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責難童氏(二)
第三十四章 責難童氏(二)
平日里,自然有薛碧山莊的人將慕青寧所受之苦一一呈報給她,她每每聽著,也覺得痛快無比。畢竟瘋子不懂告狀,林老太君和慕振榮一年也沒去幾次,把那幾天應付過去就沒有問題,所以她從不擔心。
卻不想這些下人如此大膽妄為,直接就敢拿她當靠山跟慕雪瑟耍橫,還那麼巧居然就讓慕振榮給撞見了。
為什麼又是慕雪瑟?她總覺得慕雪瑟自從受傷之後,就開始變得邪門,只要是跟慕雪瑟沾上關係,就沒有好事!
童氏心中恨得要滴血,面上卻是一點不露,她跪在地上抬起頭,對上林老太君平靜的目光,可那雙老而矍鑠的雙眸,卻讓她心驚膽戰。
「兒媳不敢!」童氏急急磕頭,「兒媳絕沒想到這些刁奴會如此欺主忘恩,是兒媳失察,照顧不周,才讓青寧姐姐受委屈,請老夫人重罰我吧!」
「原是我們慕家對不住你。我知道你心裡委屈,心裡怨。」林老太君冷冷道,聲音突然高起來,「可是你要怨,就該怨你的丈夫,怨他不該貪圖皇家的富貴權勢!青寧有什麼錯!她有哪裡對不住你!」
「一切都是兒子的錯,還請母親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慕振榮跪在地上,語中微帶哽咽。
林老太君微微垂眼望著他,慕青寧是他們母子之間的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就會血肉模糊,痛入骨髓。
「我那個女兒原就是個命苦的,如今都瘋了,卻還能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你們都不放過她!」
童氏聽著林老太君越說越重,心中更加害怕,她稍稍抬頭,見林老太君邊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盯著慕振榮。
「母親,兒子絕對沒有這等想法!」慕振榮跪伏在地上,不敢看林老太君的雙眼。
「母親,都是兒媳錯用小人,一切都是兒媳的錯!」童氏一看慕振榮,也趕緊以頭搶地,哪怕她現在全身被林老太君打得痛得快要裂開,也不敢抬頭。
「我只問你一問。」林老太君冷笑,卻是對慕振榮說的,「你當年答應過我什麼。」
「兒子答應會照顧長姐一生一世,讓她平靜安逸,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慕振榮抬起頭直視林老太君。
「天大的委屈都已經受了,還在乎一點委屈么?」
「來人!」慕振榮立刻下令,「將那幾個刁奴杖斃。」
「慢著。」
「母親?」
「把所有沒當值的下人都叫來,讓大家親眼看看欺主刁奴的下場。」林老太君目光森然,掃視了一遍在場的奴僕,不得不說,林老太君和慕雪瑟想到一塊去了,生怕只除了幾個刁奴威懾不夠,非要為了慕青寧將所有人都震懾一遍。
童氏心中大為震驚,她知道林老太君年輕時頗有手段,但是不掌家之後長年理佛,嚴面佛心,手段早已慈軟了許多。
沒想到這次居然會為了一個慕青寧當眾打殺下人不說,還讓眾人來觀刑。
縱是當日慕雪瑟重傷毀容,一生前程已算毀盡,那幾個背主的丫環,也只是杖責后發賣。
很快,所有沒當值的下人,連外院的男僕都被叫了過來,站在一旁觀刑。
那幾個婆子,本就在薛碧山莊被打得半死不活,如今再要被活活打死,頓時就有兩個受不住地向著童氏這裡看過來,張口想要求救。
童氏目如寒霜,冷冷一掃,那幾個婆子頓時明白了,她們都是多年老僕,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童氏捏在手裡。如今捅破了天,也只能用自己的命來償,不敢再攀扯上童氏半點。
十根栗木杖將五個婆子打得鮮血四濺,地板成片成片被染紅,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大半個府里都能聽見。
有幾個下人看見那糊成一灘泥一樣的血肉,忍不住吐了出來,更有不少膽小的,早已嚇暈了過去。
觀刑的下人里,也有染墨。
林老太君平日里偏居壽椿堂,極少理事。嘉裕居的動靜,自然是她得到了慕雪瑟的吩咐,想法子捅到林老太君的那裡去的。
慕雪瑟知道慕振榮與童氏多年夫妻,對於慕振榮的心思,童氏比她更能把握。童氏未必不能打動他,也許這件事在童氏詭辯之下,怕慕振榮只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但是林老太君不同,慕雪瑟清楚清楚慕青寧是她的軟肋,所以故意讓染墨把林老太君引過來。
果然不出慕雪瑟所料。
染墨站在幾個流觴閣丫環中間,冷漠地看著這院中的一切,那大片的血跡落在她的眼裡,如同她裙上的墨畫一般沒有意義。
雖然慕雪瑟更常把丹青帶在身邊,但是她更看重的是染墨,所以常把她單獨留下來看院子,就因為她有這份沉穩和膽量。
她的目光越過院中眾人,落在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童氏身上,她相信小姐的話,這一次,童氏一定逃不過處罰。
只見林老太君冷眼看著那五個婆子斷了氣,才回過頭來冷冷地看童氏,「這樣處置,你認為如何?」
「是兒媳無能,識人不明,用人不賢,才導致家中連連發生禍端。請老夫人責罰!」童氏連連向林老太君告罪磕頭,她在慕家多年來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凡事必有後路。卻沒想如今居然屢屢被戳穿!
雖然五個婆子已死,死無對證,她只要咬死是下人假她之名,作威作福,林老太君和慕振榮就算懷疑也沒有辦法。但是——
「你的確是無能,看來這家裡的下人,要好好清理清理了。」林老太君居高臨下地看著童氏,忽然嘆息一般叫了她閨名,「文綉,你嫁進慕家幾年了?」
「十八年了。」
童氏明白林老太君這是有話要說了。
「慕家曾經是虧欠過你。」
「沒有,老夫人,當年之事,您和老爺都是情非得已,兒媳明白,兒媳是心甘情願的。」聽林老太君如此說,童氏更覺惶恐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