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還摸過一下下呢！
「你怎麼在這裡！」她反射性一聲尖叫。
鐵團長不滿的低喝當即傳來，「赫連小姐，這裡是惡魔森林，請你不要發出這樣招狼的聲音來。」
赫連心儀頓時一哽，氣得脖子以上的部分隨即醬紫一片。
樓筱兮蹙眉，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小眼神瞅了赫連心儀一眼，「小兮一直在這裡呀。」
「你！」赫連心儀真是要氣瘋了，那簡直就想直接出手將樓筱兮給拍死，又不能當著這些傭兵的面直接動手，憋得臉紅脖子粗，面色瞬息扭曲。
那位在給大家講故事的灰衣玄師呵呵一笑並未在意，大掌朝小傢伙抬了抬拍在自己膝上，心情倒是頗為愉悅，低聲呵笑著逗弄她道，「小娃兒，你知道什麼呀？」
這小傢伙，她不是睡覺去了嗎，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竟然沒察覺到，莫不是剛剛講得太入迷了。
樓筱兮眼睛笑成了月牙狀，脆生生道，「娘……」開口后當即一頓，她微張著紅唇，隨後笑眯眯地道，「她嗖嗖嗖，就將那十隻小鳥給射下來了。」
小傢伙白皙的臉蛋兒被篝火映得紅撲撲的，她一邊搖頭晃腦地說著，一邊還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嗖嗖——」那動作模仿得那是一個有模有樣。
這事當初是某人拿來哄樓小朋友睡覺用的，不過，此時被這般稚言稚語地簡單概括，霎時有一種耍寶的搞笑感覺，樓筱兮那小精靈般乖巧的樣子，也實在是惹人注目，頓時讓她成為了大家的焦點。
「哈哈。」篝火邊的幾人也被小傢伙那可愛的言語動作逗笑了。
有人樂了，「這誰家熊孩子。」
「不知所謂。」赫連心儀咬牙，卻是給旁邊的樓筱兮一個『你白痴』的眼神。
「十隻小鳥？」灰衣玄師無語搖頭，笑道，「小鬼頭，你知不知道三足金烏是什麼？」
「知道呀。」小傢伙水眸燦若星辰。
那灰衣玄師的表情顯然是將她的話直接無視了，長嘆唏噓許久，才道，「那可是上古時代被封存的凶獸，可謂傳奇的三足金烏。」
樓筱兮鬱悶，小孩子的話通常都是拿來忽略的么？能平等交流么？
男人像是怕小傢伙不懂般，環手比劃了一個大圈，頗為耐心道，「渾身包裹著滾紅真火，那就像是太陽一樣。」他指著腳邊的小不點，最後嘖嘖出聲，「若非君凌有克制它的天兵射日神弓，憑她當時的實力，怕就懸了。」
樓筱兮蹙眉，一本正經地糾正，「不是射日神弓。」
凌無雙奪鎖神塔一戰，將天妖族的禁地攪得天翻地覆，特別是最後彎弓射金烏的一幕，在無邊血海更是廣為流傳，在百姓凡人耳中，那就是亦真亦假的神話故事，在初入修鍊界的玄師眼中，那就是讓之望塵莫及的豐碑，而知曉那件鴻蒙至尊寶物的人自然沒幾個，只是因為此戰，故而將之稱為射日神弓，傳之於口。
「你這娃娃。」那灰衣男人呵笑一聲，這小傢伙今天還真是和他拗上了。
灰衣男人是流露著憐愛喜歡的責怪，但赫連心儀口氣卻是真的厭惡，口氣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我說小鬼，你是故意搗亂是吧，要聽就聽，不聽就一邊兒去。」她這正到精彩處，這小鬼怎麼這麼能折騰，真想一掌給拍死，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
