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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一致(下)

  鄧名返回敘州的時機剛好,正趕上成都知府劉晉戈派人到敘州交涉截留俘虜的事情。在成都和敘州發生不愉快前,鄧名站出來表示這次俘虜分配是他的決定,成都府的使者只好服從。 

  對鄧名來說,成都府和敘州府的糾紛是小事一樁,只要他在川西,就能控制局面。在這個問題上熊蘭和秦修采都是袁象的同盟,如果敘州是成都府的下屬的話,劉晉戈的勢力就凌駕於稅務局和中央銀行之上。就算敘州暫時還法和成都分庭抗禮,只要兩家不是一個鼻孔出氣,那熊蘭和秦修采與兩府衙門討價還價的時候就有更大的餘地。 

  對鄧明來說,更重要的是敘州的議會在鄧名不在的時候召開了異世玄門最新章節。商行的老闆們拿著雞毛當令箭,要制定一些壓制農業、扶持工商的條款,這個企圖立刻就被鄧名給阻止了——在鄧名看來沒有什麼比農業更需要扶持,現在商行老闆為了自己的利益就想破壞農業生產是絕對不能妥協的。 

  不過鄧名也不願意把當初的許諾給收回去,他告訴這些想參與分贓的准議員,如同他當初許下的保護費一樣,「代表不納稅」原則在大明律效時期,將是川西的基本原則之一。既然鄧名同意納稅的商行參與分贓,那麼繳納了保護費的農民也一樣有這個權利。在敘州會議上,鄧名正式宣布把保護費改名為農業稅,代表權是按照納稅的人口分配,而不是按照納稅數額多少來確定。 

  「在我們確定帝國的法律前,先要把帝國的憲法搞出來。」面對著一個個滿懷參與分贓熱望的商行老闆們,鄧名告訴他們凡事都有先後:「我簡單地想了幾條,以後議會定下的規矩凡是不符合憲法的,就不能通過;至於是不是符合憲法,交由提刑官來判斷。」[ 

  對於這個說法大家都沒有異議,他們已經被鄧名科普過,憲法就是強盜分贓前的公約。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沒有公約,那麼分贓還是要演變成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而拳頭最大的人顯然是整天把「單挑」掛在口邊的兩位知府老爺。 

  「帝國憲法第一條:代表不納稅。」鄧名重申了戰爭紅利必須要由全體川西同秀才共享的原則。而這一條反過來說,誰如果企圖免稅,他就喪失了參與瓜分戰爭紅利的權利,而偷稅、漏稅的人就是「國賊」,因為這個人盜竊了屬於全體同秀才的利潤:「如果敘州有一萬個人納稅,有二十個議員席位,那每個議員就要取得五百個納稅同秀才的支持。如果有爭議,那就是支持者最多的二十個人有權進會場。具體多少為合適我們不用著急定下來,反正不能是製鹽的說了算或是賣船的說了算。」 

  「帝國憲法第二條: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鄧名這句話一出口,袁象和其他人都顯得十分不解,就是那些脫離輔兵身份沒幾年的老闆們也都不明其意。 

  鄧名記得自己學過的政治課上,這一條好像是資本主義法權的標誌之一,在帝國x主義國家裡的法律地位很高,差不多能被認為是基石。因此鄧名在構思憲法的時候,幾乎不假思索地寫下了這條。但鄧名費盡唇舌地解釋了半天,袁象和敘州的准議員們依舊聽不明白,而鄧名引入的一些前世名詞,比如「人權」、「法權」之類的就更是讓人糊塗了,明朝人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概念,在他們的字典里也沒有類似的東西。 

  「就是不許黑吃黑!」鄧名忍可忍地叫道。 

  「哦!」眾人頓時都恍然大悟,紛紛露出會心的微笑。對啊,不許隨意剝奪搶x劫別人的財產,不就是強盜團伙里不能黑吃黑嘛。 

  「提督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沒有異議。」葉天明、盧歡等鹽商率先表示同意,其他老闆也跟著鹽商集團一起表示贊同。有了這一條,他們就不用擔心官兵突然上門沒收他們辛苦聚集起來的家產了。 

