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波雲詭譎（十六）
第七百二十六章 波雲詭譎（十六）
「看來你我註定一戰。」莫瑜垂眸笑了笑，他手中的劍一轉，語氣冰冷，「正好，我也很想知道，你我以死相爭，到底誰會贏！」
他已經做下了決定，他終於在感情和大義之間選擇了大義，那麼縱然他現在心再痛，他也不能後退，這是他做下的抉擇，這份與自己兄弟刀劍相向的痛苦，他就必須要承受！
「我也很想知道。」離軒冷冷道，手中的劍在夜色中帶著幽幽的寒光。
甘泉宮宮門前一片靜默，局勢一觸即發。
就在莫瑜和離軒將要出手的剎那，甘泉宮的宮門傳來吱嘎一聲悶響，宮門在眾人驚訝目光中緩緩打開，莫涯一身龍袍玉帶緩步踱了出來，他面色冷然，目光威嚴，掃視了一遍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離軒的身上，他開口道，「對你，又何必這麼麻煩。」
他的話音剛落，離軒就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兩柄劍抵住，他回頭，發現拿著劍指著他的是他手下北嶺鐵騎的兩名統領，「你們！」
「你不會真以為朕對你和離蔚的來歷一無所知吧？」莫涯露出一抹對一切都掌握於手的微笑，「北嶺鐵騎一萬人，分一千人一隊，由十個人分別統領，這十個人裡面有六個是朕的人！」
「不可能，他們明明那樣忠於我！」離軒不通道，這十個將領就是同他一路在沙戰征戰，相互扶持，傾心相交之下，他才會將他們提拔到如今的位置。
「我們只忠於朝廷，只要將軍你一直盡忠職守，我們就為你浴血疆場，永不背棄，但若是將軍你起了謀反之心——」剩下的話，這個統領已經用他手中的劍說明了。
若是如莫涯所說，北嶺鐵騎的十個統領里有六個是莫涯的人，那麼帝都之外那七千北嶺鐵騎的情勢自然堪憂了。
離軒的目光瞬間變成了憤怒，他瞪著莫涯，「你沒有中毒！」
「自然沒有。」莫涯輕笑道。
莫煜和莫瑜的臉上同時露出驚訝之色，特別是莫煜，他想不太莫涯竟然會事先讓整個太醫院連他和九方夢都一起騙了，更想不到莫涯連丹青都算計在內，否則丹青怎麼會幫著莫涯一起撒謊。
「那你為什麼！」
「若是朕不倒下，你們又怎麼會按捺不住？」莫涯淡淡道，「與其等著你們不知什麼時候會反叛，還不如朕來幫你們選這個時機。」
果然，他一倒下，一切牛鬼蛇神都開始蠢蠢欲動，向著他的江山露出他們的獠牙。
「我果然小看了你！」離軒恨恨道，他自以為這麼多年，他一路憑著軍功高升，莫涯也對他欣賞有加，必然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卻不想他的一切都在莫涯的掌控之中。「你明知道我是誰！為什麼還要放任我，為什麼不早早殺了我了事！」
「因為朕惜才，」莫涯目光中帶著一股從容的笑意，「朕也想看看當年朕順雪瑟之意放走的孩童到底會不會反噬於朕。」
離軒卻是從莫涯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種把握，因為莫涯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根本不擔心他會對玄國造成什麼太大的威脅，一旦他有異心，莫涯早早埋下的釘子就可能會直接取他性命。莫涯是篤定他什麼都做不到，才敢放任他執掌一方兵權。
離軒真是恨死了莫涯這種篤定！他覺得自己在莫涯面前，彷彿仍是二十年前那個孩童一般，無能為力，只能眼看著家族破滅，什麼也做不到！
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真的讓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你們兩個，都做得很好，沒有讓朕失望。」莫涯看了莫煜和莫瑜一眼。
莫煜和莫瑜的心中同時一凜，他們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場戲莫涯不僅是演給離軒和蔣經義看的，也同樣是對他們兩人的一場考驗。
莫煜背上冷汗灠灠，若是他真是受到野心的驅使，受那些支持他的大臣們的鼓動，趁著莫涯昏迷登基為帝，那麼現在莫涯又會怎麼對付他呢？
他不禁慶幸，自己沒有那樣選，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按照自己的野心做出選擇，而是屈服於他的情感，卻想不到他選對了。
莫瑜心中的愕然也是無法言說的，他看著拿劍抵著離軒的那兩名北嶺鐵騎的統領，他們腳步沉穩，顯然沒有中他下在酒水裡的迷藥，而他們是莫涯的人，那就說明莫涯從一開始就掌握了他所有的計劃，又或者說只怕從一開始離軒鼓動他時，莫涯就已經知道了。
也許莫涯早已看見了他的動搖，看見了他的掙扎，看見了他的痛苦，莫涯卻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莫涯是在等他自己做出選擇，這是莫涯給他的考驗。
而他通過了這場考驗，他沒有讓莫涯失望。
「那麼皇上現在想要如何處置我呢？」離軒冷冷道。
莫涯走下甘泉宮前的台階，莫瑜焦急地要為離軒求情，「皇上，他——」
莫涯卻是抬起手，制止了莫瑜要說的話，他對離軒道，「朕預備放了你。」
在場眾人都吃了一驚，離軒更是意外之極，他瞪大眼看著莫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皇上，萬萬不可！」莫煜急急道，「就算皇上不忍殺他，也不能放他走啊，若是他投奔了蔣經義，或者帶著北嶺鐵騎與朝廷對抗，那豈不是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他不會，」莫涯篤定道，「因為朕會留下離蔚。」
離軒一怔，莫涯看著他緩緩道，「只要離蔚還在朕的身邊，朕相信你是不會做出輕率的舉動的。」
「他，他在哪裡！」離軒這才想起來，他今天根本沒有看見離蔚，因為他對自己的行動極有把握，所以也沒有想要把離蔚給提前保護起來。
「他這會兒正在翰林院里看書呢。」莫涯輕輕笑，「離軒，他的所思所想，與你不同，留他在朕身邊，也許會比在你身邊更好。」
離軒沉默了片刻道，「你想要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