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天，人之道

  「長老……」


  夏缺行禮。


  「來了。」


  莫長老正坐在一張搖椅上，聽到夏缺的聲音，他睜開眼，露出了一個笑容。


  而後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笑道：「坐。」


  夏缺怔了一下，點點頭，走了過去，坐下。


  沈長青也湊了過來，打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莫長老卻是面色一沉：「你站著。」


  沈長青一呆，而後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一臉狗腿的捶著莫長老的肩膀，一邊乾笑道：「師傅，您看，您揍也揍了，罵也罵了……也該消氣兒了吧？您看，這……無缺師弟在旁邊看著呢，您這樣，多損我作為師兄的威嚴吶？於您老臉上也無光不是？」


  他一臉嬉笑。


  莫長老氣的額頭都冒青筋：「你還好意思說？老子讓你管龍岩坊市，你就是給老子這麼管的？交接之日都敢喝的酩酊大醉？要不是今天老子跟著來了，你說你要鬧到什麼程度？今日的交接任務還能完成？臉？老子的臉早就被你丟光了！」


  「是，是，是弟子不對，弟子錯了，弟子錯了。弟子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了！……您老消消氣兒，消消氣兒，要是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沈長青連連附和。


  「你！」莫長老氣急。


  夏缺看的眼皮都略微抽抽……這位沈師兄，強是真強，但皮也是真皮。


  不過從莫長老和沈長青的對話中，夏缺卻也不難聽出，這一對師徒之間的感情，是及其深厚的。


  沈長青連連認慫，莫長老也怒罵了一通之後，總算是略微消了點兒氣，這才冷哼了一聲：「坐吧，再有下次，你看老子不拆了你骨頭！」


  沈長青頓時大喜，連連點頭。然後再旁邊，正襟危坐了下來。


  一看他這副水火不侵的皮樣兒，莫長老也是一陣頭痛，最終無奈的看向夏缺，搖頭道：「你應該也認識了吧？我的孽徒……沈長青。」


  這算是正式給夏缺介紹沈長青了。


  夏缺連點頭：「剛才無缺已經和沈師兄認識過了。」


  莫長老微微點頭，然後才輕嘆一聲，正色道：「實話實說，這一次你要不是接了龍岩坊市的值守任務，就算你說的天花爛墜，我也是不會讓你出宗的……但既然在龍岩坊市，你又如此堅持，便就讓你見見真正的修行世界也無妨。任務已經發下去了，你知道自己的任務吧？」


  夏缺被莫長老說的話弄的愣了一下之後，這才回過神，連忙道：「已經發下來了，我在巡查三組。」


  「嗯，巡查組的工作相對來說更能直接的接觸到真正的修行世界。不過，也有一定的危險。但這一切，既然是你的選擇，我相信，你也能處理好。」


  「只有一點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


  「修行世界，信奉的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你在宗門多年，從未真正走出來過，性子相對來說比較內斂，鋒芒不夠。這在修行一道上，固然是一個很好的心性。但放在修行世界，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我輩修士，當有所鋒芒，也該顯露自己的鋒芒！是你的東西，就該去爭。即便不是你的，只要覺得有用，那也要去爭，去搶！……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事，途中所遇一切資源，都可能會讓你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遠，直至最終長生久視。你退一步，就慢一步。到最後，有可能你自身的修行之路，反而就此斷絕！故而，當爭就要爭！不必有任何的包袱和不安！我落劍宗作為『第一戰宗』，這名頭從何而來？不是忍讓，不是退避而來。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爭鋒當中，打出來，殺出來的！」


  莫長老的身上，突然瀰漫出一股桀驁至極的氣息，衝天而起！他瞪著眼，低聲吼道：「所以，當爭則爭，當殺則殺！我落劍宗，便就是門下弟子最大的依仗和後盾！你，明白了嗎？！」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夏缺呆愣了好一會兒。然後，不知不覺中，他心中，竟然也有一股激情在激蕩！

  當爭則爭！


  當殺則殺！


  宗門是最大的依仗！


  這，就是落劍宗給初次出門的弟子，最大的告誡么？

  不知為何，當聽到這樣的話語，原本在夏缺心中並不是非常明確的落劍宗的印象，開始變得真實而深刻起來。


  落劍宗這三個字的分量，似乎，也在他的心中，漸漸變得厚重！


  於是夏缺表情肅穆，長吐一口氣，最終緩緩而堅定的點頭。


  「莫長老，我，明白了。」


  看到夏缺點頭，莫長老渾身的氣勢，這才緩緩的消退了去，最終恢復了平靜。


  而後，他苦笑了一聲，搖著頭嘆道：「實話實說，你這性子，我是又愛又恨。於修行而言，你這性子，必然能讓你走的極遠。是好處。但入世，也是修行。你這性子對入世而言，卻算不上什麼好事。你太過無欲無求，雖然無欲則剛，但這種性子放在爭鬥激烈的修行界而言，卻很可能會吃大虧的。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說道最後，他長嘆一聲，不做聲了。


  夏缺則也感到了有些不自在……


  實話實說，作為一個從和平世界穿越到這裡來的普通少年，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但真要做到那種恣意縱橫，無所顧忌……對夏缺而言，難度還是有的。


  就比如上一次在通幽世界，明明知道所有人都是他變強的糧資，但他依舊守著自己的固有觀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殺了那些主動招惹他的人。其他人，他都不太好意思直接出手。


  也是他底蘊夠深厚，最終還是走到了那座橋上。


  若是他的底蘊不夠深厚的話，最終到不了那座橋……他是不是就要錯失一個絕佳的機緣？


  比如那扶桑木的靈根，他怕是絕對得不到了吧？

  這樣一想的話，夏缺發現自己的意識還真要進一步改變一下才是……


  這裡是修行世界！

  不再是前世那種和平世界了。


  和平世界，大家都有法律的約束，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大家平平安安走完庸庸碌碌的一生。


  可修行世界……不同！

  爭的是大道。不是你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你，就可以皆大歡喜的。而是……我不殺你，那我可能就要錯失天大的機緣。最終，也倒在求道的道路之上！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


  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修行，修的，其實就是人之道！

  夏缺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的一個念頭，在莫長老這一番話之下，開始有了一些緩緩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