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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光環(五)

  言菡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替學校的新客人整理了一間土屋, 寧則然跟在她身後, 看著她忙忙碌碌的, 紆尊降貴地想要搭把手, 結果沒幫上忙還淨添亂, 被她轟了出來。


  土屋雖然簡陋, 不過勝在田皓宇想得周到,帶來的日用品都是從酒店裏直接取來的,再加上言菡的巧手, 布置得很是簡潔大方,勉強能入寧則然的利眼。


  言菡還把賀文宥送的碧光環放在了寧則然的房間裏點綴,兩片肉葉子仿佛長高了一些, 更像俏皮可愛的兔子耳朵了, 那綠色新鮮水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 讓人心情舒暢。


  寧則然第一次注意到這樣可愛的多肉盆栽, 簡直有些愛不釋手, 把它放在言菡的臉龐左右看了看, 一本正經地道:“和你很像。”


  “哪裏像了?”言菡有些莫名, “我難道難道有這麽長的耳朵嗎?”


  寧則然盯著她的腦袋好一會兒,嘴角勾起, 露出了一絲玄妙的笑容,還沒等言菡再問, 他抬手一把把人摟進懷裏, 摩挲著言菡頭發低聲道:“你是我的小白兔,就隻有我能看到你的長耳朵。”


  窗外圓月高掛,屋內空氣如蜜般流淌。


  那男性的氣息將言菡整個人籠罩了起來,她伏在寧則然的胸口一動不動,任憑屬於這個男人的氣息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肌膚,融入了她的呼吸。


  “小菡,”寧則然在她耳邊低低地叫了一聲,“我可以親你嗎?”


  言菡怔了怔,抬起眼來,定定地看著那張熟悉的眉眼。


  寧則然的呼吸一窒。


  那雙眼睛霧蒙蒙、水汪汪,仿佛蘊藏著千言萬語;那雙讓他朝思暮想的唇瓣微翕,仿佛在做無言的邀請。


  他有點不太確定。


  不會又是自己自作多情看錯眼了吧?

  要不要親下去呢?會不會讓言菡覺得他太過急躁、太重□□,不夠尊重人呢?但他真的已經忍了很久了,從見到言菡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像親她、占有她,在她身上烙上自己的印記……


  腦中正在掙紮,唇上一涼,言菡柔軟的唇瓣輕觸在了他的唇上。


  仿佛一絲電流劃過,順著血脈骨骼直擊心髒。


  寧則然迅速地捕捉住了那柔軟,緩慢地、輕柔地摩挲吸吮著,仿佛那是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那唇齒交纏的味道是如此美好,寧則然猛然扣住了言菡的後頸,不知饜足地加深了這個吻,他霸道地追逐著深處的香舌,梭巡著那久違的領地,仿佛要將言菡整個靈魂都占據了。


  言菡無意識地低吟著,呼吸都被掠奪殆盡,隻能被動地隨著寧則然的深吻而沉淪。


  猝然之間,身上一鬆,清新的空氣重新灌入胸腔,寧則然狼狽地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言菡怔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臉頰緋紅:兩個人相擁的部位,可以清晰地察覺到寧則然身上的某種變化。


  她迅速地推開了寧則然,後退了兩步:“很晚了……該該……睡了!”


  寧則然深吸了一口氣,他明白不能操之過急,要不然他的小白兔又該嚇跑了。


  “晚安,”他啞聲道,雙眸一霎不霎凝視著言菡,“晚上記得夢到我。”


  言菡慌不擇路地跑回了自己的土屋。


  躺在床上,她睜大眼睛盯著屋頂,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夢裏。


  寧則然找來了,不是抓她回去,而是想要追求她。


  寧則然說,以前的關係結束了,現在想開始的,是一段嶄新的關係。


  寧則然想要一輩子都和她在一起。


  ……


  那個用一本正經的表情說著撩人情話的寧則然,讓人怦然心動。


  她該相信寧則然嗎?


  她也不知道。


  會不會明早醒來,發現這隻是一場夢呢?

