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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節 挫折

  鄧名喊出「動手」這個命令的同時,雙臂猛地一用力,就把狄三喜面前的桌面掀翻,桌面連同上面的筆墨、印信一起劈頭蓋臉地向坐在後面的狄三喜砸去。猝不及防的狄三喜只覺得眼前一黑,本能地伸手一攔,被撲面而來的東西砸得向後仰去,連同座椅一起摔倒在地。 

  鄧名掀翻桌子后就跳上前去,見被桌面蓋在後面的人正掙扎著爬出來,就飛起一腳踢中狄三喜的面門,後者大叫一聲,捂著臉在地上亂滾。這時鄧名背後已經響起一片喝罵廝打聲,他看也不看後面一眼,盯住了狄三喜,就撲過去按住他,順手從地面上抄起對手的將軍大印,沒頭沒腦的就又是幾下狠砸。 

  這時從身後搶過一人,正是鄧名的貼身衛士武三,伸手幫著鄧名抓住狄三喜的手臂反扭到背後,膝蓋頂住目標的腰眼。制服了狄三喜后,鄧名才有工夫回頭看去。屋內幾個狄三喜的衛士都被周開荒他們打翻在地,這些人本來就少,而且由於鄧名和狄三喜爭執不斷,他們一直看向兩人的方向,對身後虎視眈眈的周開荒等人沒有什麼防備。剛才鄧名掀桌子的時候,這些人都吃驚得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一、兩秒后想過去拉鄧名的時候,他們背後的周開荒等人早就撲了上來,一通亂拳就把他們盡數打得倒地不起。 

  守在門外院子里的衛兵們聽到裡面大亂,又一次集體沖了過來,不過由於有剛才被喝退的先例,這次他們動作稍慢,等頭幾個人衝到門口的時候,鄧名這夥人已經把屋內的全數制服。看到屋內一片狼藉的場面,這些士兵們的頭腦里也是一片混亂,完全鬧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吳三這時也跑過來,和武三一起把狄三喜拖到廳中,抽出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見狀門口那些衛兵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一個比較機靈的人大著膽子沖鄧名叫道:「總爺,我們狄將軍是真心投降啊。」[ 

  狄三喜現在滿臉是血,正不停地順著臉頰往下流,聽到手下士兵的這句辯解后,他慘笑了一聲,抬起頭張嘴對著鄧名說道:「你們不是……」 

  聽見狄三喜張口說話,鄧名回頭就是一拳,重重地擊在狄三喜的嘴上,後者悶哼一聲,還沒來及說出來的後半句話又被捶了回去。 

  眼下的形勢並不是鄧名預想的最好情況,他本希望能利用狄三喜把所有主降派軍官都聚集過來,然後一股腦統統收拾掉。那樣建昌這裡的三千慶陽軍就失去了主心骨,到時候再把馮雙禮放出來就圓滿完成任務,但不知道為什麼狄三喜突然起了疑心——事先鄧名就仔細考慮過,若是對方心中起疑,就會開始詢問自己接受李國英命令細節,而任何細節都可能導致鄧名徹底暴露,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就只有立刻動手。比如這個接受命令的時間問題吧,鄧名可不知道狄三喜到底是什麼時候和吳三桂取得聯繫的,如果自己報出來的時間比狄三喜和吳三桂達成協議還早,或是時間幾乎差不多,那立刻就會露餡。 

  現在狄三喜已經看破這群人的身份,但沒能說出真相就被鄧名制止,封住狄三喜的口后,鄧名回頭沖著那些衛兵喊道:「若是真心投降,為何不聽川陝總督的命令?」 

  「我們沒有不聽。」被周開荒按住的一個狄三喜親衛掙扎著叫道,語氣里全是委屈:「總督大人來信里不也是要我們聽平西王的命令么?平西王已經派一隊人來建昌了,昨天他們一個信使還到了,說再有三天就能到這裡,要我們做好迎接準備。」 

  「平西王的信使怎麼說的?」鄧名瞪著那奮力爭辯的俘虜,大聲質問道,心裡暗暗吃驚:原來狄三喜居然已經和李國英聯繫過了。 

  背後狄三喜這時又扭動了一下,但他嘴裡都是血,沒能吐出一個字只是發出幾聲咕嚕。 

  那個親衛滿臉都是憤怒,把昨天清軍來使的話原原本本地跟鄧名說了一遍,這批人本來是駐紮在建昌東南方向的東川府附近,接到昆明的命令就急忙趕來,全隊有八百人,由一個游擊帶領,這支軍隊會幫助狄三喜控制建昌的幾萬民夫,同時協助他監督這些民夫,把儲存在這裡的糧食一起運去雲南——昆明現在急需糧草。 

