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越澤，我難受
一室的黑暗，念淺汐低聲道：“抱歉，我好像有點吵。”
封霂凜本來不想回答這顯而易見的問題的，然而沉默片刻，他還是開口了：“沒什麽。”
念淺汐也沉默下來，整個屋子隻剩下兩個人均勻的呼吸聲。
時間都變得不那麽明晰起來，封霂凜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去看看。”
念淺汐有點緊張，可是去依賴蕭越澤以外的人，她又是有點不太習慣。
想了想，念淺汐道：“我和你一起。”
封霂凜沒做聲，隻是腳步明顯慢了下來，而且刻意弄出了一點聲響讓念淺汐跟上來。
念淺汐沉默著笑了笑，快走幾步跟上。
封霂凜這才道：“你好像很緊張。”
“你完全不緊張嗎？”念淺汐蹙眉看他。
封霂凜想了想，點頭：“沒什麽感覺。”
念淺汐搖搖頭，道：“我隻是在擔心越澤，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不會有事的，誰出事都輪不到他，蕭少那麽精明的一個人，你想多了。”封霂凜平靜道。
這話不像是在諷刺，念淺汐也就跟著笑了笑。
往前摸索著走出去一點，封霂凜又點亮了一根火柴，道：“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
“恩……沒有手機，這裏顯然沒有鍾表，”念淺汐為難道：“這邊能上去嗎？”
封霂凜轉了一下，鎖頭紋絲不動。
“明鎖，但是很結實，沒有工具的話根本沒可能打開。”封霂凜淡淡道：“我不緊張，是因為再過四十八個小時，一定會有人來救我。”
“恩，”念淺汐低聲應了一句，不說話了。
封霂凜看了念淺汐一眼，這才道：“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浪費體力，這邊有吃的，你可以先多少吃點，我看過了，沒有人用注射器打東西進去，你可以放心。”
念淺汐搖搖頭，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沒有吃東西的心思。
“我不能吃，你還在這裏等著取我的DNA呢，”念淺汐抬頭看他：“不取了嗎？”
封霂凜無奈：“你還想著？很記仇啊？”
念淺汐低聲道：“我有點擔心。”
封霂凜笑出聲，徑自往地上坐下了，閉上眼道：“睡一會吧，這件事我是拜托給了陌雲暖，沒打算自己動手。”
念淺汐睜著眼，定定地看著天花板，卻也看不太分明。
地下室很暗很暗，念淺汐不喜歡，但是卻也無計可施。
良久，旁邊的呼吸聲變弱了。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出聲。
蕭越澤在哪裏……
念淺汐忽然發現，自己對蕭越澤的依賴簡直是讓自己都難以想象。
隻有到了這樣的時刻，方才會那麽明晰，念淺汐眨眨眼，再眨眨眼，心底卻全都是那一個人。
蕭越澤不來，即使是封霂凜再怎麽關照，她也依然會覺得緊張地要命。
沉默片刻，封霂凜還是睜開了眼：“你要不要……”
他的聲音陡然停住：“有人來了。”
念淺汐也屏住了呼吸。
那聲音一點都不熟悉，不可能是蕭越澤！
封霂凜靠近了一點，無聲無息的，似乎是一個保護的姿勢，他在念淺汐的耳畔低聲道：“閉眼。”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眼。
果然，那聲音順著樓道往下來，徑自走到了地下室門前，是兩個男人——
“還在的對吧？”
“這能跑到哪裏去？”
“老大也太瞧得起姓陌的了，還沒消息是吧？”
“是啊，不知道還能不能結來錢，結不來錢，我們怎麽辦？”
那人迎著光做了一個撕票的手勢，念淺汐閉著眼沒看到，封霂凜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另外一個人低聲道：“先別說話了，小心人醒了。”
那人在門外動了一會兒，地下室的燈頓時大亮。
念淺汐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像是才驚醒似的。就見那兩個人拉開鎖頭進來了。
兩個人都蒙著臉，一個看起來麵黃肌瘦的，另外一個看起來則是五大三粗。
念淺汐蹙蹙眉，就聽封霂凜問道：“是陌雲暖派你們來的，是吧？”
那麵黃肌瘦的伸手戳一下旁邊那人：“他們問話呢，要回答嗎？”
“你們不必管，我們是替人辦事，你們呢，就是我們現在的鏢銀，我們等著用你們去換錢呢。”那人冷冷道。
封霂凜淡漠一笑：“你們是說好將我送到這裏來？”
“你們兩個。”
“我當你們的主顧如何？我當你們的主顧，你們給我送到地方去，我給你們雙倍的錢。”封霂凜淡淡道。