  言菡一會兒歡喜、一會兒猶豫,各種念頭紛至遝來,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了淩晨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言菡起床,打開門,寧則然已經神清氣爽地站在了門口。


  “早。”


  不是夢。


  寧則然的背後是空曠的天空和低矮的土屋,不是北都林立的高樓,他真的從天而降,到了這貧瘠的異國小鎮。


  言菡的眼底有些濕潤,半晌才低低地應了一聲:“早。”


  “我已經去外麵跑了一圈了,”寧則然勾了勾嘴角,“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說不定能幫到這裏的女孩。”


  早餐的時候,寧則然和賀文宥一起商談了起來。


  這些愚昧的風俗在N國的大城市並不常見,那裏的人們是世界各地聚集在一起的,經過了數十年的交流融匯,不管骨子裏還有什麽輕視鄙棄女性的念頭,最起碼明麵上還是努力和國際接軌的。


  就好比那天和寧則然一起過來的那位中年人,他也是本地土著,是和提米拉斯同一部族不同分支的部落族長,所在的部落比提米拉斯的要大得很多,生活富裕,和大城市的接軌之後很多傳統習俗已經漸漸消失了。


  而提米拉斯這種貧瘠的土著聚集地,因為傳統和貧窮,才會固執地守著從前的習俗不肯放棄。


  像賀文宥這樣,想從思想上改變他們,是一個方麵;而讓他們富有起來,融入到現代人的生活,這是另一個方麵。


  雙管齊下,可能才會有質的飛躍,當然,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寧則然雄厚的資本和賀文宥無私的奉獻,兩者缺一不可,才能將這個可能化為現實。


  言菡不懂經濟,也不懂當地的風俗,寧則然和賀文宥在說什麽,她大部分聽不懂。不過,她支著下巴入神地看著寧則然說話的模樣,沉穩、自信、矜傲……帶著掌控一切的氣度。


  這是一個何等優秀的男人,渾身上下都好像天生的發光體,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發光體靠近了,那張臉龐驟然在她麵前放大。


  言菡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賀文宥已經不在了,另外兩個老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完走了,小食堂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偷看我?”寧則然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神情很是嚴肅。


  言菡的臉騰地紅了,呐呐地道:“才沒有呢,我隻是在想……上課的事情……”


  “真的?”寧則然有些失望,剛才言菡的目光,讓他又有種被深深戀慕的錯覺。


  “我要去上課了,你自己忙吧,”言菡羞窘地站了起來,後退了兩步,在門口停了下來,小聲道,“其實……想上課的時候……順便偷偷看了你兩眼……”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不見了。


  寧則然緊走幾步,看著那纖細的身影像兔子一樣在土屋的縫隙中穿過,眨眼消失在了眼前。


  他的嘴角緩緩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寧則然在提米拉斯一連住了好幾天,他這是百忙之中抽空留在了這裏,除了定時享用的早餐、晚餐,中間的很大一部分時間,他都在忙碌地處理一些事務。


  言菡有些不安,好幾次都催促他趕緊離開,以免耽誤了正事,寧則然卻笑著說,什麽才是正事不好說,他忙了這麽多年感覺都忙偏了,這兩天才是他做的最有意義的正事。


  學生們依然正常地上課了,卡吉娜的消失,夥伴們仿佛都心知肚明,然而言菡卻把卡吉娜的位置保留了下來,現在她可能對這種惡俗無能為力,不過,她想要盡自己所能,為這些孩子們的心裏點起一簇火苗,說不定在某一天,這簇火苗能燃成熊熊烈火,將這惡俗化為灰燼。


  她盡可能地學習土語,和學生們交流,為他們講述外麵的世界,講述外麵的女人們是如何生活、工作、戀愛,雖然這世界有那麽多的不公平,可隻要他們努力不放棄,說不定能在貧瘠的岩縫上開出鮮豔的花來。


  過了兩天,言菡和賀文宥一起去探望了卡吉娜。


  女孩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神色木然。


  割禮之後,寧則然派人從安普頓請來了醫生,替她做了一係列的消毒處理。這裏的土著雖然對處理割禮的損傷有自己的方法,但是割禮後女性的死亡率和感染率還是居高不下,對今後的生活也會造成一係列的損傷。


  言菡哭了,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仿佛已經死去了,留在這床上的,好像是具軀殼。


  “言老師……”卡吉娜也哭了,“謝謝你。”