  「但是重慶也需要糧草,總督要我把這批糧草運去重慶。」鄧名作出一副兇惡的樣子,罵道:「空口憑,我又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在騙我,是不是真有其事?」 

  「平西王的人馬上就能到,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和鄧名對答的狄三喜親衛越說越是氣憤,現在他臉上、身上被打傷的地方都在火辣辣地疼,嗓門也越喊越高:「我們誠心歸順,貴使來了就又打又罵,這是待人之道嗎?」 

  「哼,那這兩天之內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在騙人,老子可不能把命交在你們手裡。」鄧名稍微放緩了些口氣:「那好,這兩天就讓狄將軍陪我住在衙門裡,兩天後若真有平西王的使者來了,老子再給你們賠罪,認打認罰。」 

  說完鄧名就指著那個和他說話的人下令道:「放他出去,剩下的都先捆起來。」 

  放這個人起來后,鄧名又威脅道:「帶著你們的人離開縣衙,這兩天只要送飯進來就可以了,不要耍什麼鬼心思,你們的頭可在我手裡。」 

  「我們能有什麼心思?」那個親衛氣哼哼地站起身,看看鄧名背後的狄三喜,後者脖子上還架著一把刀,這個親衛鞠了一躬:「大人,小的先出去了。」 

  鄧名回頭瞥了一眼,見狄三喜又慘然一笑,不過這次他沒試圖說話。 

  這個親衛剛離開,鄧名就使了一個眼色,李星漢跟出去看了一眼,迅速地跑回來報告:「先生,他們在院子里遠遠的正站著商議。」 

  「好,我們瞞不了多久,建昌這麼多人肯定有腦子好使的。」鄧名回頭盯著狄三喜,低聲喝問道:「慶陽王在哪裡?」 

  狄三喜低頭狠狠地吐出了一口血,抬頭迎著鄧名的注視:「你們是成都派來的么?」 

  鄧名也不廢話,手裡的大印一揮,就又把狄三喜牙砸掉了兩顆,讓他再次說不出話來,武三用力地把刀往下一按,狄三喜的後頸上已經滲出血來。[ 

  見狀還在屋內的幾個狄三喜的衛兵都開始用力掙扎,但他們身旁的看守早就把他們的嘴都堵住了,沒有讓他們發出聲音來,他們表現出來的對狄三喜的忠心讓鄧名感到滿意,他挑出了四個不顧鋼刀在頸、掙扎得最激烈的人。 

  「我一會兒數三聲,數到三的時候你們一起回答我慶陽王在那裡,」時間緊急鄧名沒有時間分開詢問,又搬出老辦法,他威脅道:「若是有人敢喊,我就殺了狄三喜;若是有人說的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就殺了狄三喜;若是有人不張嘴,我就殺了狄三喜;你們回答的聲音不得高於我現在說話的聲音,否則我就殺了狄三喜。」 

  把規矩重複了兩遍確保幾個俘虜都聽懂后,鄧名也不給他們多想的時間,下令取出他們口中的東西后立刻開始數數:「一、二,三!」 

  「慶陽王就在後院。」 

  四個人幾乎同時答道,他們向鄧名怒目而視,其中一個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說道:「你們不是……」 

  這個人也沒機會說完他的話,背後的看守又把他的嘴堵上了。 

  「帶我去,不然狄三喜就別想活。」答案很出乎鄧名意料,他還以為狄三喜會把馮雙禮關在牢房或者他親信的軍營里,如果是後者那就麻煩了,鄧名還得再行險一次——而這次顯然會有極大的失敗可能。 

  押著狄三喜和幾個俘虜,鄧名一行匆匆走向縣衙後院,很快他們穿過長廊來到了一個房間前,一個俘虜指了指那扇門。 

  鄧名點點頭,周開荒飛起一腳就把門踹開,刀劍在手的眾人齊聲吶喊,一起沖了進去。 

  本來還以為會遇到幾個看守,更擔心他們會聽到剛才前面的動靜而有所防備,最壞的情況是已經把馮雙禮轉移了出去。可鄧名他們衝進去后看見屋內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也被嚇了一跳,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這些衝進來的陌生人。 

