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離別
夏缺坐在了老爺子的身邊，忽而伸手，倒了一大碗酒，一口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流淌過喉，他一言不發。又倒了一碗，一口灌下。
接連灌了三碗過後，他才重重放下碗，沉默不語。
這突如其來的表現，讓幾個丫頭都看了過來。
老爺子倒是平靜的吃著烤串，喝著酒。
旁邊的宋婉瑜表情微怔，她第一次看到夏缺這種模樣。
遲疑了一下之後，她湊到了夏缺的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
夏缺輕輕搖了搖頭。
而後，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對身邊的老爺子，聲音略微顯得有些沙啞：「那以後，兩個丫頭，就要陳爺爺多費心了……」
「決定了？」老爺子看了他一眼。
夏缺有點苦澀的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終究是自身強大，才算是真的強大！
跟在自己的身後……
可自己在這世界，都還處於小蝦米的狀態！
如何能真正護她們周全？
情感上，他不願意倆丫頭離開自己身邊。
可理智告訴他……這是她們這輩子最大的機緣。
他不能阻止！
「嗯。」
老爺子點點頭，喝了一口酒，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平靜道：「那你跟這倆丫頭說說吧。我也差不多要走了。還要啞巴過來解決你的問題呢……」
夏缺點點頭，輕吐一口氣后，看向了明顯有些不安的允兒和可竹。開口喚道：「允兒，可竹，你們過來。」
允兒和可竹不安的相視了一眼，她們依稀感覺到了什麼。不過還是乖乖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
「哥哥，怎，怎麼了？」
敏感的可竹，有些不安的開口。
夏缺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摸了摸倆丫頭的秀髮，低聲道：「具體怎麼回事，之後你們可以問爺爺。以後，你們就跟爺爺走吧。記住，要聽爺爺的話……」
「哥哥？！」
允兒和可竹，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驚的呆住了。
「夏缺？！」
宋婉瑜都驚住了：「你要送她們去哪兒？」
夏缺卻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摸著倆丫頭的頭髮，輕輕道：「以後哥哥不在你們身邊，可竹要保護好妹妹。允兒也要保護好姐姐……你們要相互保護，相互照顧。好么？」
允兒一把抓緊了夏缺的衣袖，哇的就哭了出來：「哥哥你不要我們了？我們聽話，我們乖，你不要趕允兒和姐姐走好不好！」
「哥哥……」
可竹也慌了神了，漂亮的臉蛋瞬間煞白，一把也拽緊了夏缺的衣袖。
夏缺不由回想起和倆丫頭的點點滴滴……初見面時的不安和拘謹，熟悉之後倆丫頭依賴的表情和笑容。還有那初學的，歪七扭八的『哥夏缺，永安樂』六個字……
夏缺一下也有點綳不住，眼眶濕潤起來。
他自問，自己從不是一個特別感性的人。
山上農場，因他而死的無辜之人少么？破曲城下，他手底下的亡魂少么？夏家牢房中，祖宅前，親手所殺的人少么？……
他恐懼，憤怒，殺心四起……但還真是很少有悲傷留戀這樣的情緒。
但此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
不過他長吐一口氣，還是擦乾了尚未溢出眼眶的眼淚，笑道：「兩個傻瓜，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們？你們永遠是我的妹妹。不過陳爺爺哪裡更適合你們的發展。等以後，哥哥會去看你們……」
「我，我不想去！」允兒哭著說道。
可竹也臉色煞白的搖著頭，顯然也不想去。
夏缺只能低聲的安撫她們，一再表示自己以後一定會去看她們……
可不管夏缺怎麼說，倆丫頭就是死命的搖頭，不去。
到最後，夏缺臉色頓時變了下來低喝道：「允兒，可竹，連哥哥的話也不聽了嗎？！」
突如其來的一聲呵斥，讓倆丫頭渾身一顫，獃獃的看向了夏缺，然後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一看倆丫頭這幅表情，夏缺心疼極了。
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變臉，倆丫頭是不會跟陳爺爺走的。
而跟著陳爺爺，將是她們這一生，最大的機緣！
絕不能放棄！
當下他只能硬著心腸，臉色鐵青的接著呵斥道：「能不能懂事點？哥哥說了會去看你們，就一定會去。現在，不許哭。以後跟著爺爺，要聽他的話。明白了嗎？」
「哥……」允兒委屈的想要開口。