篝火另端的一位婦人開口逗樓筱兮，「小丫頭，既然你說不是射日神弓，那是什麼啊。」反正長夜無聊，他看，逗這小傢伙，比聽故事還好玩兒。
「是鴻蒙至寶，寒冰神弓。」小傢伙黑眸蹭地一下亮開。
灰衣玄師眉頭不自覺地便逐漸擰了起來，自言自語地喃呢一聲，「鴻蒙至尊寶物，寒冰神弓。」只是淡淡地念著，便讓人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不可褻瀆藐視的威儀，他長長地輕哧一聲，「我怎麼感覺，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幾個字呢，嘖……是在哪兒呢。」
饒是見多識廣如這人，都對於這個層次的東西知之甚微，於他們來說，那是僅存於傳說中的存在，真真假假誰又能辯？
「鴻蒙至尊寶物？」赫連心儀皺眉，如此自命不凡的她，在輕聲喃呢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便正了神色。
「寒冰神弓。」火堆旁的幾人相互對望幾眼，似乎被小傢伙那煞有其事的樣子給唬到了，都快懷疑是真的了。
樓筱兮見大家終於正視她的話了，小姑娘霎時便樂了，覺得自己擺脫了『小孩子別亂說，不懂事』的被壓迫，與大家平起平坐的感覺。
於是乎，小傢伙趁熱打鐵，脆聲脆氣像是背書一樣繼續道，「寒冰神弓，乃是冰封王座孕育的第一至寶，生於上古洪荒，為王座之下的鴻蒙母氣經億萬年天地精華淬鍊而成，本體為寒冰權杖，封印於極北冰原，幻出寒冰神殿，大可抵天入地，小可細弱風塵，渡入玄氣時，可祭出比麒麟羅剎刀更為兇狠的上古第一攻擊性兵器，寒冰神弓，例無虛出，斬妖除魔，凈蝕神魂，萬箭齊發，飄雪千里。」
蠕蠕的童音，伴隨著火堆噼啪聲響發出，周圍有呼呼微風吹過，搖曳火苗。
成套的說詞哪裡像出自於一個娃兒之口？大家雲里霧裡，卻是緊緊盯著那個搖頭晃腦的粉嫩小女娃，皆聽入迷了去，卷帙浩繁的日月星辰，神魔縱橫的荒古大地，在眾人腦中緩緩浮現。
寒冰神弓？冰封王座又是什麼，鴻蒙之氣？
小傢伙粉嫩的臉頰便露出個淺淺的梨渦，吐出幾個字，「可厲害了。」
「咳！」眾人在這稚嫩的『可厲害了』四個字后，瞬間紛紛清醒過來，就像是萬丈高樓平地起，卻在最後轟然坍塌了的感覺。
娘的，他們之前肯定是幻聽了，這才像是一個小娃兒說的話嘛！
赫連心儀許久才回過神來，卻是很是懊惱地哼一聲，譏笑的表情卻像是在強撐，「真是笑死人了，接著編，說得像是真的一樣。」他赫連家族即使是在整個無邊血海都算得上龐大，底蘊歷史更是淵遠，連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就這麼個屁孩兒會知道？但是不得不說，這該死的傢伙還真能扯。
「就你，也值得小兮騙？」樓筱兮瞥了眼赫連心儀，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赫連心儀面色一變，頓時又要發飆，「你說什麼！？」
「莫非耳聾？」樓小朋友蹲坐在一截爛木樁上，挑眸輕瞥，小烏眸湛亮，小傢伙分明矮身邊那凶神惡煞的人許多，卻莫名讓人覺得，任赫連心儀如何抬頭挺胸，都不可與之比擬絲毫，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獨特氣質。
赫連心儀眼珠子都凸出來了，明顯是驚的。
「鼠目。」樓筱兮粉嫩的唇瓣溢出兩個字，乾脆，直接，一陣見血，小傢伙很好的繼承了她老娘的毒舌，只是她剛剛自認理虧的退讓，似乎給了別人和善的錯覺。