  鄧名盯著那個人看著,沉聲問道:「慶陽王嗎?」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戒備地看著他,然後環顧鄧名身後的眾人,最後目光落在被押在後面的狄三喜身上,反問道:「你們是誰?」 

  這時鄧名也掃視了屋內一圈,看得出這是個書房,戶也沒有封死,可以自由地通向戶外,桌面上還放著一本書,在他們進來前這個人顯然是在看書。 

  「原來……原來是慶陽王你要投降啊。」鄧名感覺怒火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對面臉上也露出怒容:「你是哪裡來的毛頭小子,竟敢對本王禮?」 

  「你果然就是慶陽王!」鄧名冷笑一聲:「我奉文督師之命,千里迢迢從奉節趕來。」 

  「你們是督師派來的人?」聽到這裡馮雙禮臉上的怒氣變成了驚訝,他上下打量著這些身著清軍軍服的士兵:「那你們怎麼穿成這樣?」 

  「只因慶陽王您給督師去信求援,所以我們奉命而來,結果到了建昌城下卻聽說這狄三喜要叛變投敵,還綁了慶陽王您。」鄧名答道:「所以我們喬裝打扮冒死進城來搭救王爺您,卻是沒想到啊,原來是王爺你要叛變。」 

  聽鄧名說完后,馮雙禮臉上已經全是慚愧之色,他不顧身為郡王之尊,雙手抱拳向鄧名行禮道:「壯士何人?」 

  「名小卒罷了。」鄧名搖搖頭,已經是心灰意冷。 

  「你這老賊!」李星漢知道今日之事已經法善罷,他咬牙切齒地就要提刀上前:「背主忘恩!」 

  「王爺沒有投降。」一直沒能出聲的狄三喜這次說話總算沒有被打斷,他見李星漢一臉殺氣地向馮雙禮走過去,立刻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辯解道:「王爺決心殉國,但是不忍心讓我們幾千手下陪他一起死,就讓我帶領大伙兒投降,吳三桂來的命令上,也要我們把王爺押解去昆明,等待秋後處斬的。」[ 

  鄧名回頭冷冷地看著狄三喜:「沒看出你還真忠心,這個時候還想讓我們放慶陽王一條生路。」 

  「我說的話句句是實,如有虛假天打雷劈。」狄三喜毫不畏懼地與鄧名對視。 

  「你馬上就首級不保了,不用等老天來收你了。」李星漢回過頭,惡狠狠地對狄三喜說道,既然馮雙禮參與到投降一事中,那麼這次行動就是徹底失敗了,他現在琢磨著要把這幫罪魁禍首全殺了,然後拚死一戰看能不能保著鄧名殺出城去。 

  「且慢。」鄧名攔住了李星漢,回頭看著馮雙禮:「王爺,如果建昌投降了,那雲南的官兵將士就徹底陷入了絕境,難道王爺一點也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么?難道還在雲南的那些人里,沒有王爺您的親朋故舊么?」 

  馮雙禮垂下頭,一言不發。 

  鄧名看著滿面羞愧但是默不作聲的馮雙禮,嘆氣道:「容我猜一下,王爺覺得與其擔心雲南那些將士的死活,不如先為自己手下謀條活路;可是王爺覺得這樣可能會沒臉見那些將士於地下,所以王爺自己不降,卻把這件事交給手下去辦。王爺多半是想,等吳三桂把您處死了,您也就可以去地下和那些殉國者坦然相見了,自己的手下還都有了條活路,可以算是兩全其美。」 

  鄧名身後的衛士們一起盯著馮雙禮看,有人叫了聲:「和這種軟骨頭多說何益?先生,動手吧。」 

  「不必了。」鄧名擺擺手,沒有繼續挖苦馮雙禮:「看來慶陽王不再需要文督師的援助了,既然如此我便回奉節向督師復命吧,還請慶陽王、」鄧名回頭又看了看狄三喜:「還有狄將軍送我們一程。」 

  趁著事情剛剛鬧起來還沒完全傳播開,鄧名押著狄三喜和馮雙禮就急速離開縣衙,直奔城門而去。心中有愧的馮雙禮也儘力配合,讓鄧名一行暢通阻地離開建昌,下令部下不許跟蹤尾隨。 