「明白了嗎？」夏缺表情冷漠，看向她們。
她們心頭劇跳。
然後，她們明白到……哥哥已經下定決心要她們走，終究不能再拒絕了。
「明，明白了……」
倆丫頭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聲若蚊吟。
那委屈的模樣，差點讓夏缺臨陣反悔。
他只能偏過頭，不去看。如此才不至於心軟。
「可是哥哥，你，你一定要來看我們……」允兒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夏缺差點眼淚又流出來。
「當然，我一定會去！」夏缺點頭。
「不許騙我們……」允兒的哭腔，讓夏缺心都要碎了。
「不騙，絕對不騙！」
夏缺硬著心腸，然後深吸口氣，好似開玩笑般道：「不過下次見你們，哥哥可就要考究你們的修為了。一定要好好修行。知道么？」
允兒聞言，緊緊咬著牙，狠狠的點頭：「我，我一定好好修行！！」
可竹掛著淚珠，也狠狠的點頭。
夏缺終究長吐一口氣，而後看向在一旁一直安靜等待的老爺子。
「陳爺爺，那允兒和可竹，就託付給你了。」
他站起身來，朝著老爺子恭敬的一拜。
老爺子點了點頭，而後夏缺腦海中響起老爺子的聲音：「好了，我就先走了，過幾天讓啞巴來找你，解決你身上的問題。至於今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能否最終再見你這兩個妹妹，我們是否還有重逢之日……都看你了。」
這一句話當中的信息量似乎非常的大，夏缺呆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老爺子已經站了起來，而後笑道：「好了，別哭了，都不漂亮了。我們走吧。」
說完，不等倆丫頭有什麼反應的時間，只見老爺子一招手，瞬息之間，他連同兩丫頭，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哥哥！！……」
天地間，就只剩下倆丫頭凄婉的呼喚。
夏缺的拳頭瞬間拽緊，而後才又鬆開……
「可竹，允兒！」
一直被忽視了的宋婉瑜到現在才回過神，更是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忍不住驚呼一聲。
可隨即，她的眼睛一翻，身子居然就這麼往地上倒去。
「婉瑜姐！」
這卻是把夏缺嚇了一大跳，連一伸手，將她攙扶了住。
她倒在了夏缺的懷中，臉色有些發白，眼神似乎迷茫了片刻。
片刻后，她睜開眼睛，表情有些迷糊的樣子。
當突然發現自己躺在夏缺懷中的時候，她一愣，隨即俏臉頓時飛起一抹嫣紅：「夏缺，你做什麼？」
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站了起來。
「咦？」
夏缺一呆，有點懵逼的看著她。
此刻，宋婉瑜剛才的焦急和驚愕，似乎一下子徹底的消失了。
她臉色有些發紅的她白了夏缺一眼，然後道：「嗯，這烤肉味道的確不錯。不過我今天吃飽了，下回你還要給我做，知道么？」
夏缺呆愣，但片刻之後，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而後臉上的肌肉放鬆了下來，露出了一個笑容：「自然，這裡隨時都歡迎婉瑜姐光臨。」
「嗯，那今天就這樣，我先走了。再見。」
宋婉瑜朝著夏缺展顏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轉身跑了……
她就這麼離開了。
彷彿在一瞬間，徹底忘記了倆個丫頭的存在！
夏缺獃獃的看著她的背影，而後，他又看向那之前攔了一下陳爺爺的幾個護衛……
只見他們表情肅穆，正站在那裡。
臉上，那裡還有半分之前的不安和忐忑？……
「所以……他們的記憶，被老爺子消除了么？」
夏缺心頭呢喃著。
不知不覺，天空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夏缺緩緩抬起頭，看向了天空。
一輪碩大的明月，正高掛天際。明月之下，雪如鵝毛，飄飄洒洒。
他靜靜的站在院子中，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
「罪域么？……誰人，定的罪？我，又到底是哪裡的人？我的穿越，又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么？……」
夏缺的思緒起伏。
但漸漸的，他拳頭緊緊握了起來。
層層疊疊的迷霧，開始在他眼前瀰漫。他如同身處一座孤島，到處都是灰色的霧。那霧中，彷彿隱藏著某種可怕的存在，如同有一隻眼，隱沒在灰霧中，高高在上，冰冷無情，俯瞰著他。
他看不到去處，也看不清來路。
但他長吸了一口氣后，目光變得堅定而明銳。
拳頭緊緊的拽住。
「不管是誰，我會找到你，並得知最後的真相與答案！」
他在心中，堅定的說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