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春秋大夢
許老爹更加蒼老了。
頭發灰白，眼角皺紋深刻，臉上的皮膚如幹涸的樹皮，雖然沒到骨瘦如柴，但是也沒好什麽。
織錦看著心裏都難受，別提許二泉了。
許老爹顫顫巍巍的想要下床，許四海忙攔住他，“爹，你別動。”
許四海上前半蹲在許老爹麵前，語帶關切道：“爹，你身體怎麽樣了？”
許老爹麵含欣慰的看著他，“爹沒事。已經好多了。”
說著，卻又忍不住小聲咳嗽了幾下。
許四海麵色一緊。
許老爹拍拍他的手，對著許二泉招呼道：“二泉，來讓爹看看。”
許二泉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緩慢的走到許老爹麵前，雙腿一彎，跪在了床前。
“爹，是兒子不孝。”許二泉的聲音有著哽咽。
許老爹伸出顫抖的手，去摸他的頭頂，眼角有著晶瑩的淚滴，“是爹對不起你，你很好，你們很好。”
最後一句，他環顧四周，既是對許二泉，又是對許四海，還有織錦等人。
許老爹的語氣更加慈藹，“是爹沒能力護住你，你們現在過的好，爹就放心了。不用掛念爹，爹在家中挺好。以後，若無事情，就不用回來了。”
幾個孩子中，許老爹最為愧疚的就是許二泉。
從小沒了母親，自己又不能庇護於他，吃了許多許多的苦。
如今苦盡甘來，過上了好日子。許老爹不想因為自己而給許二泉帶來麻煩。
王氏的性格，這麽多的夫妻，他比誰都了解，就是見不得許二泉好。
如果許二泉惦念家中，肯定會被王氏拿捏，和以前又有何區別？
感受到許老爹的一片苦心，織錦也不禁動容。
不管怎樣，許老爹總是真心想要他們好的。
許二泉雙目盈淚，平時壯實安靜的漢子，此時哽咽不能出聲。
好半晌，許二泉才平靜了心緒，注視著許老爹蒼老憔悴的臉龐，許二泉不禁脫口而出道：“爹，這次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織錦沒有說話，如果能帶走許老爹，也是好事。隻是王氏那裏……
心中想著，便聽到了王氏那響亮的大嗓門在身後響起，“這是要去哪裏？把我們全部都帶上唄。”
王氏大搖大擺的進來，眾人之前帶來的年禮都放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給許老爹看。
王氏一一拿過去，粗略的看了一遍，然後對著許二泉冷笑道：“算你還有良心，你爹都快病死了，還懂的回來看一看。”
對於這句指責，許二泉無話可說，羞愧的低下腦袋。
王氏哼了一聲，指著一堆禮物道：“在外麵掙了大錢，不說孝敬你爹一點，就拿這點破東西糊弄誰呢？”
又衝許老爹道：“這就是你整天惦記著的好兒子！他有一點把你放在心上嗎？幸虧不是我親生的，要是我親生的，還不如生下來就溺死算了，省得浪費這麽多年糧食，看著糟心。”
王氏連珠炮般，說的眾人一愣一愣的，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呢，許二泉就被她從頭到腳罵了一通。
這會兒，織錦無比的想念吳嬸，王氏這種人，還是需要吳嬸來磨。
許老爹氣的臉色鐵青，手指著王氏想要說什麽，先是一陣咳嗽。
許四海忙上前替他拍背，許老爹緩了一口氣，對王氏怒目而視，“你走，給我出去！”
王氏半點不以為意，“我上哪裏去？這裏就是我的家！”
許老爹氣的吭哧吭哧喘著粗氣。
許四海看不過去，“娘，你少說幾句吧。萬一把爹氣出個好歹來，你就開心了？”
王氏拉長了臉道：“我氣的？明明是你們這兩個白眼狼氣的！”
李氏上前勸道：“娘，二弟和四弟，想要把爹接去城裏，也是一件好事。要不，就讓爹跟著去吧。”
李氏巴不得許二泉把許老爹接到城裏去呢，這樣說不定她們也有機會跟著去城裏享福。
“呸。”王氏恨恨道：“你一個婦道人家，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想去城裏，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李氏諾諾不敢言語。織錦和柳氏對視一眼，兩人有心說兩句，可這時候說話，隻會火上加油。
織錦倒是不怕和王氏吵架，隻是在許老爹病床前，不想鬧的太僵，省得許老爹難為。
許四海無法理解，“娘，爹身子不好，去城裏我們方便照顧，還能請個好大夫看看。”
王氏道：“用不著你們兩個假惺惺，靠你們，都不知餓死多少回了。”
許四海更是不解，“娘……？”
王氏得意道：“別以為掙了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我根本就不稀罕。我的乖女兒小花，進了太守府，現在最得太守大人的喜愛。以後生了兒子，說不定還能成為太守夫人。跟她比，你們算什麽？”
王氏一不留神就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
李氏在一旁暗自著急。
就連她都無法理解王氏的迷之自信，自從上次在太守府見了許小花，得知許小花過的不錯。
王氏的心思就活躍了起來，滿心滿眼都是想著和女兒好好敘敘母女之情，然後搬去太守府，做太守大人的丈母娘。
這也是為什麽上次去了火鍋店後，王氏就一直沒有再找許二泉等人的原因。
王氏算盤打的劈啪響，可在李氏看來，隻是王氏一頭熱，做春秋大夢呢。
這麽些天，王氏天天托人給許小花送東西，上次剩的那一兩銀子都花了，連同許小花送給許水仙的那支金釵，也賣了換成各種東西，送去了太守府，隻盼著能在和許小花見一麵。
直到現在，許小花連半個字都沒讓人帶回來。
李氏覺得，與其期望著許小花大發慈悲，還不如把希望放在許二泉和許四海身上靠譜。
何況最近，王氏似乎動了把許水仙送去太守府，與許小花作伴的心思，讓李氏膽戰心驚，睡覺都睡的不安穩。
想到這裏，李氏不由道：“娘，小花在太守府裏，到底怎麽樣，我們還不知道，這事也沒個影，不如先讓二弟把爹接進城裏去……”
王氏臉色一沉，訓斥道：“給我閉嘴，你個沒用的東西，竟然敢咒我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