞人千絕全身驟然浮現了一層雞皮疙瘩！怕是她之前想的太少了，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都是有一雙手操縱的么？
那麼說來，除了這些之外，會不會還有別的！背後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聞人千絕咬牙，死死將那塊石頭攥在了手裡，衝出了林府，將大門鎖死，不讓那些已經失去神智的人們衝出來。
她咬著牙，從馬廄牽了一匹馬出來！
快馬加鞭，跑到了裴府的門口：「叫你們少主出來，聞人千絕求見！」衛卿挽的血染到了她白皙的臉上，門衛知道裴遠歌跟她相熟，不敢大意，立刻叫了人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裴遠歌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從裡面走了出來，很是不滿地嘟囔著，一抬頭，見馬上坐著的聞人千絕冷如一尊修羅！
手和古刀上都是血跡，單薄的身體立的筆直，好像什麼都不能把她打倒！
而她張口，神情冷漠得彷彿六親不認：「案子破了。衛卿挽是兇手。林府……」話還沒說完，就一頭從馬上栽倒下來！
剎那間！
裴遠歌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馬下，一把攬住了她的軀體。動作利落瀟洒至極！顯然輕功已經高到了一個絕佳的程度！
聞人千絕已經昏睡了過去，古刀已經榨乾了她身上最後一分力量。強撐著趕到這裡，只是不希望再出現什麼紕漏，如果讓裴家出面，她會比較放心。
裴遠歌臉上那種憊懶的神色早已不見，微微垂下的桃花眸中沒了平日的輕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厲的神色：「記住，剛才的事情，你們誰都沒看見。」
周圍的兩個侍衛正被自家有名的紈絝少主剛才展露的可怕武功所震撼，此刻聽到吩咐立刻單膝跪地，齊聲道：「屬下什麼都沒看見！」
「唔。」裴遠歌應了，阿空教導出來的人，他放心。
隨後，他將聞人千絕打橫抱起，對旁邊的人說道：「去，通知阿空，帶人去林府，出事了。」
侍衛利落應聲，眼見那個紈絝公子走遠，才互相看了看。
一直奇怪，為什麼裴遠空武功登頂，為人又優秀無比，卻對這個廢柴哥哥很是尊敬，也許，剛才的那一幕，就說明了為什麼。
兩人不敢耽誤，立刻去找了裴遠空。
聞人千絕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彷彿全身都散架了。只見一個冰雪般的小人兒坐在自己的床邊，見她醒來，淡漠的神情上才出現了一絲喜色：「千絕，你醒了？」
白盛落很是憂心，此刻見她醒來，立刻鬆了一口氣。
「嗯。」她點點頭，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嗓子啞得緊。
白盛落立刻遞上來了一碗水：「你睡了兩天了，我給你看過，你身上一絲元氣都沒有。消耗過度。好像不眠不休跑了很多天似的。」
見她喝下了水，白盛落托腮，略微皺眉：「你怎麼了？千絕。是不是有什麼沒跟我說的？」
這種身體狀況她沒見過，自然而然地擔心起來。
聞人千絕喝過了水，雙眸有點失去焦點，一把抓住她的手：「盛落，林府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放心，瘋子都被裴遠空關起來了。皇上也知道你破案了，說是要賞賜呢。大家都很高興。」白盛落安慰道。
都很高興么？
聞人千絕想起衛卿挽臨死前的笑容，他也很高興么？
手忽然摸到了腰間荷包上，三枚小石頭都在那裡，聞人千絕神情怔忪，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一把掀開了被子：「盛落，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來。」
迅速地披上了外衣，聞人千絕拿起自己的古刀，身後傳來白盛落疑問的聲音：「千絕，你現在身體很虛弱，要去哪裡？」
去一個她非去不可的地方，辦一件她非辦不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