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熙國來使(六)
第六百六十八章 熙國來使(六)
「你是非要逼我成為一個篡位者么?」莫瑜恨恨地看著離軒。
「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來說話,」離軒輕輕笑了笑,「只要你登基之後天下大治,百姓安泰,再無戰亂,又有誰會在意你是怎麼坐上皇位的?皇上當年是如何登基為帝的難道你忘記了?他又何嘗不是篡位奪權,但是如今天下人誰不誇他是明君?」
百姓只會記得君王是否造福於民,卻不會記得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皇上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對不起他。」莫瑜搖頭。
「我們並沒有要你殺他,只是用武力逼他禪位而已。」離軒道。
「不行!」莫瑜斬釘截鐵道,「我做不到!我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的,但是——」
他深深看了離軒和蔣經義一眼,「我會盯著你們兩個人的一舉一動,絕不會給你們機會犯上作亂,玄甲軍也不會允許你們危及帝都!」
「怎麼,難道你不想救你的父親和你的兄長了?」蔣經義冷冷一笑,「他們現在可是在西北,西北可是我的地盤!」
「你這是要威脅我?」莫瑜的面色瞬間變得冰冷。
「怎麼會,我們是在提醒你,你父親和兄長的處境。」離軒淡淡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一念之差,可是能決定他們的生死的——」
「別再說了——」莫瑜不想再聽,他猛轉過身衝出屋子,一路衝出了小院。
「看來你選錯人了。」蔣經義看著還在晃動的院門道,「先他,也許我還不如去找莫煜合作。」
「不,必須是他。」離軒緩緩道,「玄甲軍在他手上,若是莫瑜還如之前一般站不起來也就罷了,但是如今有他在的玄甲軍會把帝都守得成鐵桶一樣,就算是你我合力也不能輕易攻下帝都,而且西北軍在朝廷監視下,想要大批調動本就不易,我的北嶺鐵騎雖然早已有一部分悄悄來了帝都,對上玄甲軍卻也勝負難測。況且,我的本意並不想引起任何戰亂,傷及無辜。」
「怎麼,你想兵不血刃就拿下帝都?」蔣經義笑道。
「只要有莫瑜就可以。」離軒自通道,西北軍,玄甲軍,還有北嶺鐵騎若是合作,那在大玄境內必然無人可敵,況且只要說動莫瑜,玄甲軍輕易就可以控制整個帝都。「而且,莫煜那個人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此人城府極深,你看看他是如何對付莫瑜的。」
「可是你不是事先查到了莫煜的計劃,」蔣經義面帶譏誚,「只是因為你就是希望莫瑜失去帝心,失去成為皇儲的資格所以故意放任莫煜所為,不是么?」
「若非如此,又怎麼能讓莫瑜站在我們這邊?」離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是莫煜不同,他繼位在望,沒必要同我們一起冒險。莫瑜就不一樣了,他這個人外表強悍,內心卻是極脆弱的,最易為情義所左右,他是放不下他在西北的父親和兄長的。」
「當年你投到我軍中時,只覺得你這小子勇猛善戰,是個可造之才,卻沒想到原來你居然是南大人的長孫。」蔣經義笑嘆道,「當初南氏一族之事,老裕王可也有份參與,又或者說沒有他的支持,皇上未必能那麼容易地得到朝臣的支持。你又為什麼要扶老裕王的孫子上位呢?」
「我要的不是報仇雪恨,而是恢復我南氏一族的名譽,拿回本屬於我們南氏一族的東西!」離軒冷聲道,「皇上深恨我們南氏一族,他是絕對不會做這件事的。可是莫瑜可以,再也沒有比德高望重的老裕王的孫子來為南家洗清污名更合適了!」
「洗清污名?」蔣經義幾乎要嗤笑出聲,卻強忍著。
「我知道,當初南氏一族之中確實是有那麼一部分渣滓,我祖父身為家主沒有管好他們,也確實有過,但是——」離軒咬牙道,「當年若無南后執政,若無我祖父為朝廷鞠躬盡瘁,以先皇的痴傻,大玄何來那麼多年的強盛?南后當年奪來的燕雲十六州就是證明,可是後來卻被皇上拱手送給了熙國!我們南氏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不該把持朝政,惹人忌憚!但是若無南后和我們南家大玄早已敗了!朝廷之中有那麼多的貪官污吏,皇上未必不知,卻並無所作為,就連莫瑜的父兄犯此人命關天,欺君枉上的大罪,都可以不死,可皇上卻偏偏只對南家趕盡殺絕!明明我們南氏一族不該有此下場!」
蔣經義只是諷刺地笑了笑,並不說話,只怕在離軒的心中,南晏和南后的形象是那樣完美得不褻瀆。
人有時候很容易被情感和血緣所蒙蔽,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面,對其它不想看到的,就閉上雙眼。
「那麼,你現在準備怎麼做?朝廷就要往西北派監軍了,到時候我手中大權被分,可就更難成事了。」蔣經義長嘆道。
「兵部尚書年邁昏聵,早已不管事,兵部的事情都是交給左右兩位侍郎處理。」離軒笑了笑,「右侍郎是我們的人,只要有他在兵部,就能壓下監視西北軍和北嶺鐵騎地調動就能暫時瞞過朝廷。」
「那麼那位左侍郎呢?」蔣經義笑。
「左侍郎。」離軒冷笑了一下,「我已經給南晟大人準備了一份大禮了,很快他就不能再待在兵部礙我們的眼了!」
「嘖嘖,」蔣經義感慨道,「你對他和韓國夫人還真是恨之入骨啊。」
「他們是南氏一族的叛徒!」離軒冷冷道。
***
莫瑜出了那個院子之後就一路狂奔,離軒和蔣經義的話不斷在他耳邊迴響,一會兒是蔣經義在說他的父親和莫瑾在西北身患重病,身體虛弱卻還要去採石場做苦力,一邊是離軒在逼問他,要不要救他的父親和莫瑾。
他只覺得頭疼欲裂,不堪忍受,他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面目因為掙扎而扭曲。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要面對這樣的選擇?
是情,還是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