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歸去
撕拉，撕拉！
呲呲呲呲！！
「殺，殺，殺！！！」
三種聲音激烈的交錯，在這漆黑的虛無中上演。
棄古果然是瘋狂了，不管不顧，硬是要徹底吞噬金蟾大尊的眼珠。
金蟾大尊的眼珠，在這一點點的時間裡，再一次枯萎了不少……
這絕不是說金蟾大尊不夠強……若是不強，又怎會在肉身死去無盡歲月之後，都還存在？
只是，這無盡歲月的吸收下來，金蟾大尊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那眼珠之上已經無法癒合的百瘡千孔和青黑印記，就是證明！
實話實說，換做夏缺，兩個瞬息，他就得死的透透！……更別說是從那無盡歲月之前到現在了！
他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加上如今棄古的瘋狂，讓金蟾大尊的眼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乾癟下去。
那金紅光芒，也越來越黯淡，隨時可能徹底消散……
「給老子滾啊！！！」
夏缺瘋狂，在不停的扯著。
可是，他的道體終究不夠龐大。
而金蟾大尊的眼珠則是太大了。
棄古呈現黑霧的黑霧，也太大了！
夏缺能顧得了首，卻顧不了尾。
剛剛扯開，他在的時候，棄古不敢靠近。可他一離開這個區域，棄古便如跗骨之蛆，瞬間又纏繞上來，瘋狂吞噬。
夏缺也發現了這種尷尬局面，讓他更加瘋狂，身形如電，東奔西跑。
可是……
他掀開的越多，棄古越瘋狂，他一離開，棄古又覆上。
周而復始！
沒有用！
沒有用！！！
一種熟悉的無力感又一次湧上心頭。
何等熟悉？
這和鯤古的那一場大戰，何等的相似啊？！
夏缺眼珠子都紅了，他也陷入瘋狂，想要救下大尊。
可是棄古雖然慘叫連連，卻如跗骨之蛆，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的放棄，離開……
終究……
「罷了，罷了……停下吧……」
虛弱至極的金蟾大尊的聲音，在夏缺的腦海中響起。
夏缺渾身一顫，然後頭也不回，還在瘋狂！
「大尊，我一定可以的，你，你再堅持一下，一下！……」
夏缺瘋狂衝殺，拉拽棄古。
這棄古雖然被銀甲克制的死死的，但充其量也就是它沒辦法對付夏缺而已。但夏缺想要殺死棄古……則根本不可能！
這生物太過古怪，夏缺根本殺無可殺，無從下手！
「行了，娃兒，聽我說，我已經堅持住了。」
金蟾大尊虛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一聲娃兒，讓夏缺渾身一顫，眼淚差點沒奪眶而出……
好熟悉的稱呼。
鯤古的長輩們，似乎都喜歡這樣稱呼認識或不認識的晚輩。
「大尊，我……」
夏缺張口，想要說什麼。
金蟾大尊的聲音，已經在他腦海中響起，打斷了他的話：「別說話，我時間無多，聽我說。」
「你是從一頭鯤鵬的嘴裡，進的城吧？」
金蟾大尊忽然詢問。
夏缺一怔，然後連忙點了點頭：「是的，是一頭鯤鵬的嘴裡。」
金蟾大尊沉默，而後他虛弱的聲音帶著几絲追憶：「當年那場大戰死了許多人。鯤古更直接被滅了族。不過終究還是有人護住了這座城……」
「誰護住了這座城？」夏缺渾身一顫，想要詢問。
金蟾大尊平靜道：「一些道尊的追隨者，細說起來太費時間，而我……沒時間了。」
「你離開吧……我本可以將你直接送出去的。但如果這樣做，我的力量就會徹底消散，這會徹底如了棄古的願。一旦棄古得到了我的靈智，那對玄天星而言，甚至如今的玄天星域而言，都會是一場災難。」
夏缺聽得渾身一顫，隨即就明悟了什麼，瞪大了眼睛：「棄古如此糾纏著你……是為了得到靈智？」