  帶著馮雙禮和狄三喜離開建昌北上了一段,確認背後沒有追兵后,鄧名停住腳步,讓手下給人質鬆綁。 

  「放他們回去投降嗎?」李星漢問道,眼睛里依舊滿是殺氣。 

  「剛才出城時我答應過不傷害慶陽和狄將軍的性命,我得言而有信。」鄧名讓手下把兩人還有其他幾個俘虜的鞋子都去掉,讓他們赤腳步行回建昌,這樣他們的行進速度就不會快,就算賊心不死也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回到軍中。 

  「建昌還有四萬民夫,還有積蓄的糧食,這些都是朝廷所有,有了建昌、這些糧食和人力,很多此時還在雲南奮戰的將士就還有一條生路。」在讓他們離開前,鄧名進行了最後一次勸說:「事到如今我只能懇求王爺和狄將軍,趁著吳三桂派的兵還沒到建昌,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真要把那麼多官兵都逼入死地。」 

  「天子都棄國了。」狄三喜低聲說道。 

  「這就是我今天為什麼放過狄將軍的原因,」鄧名答道:「我只請求你們在吳三桂派兵到建昌到之前,再認真想一想,不要急著投降。」 

  馮雙禮欲言又止,沒有答應而是再次問道:「老夫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我是鄧名。」 

  見對面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異色,鄧名點點頭:「看來你們聽說過我。」 

  「原來是……」馮雙禮對川西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他遲疑著試探道:「殿下?」 

  「王爺叫我鄧名便可。」鄧名再次請求道:「在吳三桂派的兵到之前,王爺再好好考慮下吧。」 

  既然對方是鄧名,那馮雙禮立刻就明白為何文安之會覺得這二十人趕到建昌就能幫助自己穩定軍心,他鄭重其事地說道:「殿下英武過人,真令老夫不敢仰視。」 

  這次鄧名沒有糾正他的稱呼,而是第四次提到剛才的要求:「那我剛才說的事?」 

  「殿下金玉良言……」馮雙禮話說了一半突然又打住,沒有一衝動答應下來,而是保證道:「老夫不敢要求殿下跟著回建昌,不過殿下說的話,老夫回城后一定會和部下們仔細商議。」 

  「如此多謝慶陽王了。」 

  目送著馮雙禮一行走遠的背影,周開荒問道:「鄧先生覺得他們會再抵抗下去嗎?」 

  「不會,馮雙禮已經是心灰意冷,就想著怎麼保住手下的性命了,他現在好像還有一死的決心,不過等他真到了韃子那裡呆些日子,我懷疑他連這份死志都能磨平了。」鄧名冷冷地答道。 

  「那先生剛才苦勸他那麼半天幹什麼?」見鄧名回答的如此斬釘截鐵,周開荒頗有些不解。 

  「因為他還在搖擺不定,就連那個狄三喜也是心中有愧,他們回去肯定會和部下談論此事,我讓他們明白投降會害死雲南眾多的官兵將士,這兩個人心裡還念著點舊情,加上今天的羞愧,或許能讓他們在吳三桂的兵到之前不主動剃髮投降吧。」鄧名答道,接著又補充道:「但等吳三桂的兵一到,他們肯定不敢毀約,不然吳三桂暴怒他們自己的生路就斷了。」 

  衛士們聽了都覺得鄧名多此一舉,既然明知建昌那邊不敢毀約,那就算他們再羞愧又有什麼用? 

  已經看不見馮雙禮他們的身影了,鄧名一揮馬鞭,指著西南:「我們往這裡去。」 

  「我們還是要防備馮雙禮反悔來追擊我們嗎?」見鄧名指的不是歸路,就有人問道。 

  「建昌不會來追我們,就是追也追不上,不過我們先不著急回家,剛才不是聽說吳三桂從東川派來八百兵么?」鄧名答道:「我們去找他們。」 

  一陣沉默后,又是周開荒帶頭問道:「我們要去伏擊他們么?」 

  「是啊,剛才聽說他們這兩天就要到建昌,如果沒攔住他們我們就晚回奉節兩天好了,也晚把壞消息帶給督師兩天。若是找到了,就打著馮雙禮的旗號把這八百兵打了,你們說吳三桂會不會以為是馮雙禮在詐他?」鄧名問道。 