  第二條帝國憲法也獲得大家的理解支持,很快就有人問起第三條。 

  「沒有了。」鄧名兩手一攤,他暫時還沒想到有什麼特別重要、不容置疑的規矩,畢竟他不是學法律的。 

  「提督剛才不是說有幾條么?」袁象很驚訝鄧名的規矩居然這麼少。 

  「是啊,這不是兩條么?」 

  「三不成幾啊。」袁象低低地嘀咕了一聲。 

  「那就是兩條,我說,你這麼斤斤計較幹什麼?」鄧名把手一揮:「你們先談著,看看有什麼好補充的。如果確實好,而且都府那邊也沒意見的話,將來可以加進憲法里。」 

  鄧名感覺憲法應該由更有權威的機構來確定,而不是他和幾個敘州老闆隨口一說就定下來。不過現在鄧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現在他本人就是川西最權威的「機構」,願意和他討論憲法問題的人,只有這些剛剛在戰前出了大力,想要瓜分戰後好處的傢伙們大唐綠帽王最新章節。 

  敘州議會成立的第二天,幾個商行老闆就來向鄧名報告,他們通過了一條法案,根據各商行的利潤增收一筆特別稅,用來購買湖廣的良家女子,然後根據納稅的多少交付給商行的老闆,把她們當做獎勵許配給那些優秀的工人。 

  「這是買賣人口吧?」鄧名感覺這似乎就是明目張胆地販賣婦女。 

  「不是啊,我們會下聘、寫婚書的,到了敘州后都認袁知府做乾爹,規規矩矩地拜堂成親。」議員們以為鄧名誤會他們想拐賣婦女,就解釋說他們一定不要來路不明的女人,也絕對不會和人販子合作。 

  「那就好,那就好。」鄧名立刻意識到自己又是受到了前世倫理觀念的影響,這個時代買賣女人很正常。別說女人了,就是輔兵都能買賣。按說鄧名已經相當適應這個時代的婚姻價值觀了,只是偶爾會走神不小心,前世的觀念又冒出來。 

  不過鄧名馬上意識到,這個法案顯然是老闆們為了留住工人而定的。就算購買回來的女孩子不夠多,只要讓工人有個念想,自然就不會輕易地脫離商行去開墾荒地了。老闆們還打算在帝國議會裡定下規矩,那就是接受了這種獎勵的工人,需要簽訂契約,保證在商行里干滿一定的年限。[ 

  「一旦資本家掌握了國家權力,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意志變成帝國的法律。」鄧名腦海里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不過對誰來說都一樣,就鄧名所知,所有的人都會在掌握權力以後這麼干,倒不僅僅是眼前的幾個老闆才會有這樣的本能反應。 

  「還是不對啊。」鄧名遐想了片刻,突然又發現了一處疑惑,這種明顯單方面有利工業的條文是怎麼通過的?農民代表呢?難道就不會反對:「我們昨天不是說了嗎?納稅就有代表權,你們得到務農的同秀才支持了?」 

  「得到了,我們都拿到手印了。」議員們理直氣壯地答道,還熱心地把過程詳細地講述給鄧名聽。 

  原來袁象昨天發了榜文,讓敘州同秀才們都支持代表的提議,這些代表當然就是站在鄧名面前的這幫商行老闆。他們在前些日子的參戰動員中出力最大,所以袁象自然要投桃報李。而同秀才們看到了榜文後,雖然根本不知道議會為何物,但是出於對敘州知府的信任,就服從命令支持列名其上的代表,而袁知府還下令亭士們出動,幫助代表們收集手指印。 

  鄧名聽了默然語,看來這是徹底的行政任命:內定的代表,然後由官府出面收集選票,可以說比賄選的層次還要低級。不過面前的幾個議員都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不但不認為這樣做有絲毫不妥,還毫顧忌地把其中的細節講給鄧名聽。 

  倒重來么?鄧名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不過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昨天為了讓這些人明白為什麼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鄧名必須要用「黑吃黑」來解釋,估計不管代表們再重選幾遍,還是這個模樣,鄧名除了給自己找罪受,不會帶來什麼改變。 

  「好吧。」鄧名點點頭,開始表態:「帝國憲法在我之上,我只是長江提督,只要是議會通過的法律,我也會服從的。」 

  在鄧名看來,老闆們提出的法案也有用處,要是依靠抽稅去湖廣給光棍說親,不但容易落下埋怨,還有複雜的分配問題,而且要防備經手的官員從中漁利。現在是這群老闆甘願自己掏腰包為國分憂,雖然有損官員們的權威,但是對川西的老百姓有好處,對勝利有幫助,鄧名何必與其過不去呢。 

  「等一等,」在眾人散去以前,鄧名突然又發現了一處古怪:「買回來的姑娘為什麼要拜袁知府當乾爹?袁知府才二十歲出頭,他肯收養這麼多義女嗎?」 

  「袁知府同意了啊!」老闆們再次為鄧名釋疑,紛紛嚷道:「袁知府說了,借用他的名號就要交出十分之一的姑娘納稅,由他主持,分配給亭士和工作勤奮的衙役做老婆,這就叫特別稅的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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