兩人麵麵相覷，念淺汐也跟著點點頭：“我也可以。”
“我們算在一起，本來也是一起的不是嗎？”封霂凜自然地說著，順便輕輕捏了一下念淺汐的手，示意她這個時候不能內訌。
念淺汐隻好跟著點頭，表示自己的確是這樣想的。
封霂凜的語氣很平靜，那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這才道：“不成，我們這是老大說的算，你們兩個也是已經談好的生意，江湖義氣，我們不能改。”
“我們並沒有惡意。”封霂凜微微蹙眉。
“惡意不惡意我們管不著，這些事情和我們沒關係，我們就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其他的我們一概不知道。”那人淡淡道，看了一眼沒動過的吃食，這才惡聲惡氣道：“你們吃不吃，不吃我撤了？”
“我們吃。”念淺汐連忙道。
那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兩天之內，到了明天晚上見不到陌小姐，我們就隻能對不起了。”
“她是我們的仇家，按理說，你們拿了她的錢，接下來該做的就是通知我們的家屬，然後再從我們家屬那裏拿第二筆錢，”念淺汐認真勸說道：“你們這樣想要找綁匪拿錢，覺得拿得到嗎？”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咬牙道：“不可能，這是老大說的，我們聽老大的。”
“就是，你休想胡言亂語欺騙我們！”另一個人狠狠道。
念淺汐見他們連手中的片刀都搖起來了，頓時就識時務地閉嘴了。
見兩人不說話了，他們終於滿意地笑了笑：“好了，看他們也消停了，哥，我們上去吧。”
另外一個人點點頭，這才道：“看你們冷，晚上給你們添床被子。”
一床被子被丟過來，念淺汐接住了，向後退了幾步。
那兩人又是一陣哄笑，這才慢吞吞上樓去了。
念淺汐看了封霂凜一眼，低聲道：“我覺得他們兩個的智商有點……”
“另人著急。”封霂凜淡淡道。
念淺汐點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一床被子，心說總不能再找樓上要去啊……
可是和封霂凜兩個人一床被？
這不太好吧？
封霂凜淡淡看了一眼，往後退了一步：“你自己蓋吧，我不需要。”
“可是這才二月，挺冷的。”尤其是地下室，潮氣特別重，好在有了這床被子，念淺汐方才覺得骨頭的酸痛減輕了幾分。
封霂凜的臉色很平靜：“沒什麽感覺，你隨意吧。”
念淺汐頓時就有點無措，將被子扯過來，小心地給封霂凜蓋了一點點，自己又縮到另一個角落裏扯了一點點被子，這才道：“這樣就好了。沒事的。”
“謝謝。”封霂凜微微蹙眉，終於下意識去看了念淺汐一眼。
念淺汐的笑容很幹淨，幹淨地讓封霂凜覺得自己的想法都很奇怪似的。
“越澤會找到我們的，”念淺汐輕聲道：“你放心。”
封霂凜沉默了一會兒，心說自己有什麽不放心的。
其實有些話，封霂凜沒有對念淺汐說，封霂凜這麽久以來，交集多一點的，也就是那些克隆人了。
仔細想來，自己這樣的怪人，家人朋友都不認可，有一天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似乎也沒什麽人會覺得難過。
想到這裏，封霂凜有種莫名的感覺。
那種感覺不像是悲傷，倒像是難得的平靜。
和念淺汐不一樣，念淺汐對生存，是有希望的。
封霂凜沉默了一會兒，見念淺汐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他的心底有點無奈，將被子盡數堆到了念淺汐身上，這才找了個角落也睡下了。
到了半夜，封霂凜是被念淺汐的低語吵醒的。
剛想叫醒這個女人，畢竟夢遊加上說話，這絕對不是什麽好習慣，可是定睛一看，封霂凜就蹙起眉頭。
發燒了。
發燒這個詞，封霂凜實在是太熟悉了。
克隆人就很容易生這個病，因為基因的問題，地抗體經常無法發育完全，也正是因此，克隆人發燒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有些時候燒著燒著就不省人事了。
想到這裏，封霂凜頓時就有點焦灼，低聲叫了一句念淺汐的名字。
“醒醒，念淺汐，你病了。”封霂凜蹙眉道。
念淺汐嘀咕了一聲，翻了個身。
封霂凜無奈，看著念淺汐的後腦勺也沒什麽辦法，隻好轉身去了另一邊，繼續在她耳邊叫人：“醒醒了，念淺汐。你不能這樣睡下去，沒有藥你會死的。”
念淺汐又說了句什麽，封霂凜沉默了一會兒，幹脆自己將人一使勁抱了起來。
這一次，他清楚地聽見了念淺汐在說的話——
“越澤……我難受。”
封霂凜的心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