  「對面有八百人啊。」周開荒提醒道,之前偷襲建昌的計劃之所以能得到大家贊同,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只要救出馮雙禮就萬事大吉,不需要和成百上千的敵人作戰。 

  「出其不意、攻其備,」鄧名口氣從容,似乎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計劃:「剛才你們都聽見了吧,狄三喜把慶陽王的金印都送去吳三桂哪裡了,吳三桂哪裡還會提防有詐?哪裡有人會用朝廷的王印來詐幾百個兵的?而且若不是吳三桂派人來他連詐這幾百個人機會都沒有。這隊兵也肯定沒有什麼防備,其中還會有些搬運的夫子吧,真正有戰鬥力的肯定不過半,再說我們還有突然襲擊的優勢。」 

  眾人都沒有說話,鄧名看到還有人在偷偷搖頭、一臉奈的表情,就笑道:「我們之所以來建昌,就是要確保川西、也為雲南官兵爭取一條活路,因為唇亡齒寒,因為形勢險惡不得不殊死一搏。所謂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我們已經吃了這麼多苦,冒了這麼大的險,要是現在放棄了,那以前的辛苦,冒過的風險不都白費了?」 

  李星漢第一個表示贊同:「鄧先生都不怕,卑職一個軍漢又有什麼可怕的?」 

  有人帶頭,這幫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情緒被調動起來,都出言表示不怕死,不願意讓以前的辛苦白費。 

  「好,不過這次我們要吸取教訓,最好用真貨。」鄧名從馬鞍下拿出一物,舉起來給大家看,正是狄三喜的將軍印,剛才鄧名用它砸人後就一直握在手裡:「剛才我忘記把它還給狄將軍了。」 

  …… 

  「韃子紮營了。」 

  派去偵查的吳三摸回到樹林里,向鄧名報告他的偵查的情況。 

  繞到建昌西南后,鄧名就沿著去東川的路向前搜索前進,今天中午發現有動靜后,他們就偷偷在旁窺探,確認是清兵后就小心尾隨,一直跟到他們紮營。 

  這對清兵確實沒有什麼防備,紮營就是支起一片帳篷,沒有挖壕溝也沒有修築營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確實也沒有必要天天挖壕溝修築營牆,他們要趕去建昌受降,最近一年來還沒有投降變卦的事情。若是狄三喜萬一變卦,那他動手也會是在建昌而不是半路;退一步說,就算狄三喜真的要在半路動手,他們這八百深入敵境的孤軍就是修築了營牆也沒法堅守。 

  「等到炊煙升起,就說明韃子在開飯,那時是他們最鬆懈的時候,」明軍聚在一起商議作戰計劃:「那時當官的也會在中軍帳里吃飯,若是在韃子們反應過來前踹了他們的中軍帳,就有機會贏了。」 

  不過即使沒有堅固的工事,帳篷四周也有哨兵站崗,要是二十個人騎馬衝過去肯定會驚動哨兵,肯定還沒衝進營地清兵就已經集合起來,而且這茫茫的一片帳篷,鄧名他們也不知道哪個是中軍帳。 

  「好,我先去偵查清楚,你們小心隱蔽不要暴露。」鄧名命令其餘的人繼續隱蔽,帶著那倆同名衛士離開大隊,走上官道堂堂正正地向清軍營地駛去。 

  離著清軍營地還很遠的時候,鄧名三人就跳下馬,牽著馬步行前進,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清軍營地前的哨兵,在對方的注視中,鄧名緩緩走到他的面前。 

  清軍哨兵警惕地看過來,鄧名陪著笑,走到近前行禮:「在下是建昌狄將軍的家丁:狄名。」 

  一邊說,鄧名一邊把帽子摘了,露出上面的光頭和辮子。 

  「等下。」兩個哨兵一個留在原地看著鄧名,另外一個轉身跑進營地里去報告。 

  過了片刻那個哨兵從營中出來,招呼鄧名道:「進來吧,將軍要見你。」 

  「有勞了。」鄧名、吳三和武三都把馬拴在路邊,哨兵就在邊上等著他們把馬拴好。 

  「這位弟兄。」拴好馬後,鄧名沒有立刻跟著帶路的士兵進營,而是在懷裡摩挲了一會兒,掏出一個銀元寶,遞給一直在營地外監視他們三個的那個哨兵:「一點心思,不成敬意。」 

  「這……」哨兵很吃驚地接過銀子,他們只是普通的小兵,平時就是有人送禮也不會送到他們手上,而且送給他們又有什麼用,他們也在將領面前說不上話。 

  「這是家主親口x交待的。」鄧名笑著說道。 

  那個哨兵聽說是建昌狄三喜交待的,想了想就喜笑顏開地收下了,他猜可能是新降軍心虛,管他呢?有銀子拿為何不要? 