  “卡吉娜,你別難過,”言菡努力地想要安慰這個女孩,她連比帶劃,說了那個名模的故事,“說不定有一天你也能和她一樣,成為世人萬眾矚目的對象,到那個時候,別忘了你現在受過的苦,要和她一樣,為你的姐妹們擺脫這種酷刑出力。”


  “真的……可以嗎……”卡吉娜喃喃地道,眼裏隱隱有光芒在跳動。


  一直沉默在旁邊的賀文宥開了口,他的聲音溫和卻有力:“一定可以的,卡吉娜,你已經是很幸運的了,在S國那裏,他們的割禮更加殘忍,除了切除,還要進行縫合。而你,你的父母已經有了開明的跡象,最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姐妹們,都開始意識到這是一種錯誤的儀式,隻要你們努力,假以時日,割禮說不定能在這片土地上消失。”


  他們來的時候,卡吉娜的父母難過地和他們訴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卡吉娜的姐姐就是因為進行了割禮後受到了感染,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去世了,卡吉娜和父母商量好了,她不想進行割禮,等成年了她就去安普頓投奔一個遠親,然而,族人和親朋的反複勸說,讓卡吉娜的父母動搖了,在這裏,沒有接受割禮的女孩是要被看不起的,不能從事很多重要的勞作,也很難嫁得出去。


  最後的結果讓他們沮喪,女兒反抗劇烈,割禮進行得很慘烈,幸好在寧則然他們突然的勸阻下,卡吉娜的儀式隻是進行到了第一層,算是對族人有了個交代,後來也有了西醫的治療和護理,恢複得很快,就是精神狀態一直很差。


  賀文宥和言菡的到來,讓他們喜出望外。


  聽了賀文宥的話,卡吉娜哽咽著道:“我明白了……言老師,賀老師,我會好好養傷,等我好了,我會再來學校學習的。”


  言菡終於放下心來。


  晚上的時候,一天都不見蹤影的寧則然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好像很好,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看向言菡的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


  言菡等了半天,寧則然卻吊著胃口似的,一句話也不說,末了她終於按捺不住開口詢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好事?”


  寧則然正色道:“我馬上就要回國了,算不算好事?”


  言菡怔了怔,情緒陡然有些低落了起來,寧則然在這裏的這幾天,讓她有種兩個人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的感覺,雖然條件艱苦,卻充滿了樂趣,更讓她在異國他鄉有了一種踏實的歸屬感。然而,她理智上明白,這樣的日子不可能長久,寧則然終究是要回到他的商業王國中去的,那才是屬於他的世界。


  她低頭下意識地用腳尖摩挲著地上的小石子,輕聲道:“你也該回去了,出來這麽久,公司事情又多。”


  寧則然掰住了她的肩膀,仔細地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小白兔這是舍不得馬上要到來的分別嗎?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小白兔對他已經有了那麽幾分的眷戀?


  看起來讓小白兔全身心地愛上他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他抿著的嘴角勾了起來,一絲淺淺的甜蜜泛上了心頭:“舍不得我嗎?”


  言菡慌忙搖頭:“不是的,你的確該走了,住在這裏……賀老師看著都不像樣。”


  的確,除了她學校就三個老師,沒有一個是攜帶家屬的,而寧則然連她家屬都算不上,留在這裏名不正言不順,她每天碰到賀文宥都覺得難為情。


  寧則然悻然地在心裏輕哼了一聲,剛才還自得不已的心情從雲霄墜落。


  居然趕他走,不像話。


  還成天賀老師賀老師的,就不怕他吃醋嗎?

  他心裏有些舍不得,這麽多日子來,好不容易和言菡有了這麽幾天甜蜜相處的日子,還沒過癮就要走了。半是安慰自己,半是提醒言菡,他輕撫著言菡的頭發道:“這都快八月中旬了,你也還剩沒幾天就要回去了。”


  言菡點了點頭,就算她想留在這裏也不行,她還沒畢業,並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


  “對了,明天學校放假,我帶你去安普頓玩一天,就當為我送別,行嗎?”寧則然很紳士地征詢著言菡的意見,“ 到時候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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