赫連心儀猛地彈跳起來，氣得二話不說直接出手，只是在揮手而下的一霎那，卻是被旁邊的灰衣男人一把截住，「赫連小姐，適可而止。」灰衣男子死死捏著她的手不然她動作，之前一直未吭聲的他都看不下去了，也顧不上得罪赫連家，厲聲道，「一再為難個小娃兒可不是你所謂的大家風範！」
「沒見到剛剛是這小鬼挑釁本姑娘嗎？」赫連心儀慪火，這是快要冒煙了，「就這麼個奶娃娃，你們也信她的鬼扯？我看你們才是瘋了。」
灰衣男子狠蹙著眉，無奈嘆道，「赫連小姐，大家只是隨意聊天打發時間而已，圖個高興就成，你管人家說什麼，何必這麼較真。」
樓筱兮卷翹的睫毛輕垂，漆黑的眸子微有惱意。
赫連心儀那不知道，看著這灰衣男子雖然是護著樓筱兮，實則卻是誤打誤撞之下救了她，否則，她剛抬起來的那隻胳膊早已不在了，更或許小命兒都會被她玩兒掉，這小傢伙不動手則已，動起手來，那就像是她親娘說的，是個沒有輕重的主。
「好，很好！」赫連心儀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憤憤看了灰衣男子一眼后，猛地甩開被他緊捏的手，頭也不回地朝最近的營帳走去。
該死的，該死的，她一定要找機會弄死這小鬼！
樓筱兮轉眸隨著她飄去，在那落下還在狠狠晃蕩的帳簾上定了定，隨後小眉毛幾不可見的輕微一挑，黑眸之中閃過星星點點賊亮的算計光芒。
周圍的幾人也直接忽略了赫連心儀，交頭接耳道，「不過，這小傢伙說得倒很是有趣。」
灰衣男子蹲下來，很是好奇地望著身邊的小不點，眸光不自然認真許多，明顯對樓筱兮之前的話很感興趣，開口問道，「小傢伙，快跟大叔說說，你這些都是上哪兒聽的？」
要知道，平時幾乎都是他給別人講各種傳聞，今天卻是從一個小女童口中聽到了他聞所未聞的傳奇，頭頭是道的，神乎其神，還極有可能會是那射日神弓的真身，怎麼能不讓人興奮？
樓筱兮偏了下小腦袋，十分誠實地回答道，「是娘親告訴小兮的。」有選擇性保留。
「你娘？」灰衣男子嘀咕一聲，莫非這妮子的娘是四方城的人，但也不對呀，即使是四方城的人，他們知道的，他應該也會聽說過一點點啊，不然他這些年豈不是白混了？
「小傢伙，你說得這麼玄乎，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還是你真見過那寶貝？」有人調侃著打趣。
樓筱兮仰頭，「當然呀。」
「啊？」灰衣男子被樓筱兮果斷的回答震懵了。
「還摸過一下下呢。」樓筱兮撅了撅唇，小眉毛一會兒蹙一會兒舒，那是一個糾結。
豈止是見過？她還和哥哥偷來玩兒過呢，不過後果也很是慘重，第一次被娘親狠狠揍屁股，現在想想都還疼呢，要不是大哥哥將她從雲頂天宮偷出來，帶到雷罰之城，指不定她現在還被關著呢。
小傢伙忽的有些牙疼，娘親現在也肯定發現她不見了。
在那場滅世之戰後，寒冰權杖已沒有用武之地，便被凌無雙封存了下來，而為了讓眾山之巔擁有更為濃郁的鴻蒙之氣，便於八方神將天兵修行，凌無雙便將之立於眾山之巔雲頂天宮后，如同抵天神柱般立於群山雲海，亦成為了眾山之巔定海神針般的標誌。
誰料，在某一月黑風高之夜，被兩名小賊不知用何辦法，給悄不巔地撬走了，幾乎是立刻便被凌無雙發現，於是乎，將兩小逮住就胖揍了一頓，畢竟寒冰權杖威力無窮，稍有不慎遭到反傷那可是致命的，兩個小傢伙不知天高地厚著實將凌無雙氣得不輕，而主謀樓凌風，估計現在都還被關在雲頂天宮的後院里。
「樓筱兮！」
耳邊忽地傳來一道抓狂大吼，猶如平底炸雷。