  那個進去通報的哨兵正看的眼熱時,鄧名走到他身邊又探手進懷,又摸出了同樣的一個小元寶,遞到他手裡:「家主的意思。」 

  「謝謝,多謝狄將軍。」那個哨兵也趕忙收了起來,還看了一下周圍,很好,沒有其他士兵注意這裡。 

  跟著這個哨兵往營地深處走的時候,鄧名問道:「前面的一隊嚮導也在營中吧?」 

  見哨兵臉上有些不解之色,鄧名臉上也露出些驚訝:「不是早先還派過一隊嚮導來嗎?他們不在營地中嗎?」 

  「你們建昌沒派過嚮導來啊。」那個哨兵迷惑地說道。 

  「和我們一起派出來的啊,有十個人呢。」鄧名心中一松,雖然在建昌聽狄三喜的衛兵說過這隊清兵是自己來的,但現在總算確實沒有其他建昌的人在營里,這樣就可以肆忌憚地說話了。 

  「沒遇到。」那個哨兵搖搖頭。 

  「那大概是走岔了。」 

  鄧名一邊走一邊留神營地里的情況,大批的清軍士兵正在收拾各自的帳篷,還有人在砍柴堆積薪火,估計是些準備做飯的伙夫。 

  跟著哨兵一直走到營地深處的一個帳篷前,那個哨兵和門口的衛兵說了幾句,就掉頭返回,而那個衛兵則示意鄧名三人解下武器。 

  老老實實地解下佩劍交給衛兵,然後舉起雙手讓對方搜身完畢,衛兵們撩開帳篷讓鄧名一個人進去。 

  行禮完畢,鄧名先再自報一遍家門,然後就雙手捧著狄三喜的大印,恭敬地向前奉上:「這是家主的軍印,將軍明日大概就可以抵達建昌,可憑此號令全城、全軍。」 

  衛士從鄧名手裡接過大印,轉交給坐在上面的將軍,清將看了看,又掏出一份吳三桂轉交給他的建昌來信核對了一下,開腔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親熱:「狄將軍太客氣了,我遠來是客,豈能喧賓奪主占他的寶印。」 

  那個將軍把手一揮,他的衛士就把狄三喜的印又捧下來還給鄧名:「拿回去罷,回去告訴你家主,以後就是同朝為臣了。」 

  但鄧名卻是不接:「將軍明鑒,我家主命小人一定把印親手交在將軍手裡,然後在將軍馬前帶路。若是將軍要還,反正明天就到建昌了,到時候將軍還給我家主便是了。」 

  清將想了想,狄三喜既然顯示恭順,那當然要做的徹底,就點頭道:「那好吧,本將也不讓你難做。」 

  說完清將就讓人給奉命給當一天嚮導的鄧名騰一間帳篷出來。 

  「這倒不必了。」鄧名告訴對方自己帶了一些帳篷,不過還沒有到,他這一行共計有二十個人,後面的人押送著一些勞軍的酒走得慢了一些,一會兒他們把酒送來后,貼著清軍的營地自己支起帳篷休息就可以。 

  「狄將軍太客氣了。」清將又是一聲感慨,轉頭交待士兵一會兒給鄧名他們送點肉食過去。 

  鄧名再三拜謝,然後離開營帳,和營地外剛認識的兩個哨兵又客套幾句后,就帶著吳三、武三離開,告訴清兵他去看看怎麼押送的酒還沒到。 

  「中軍帳在這裡。」回到隱蔽地后,鄧名馬上把自己看到的在地上畫了出來,讓部下們圍攏過來看:「這裡有篝火……」 

  「就等他們的炊煙升起來了。」商議好計劃后,鄧名向清軍營地上空望去。 

  …… 

  筆者按:今天八千多,算是把沒雙更的都補上了。唉,確實是稿子緊張啊,太緊擔心質量下降啊,以後還是質量先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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