「棄古與我伴生，本是我的助力之一，擁有吞噬天地一切玄力靈魂的能力，唯一畏懼的，只有『先天庚金』。鯤古銀甲和金甲都是全『庚金』製作，所以棄古拿你沒有辦法……當年那一戰，我受傷極重，肉身毀壞，仗著神魂強大，遁入第三目夠延饞喘……我的棄古，就在這個時候背叛了我。它知道，只要徹底吞噬了我的神魂，它就可以擁有智慧，成為真正的『棄古』……」
金蟾大尊虛弱的道。
夏缺聽的目瞪口呆。
什麼是真正的棄古？
他沒來得及問，金蟾大尊已經接著黯然的說道：「我當年是有辦法鎮壓並不算強大的它的。但棄古雖無靈智，但奔行狡詐，它竟通過自己的天賦神通，將鯤古當時還殘存的魂招來，以此來威脅我……它成功了。」
金蟾大尊輕嘆一聲，而後悠悠說道：「我們糾纏了無盡歲月，如今，總算也要有個結果了。其實我也是傻……被棄古所操控的魂，還是當年那些人的魂么？」
它輕笑，笑聲中有著對自己的自嘲。
可夏缺卻突然心頭一陣難受。
他突然非常明白金蟾大尊的感覺！
他想起在鯤古那一場幻境或穿越時，在鯤古城邊所見的一幕……
鳳凰舞空，乘黃趴卧，麒麟奔跳，老龜小憩，朱雀喳喳……星空中，巨大的梧桐樹下，一隻金蟾悠然的蹲坐在哪兒。
此時的它，怕是無比懷念彼時的它吧？
怕也會懷念……那偶爾發現的，城邊一個個帶著幾分好奇和狂熱的人類少年的目光？
鯤古。
是人類的家，但同時，也是它的家！
「大尊……」
「走吧，走吧……去大祭塔下，哪裡有離開的路。」
金蟾大尊輕輕的開口。
「大尊！我……」
夏缺不幹，想要大喊。
可募然，一股巨力，突然憑空出現，將他推了出去。
這恐怖的力量，即便是如今的夏缺，也毫無抵抗的餘地！
「大尊！！」
夏缺只能瞪大了眉心眼，大喊著。
可隨即，他看到讓他驚恐的一幕……
金蟾大尊的眼睛，突然爆發出無比濃郁的金紅光芒。那在瘋狂吞噬纏繞著它的棄古，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它的觸角瘋狂顫動，被纏繞在觸角上的虛影頓時漫天飄蕩。
「魂，魂！！」
棄古尖銳的聲音。
它在威脅金蟾大尊！
金蟾大尊的聲音，在此刻也響起。透著濃郁疲憊：「棄古，夠了。這座城，已經亡，我殘喘至今，已是不該。生滅輪迴，本是大道法度。你我生而同時。滅，也當同時。跟我歸去。」
棄古突然瘋狂慘叫，竟然開始主動的離開金蟾大尊的眼珠。
但到了這個時候，主動權已經徹底反轉！
當金蟾大尊心中再不存任何僥倖的時候，這棄古……也無法反抗！
無聲的金紅光芒驟然明亮，在金紅光芒當中，棄古瘋狂掙扎，但它的黑霧，也在消散。
與此同時消散的，還有那一尊尊被他纏繞在觸角上的魂。
當觸角也消失，那些混一個激靈，似乎竟然從混沌無知的狀態中走出來了一樣。
他們獃獃的看著眼前一幕，似乎在迷惑。
但隨即，他們就開始消散。在消散之際，彷彿又明悟到了什麼，臉上竟然露出笑容，如沐浴陽光一般，沐浴讓他們全身消散的金紅光芒。
夏缺獃獃的看著眼前一幕，他已經被推出很遠……金蟾大尊不愧是大尊！即便是強弩之末，但它的力量，也遠遠超越夏缺所能想象的極致。
然後，夏缺依稀看到，那當中有幾尊魂，朝著他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銀甲。」
一道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開口。
而後，徹底消散！
金紅光芒，在強烈到極致之後，驟然歸於黑暗。如同中心點變成了一個黑洞。棄古的慘叫聲，伴隨著最後一點金紅之光消失，也徹底的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夏缺痴了。
至此……這可能是鯤古唯一殘留的存在，也在今日，徹底的消失在了時光之中，成為塵埃……
【第三章，還有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