「咦！」小傢伙頓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背脊嗖嗖冷風刮過，才發現是自己幻覺了，於是在魚入大海般撒歡兒地玩了這麼久后，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她這次若是被逮回去，會不會又挨揍啊？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他不會見死不救的。」樓筱兮自言自語地嘀咕，當然，小傢伙現在想的哥哥自然是對她百般溺愛的紫邪，而不是帶她去討揍的樓凌風。
小傢伙搖頭晃腦地抬眸時，這才覺得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分外古怪，「怎麼了？」
「你摸過？」灰衣男人狐疑地看著腳邊的小不點，面色一陣扭曲，顯然是聽見了她自言自語的嘀咕。
「開什麼玩笑！」周圍的幾人也接連輕笑出聲來，左右交流著談笑，你一言我一語，有人還有些好笑地打趣道，「娃娃你是還沒睡醒吧，走，姨帶你睡覺去。」
若說，在樓筱兮講述的時候，他們有兩分信，那麼在她開口說見過的時候，就降成了一分，而在她嘀咕著說還摸過的時候，便直接便成了零，暗道，恐怕這娃是在說做過的夢。
要真是那麼厲害的寶物，摸一下還有命在？若這小不點能行，那豈不是他們都可以拿得住那什麼寒冰權杖？這不是在搞笑么。
「哎。」樓筱兮又憂鬱了，感覺自己瞬間又變回了小娃兒，雖然她的確是個小娃兒。
「好了，有時間休息了我再給大家講後面的，我看現在也是夠晚了，還是趕緊休息吧，不然明天得沒精神趕路了。」灰衣男人拍拍衣擺起身，將手中的一根木樁順勢丟入中間的火堆。
「行，都休息去吧。」大家陸續起身。
長衫中年男人起身道，拍拍手道，「我真不困，去幫鐵團長他們守夜吧，反正閑著，這樣大家也安全許多。」
旁邊的美婦人應承一聲好，隨後走到樓筱兮身邊，將坐在一截爛木樁上的小不點摟了起來，抱在懷中，「走，和姨姨一塊兒睡覺好么？」
「好。」樓筱兮乖巧點頭，模樣天真可愛極了。
美婦人簡直一顆心都化成了水，將這軟乎乎的小不點抱著懷中，母性更是以一種江海之勢，泛濫成災，「真是，誰家娃兒啊，實在是太漂亮了！」
「哈，趕明兒要是遇見了水貂之類的，大叔給你抓一隻。」講書的灰衣男子跟著美婦人並排朝帳篷走去，瞅著她懷中的小傢伙粉嫩嫩的臉蛋兒，真想親一口。
不過，若是讓紫邪知道了這傢伙的想法，估計會直接將他拍扁，因為，連他抓給小傢伙玩兒的玄獸，都全是清一色的雌性動物，簡單的說，就是母的。
外圍一圈玄獸將幾頂帳篷牢牢圍在其中，眾人都休息后，這片叢林之中越發寂靜下來，只余那篝火燃燒的輕微噼啪炸響，以及樹冠之上，大風刮過捲動的呼呼響聲。
清晨十分，森林之中霧氣越發濃重，有些灌木之上白白的霜花。
霞光破曉而來，將惡魔森林上方披散層淺淺的紅妝，只是那密集的參天古樹下，卻依舊是忽明忽暗的色彩，似乎終年不見天日。
「啊——」
一聲極為慘烈的女子叫聲，不知道是從哪一頂帳篷之中傳出，在寂靜的青城分外尖銳刺耳，嚇得周圍玄鳥紛紛騰飛散開，驚得匍匐在地的玄獸也接連翻身而起。
「啊！」
接連便是一陣狂摔東西的噼啪聲，瘋似的尖叫越加清晰。
－－－－－－題外話－－－－－－
真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小夥伴沒有遺忘無雙，你們給了處雨很大的驚喜，千言萬語，一句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