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 焦土戰

  一些車長意識到被壓制的原因，他們勇敢地鑽出炮塔企圖用機槍還以顏色，但是這樣的舉動太過冒險，他們很快被狙擊手擊中，跌落到炮塔內。


  亞希尼通過自己投擲的無人機看到，短短几分鐘內，敵人反坦克小組如同鬼魅一般爬滿了兩側房屋頂部。敵人的攻擊顯然早有準備，他後悔自己在攻擊前，在出發陣地花了15分鐘排列陣型，以及請求中國無人機協同偵察，這些行動都十分容易暴露攻擊地點和意圖。敵人顯然已經不是剛才突破時遭遇的步兵16師——那支在一年前，他第一次參戰時，就單槍匹馬輕易痛揍的廢物部隊。


  他下令3營緩緩後撤。但是敵人的攻擊或許是出於經驗，也或者只是單純的巧合，恰巧襲擊了坦克縱隊的中部，被打壞的坦克殘骸阻礙了前方分部隊的後撤，有2個排被阻隔在了街道前方一時陷入收尾難顧的困境中。


  現在他的所有辦法都已經用盡，作為坦克指揮官，他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他的坦克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拉賈尼的2營都是打過幾仗的老兵，現在成了瓮中之鱉。


  亞希尼突然領悟到一件事，坦克在街區作戰時，正真陷入絕境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是喪失了機動力。


  幾天來，他一遍遍地閱讀尤尼斯提供的教材和戰例（主要來自於俄軍在車臣的戰鬥），仔細思考進入狹窄街區的辦法，他以為自己找到了解決辦法，就是利用嚴整隊形，進行車組間交替掩護的方式，彌補視野和射界的死角，然而卻忽略了一直以來自己最為倚重的一點，就是坦克的機動性。


  當然現在不是總結教訓的時候，他必須將自己的人救出來，靠自己已經不行了，唯一的辦法是藉助空軍的力量。戰鬥發起前，他進行了周密的謀划，其中包括與空軍約定了幾種簡單的聯絡方式，他不具備直接用電台呼叫空軍的能力，但是他可以用煙霧彈直接指示目標。


  拉赫曼授命，開始向整個爬滿敵人敢死隊的街區發射藍色煙霧彈，現在不是顧忌平民傷亡的時候了。亞希尼很清楚，遠處那些大樓上，西方記者居高臨下的攝像機，也很清楚印度部隊一直在利用平民作掩護。但是他別無選擇。


  1架雷電戰機一直在空中盤旋，等待攻擊，年輕的飛行員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幾次請求自行選擇攻擊其餘目標，都被上級否決。


  飛行員看到藍色煙霧瀰漫，立即開始爬高，在自以為高度足夠的時刻，一個筋斗栽下來，將由於存速不足，難以駕馭的機頭對準下方煙霧區，然後發射火箭彈。


  梟龍是一種非常折中的多用途戰機，這意味著它俯衝時，速度會迅速提升，不會像真正的攻擊機那麼穩健。攻擊更需要經驗來掌握射擊窗口，以及拉起的時機。


  即使是亞希尼也能一眼看出，眼前這架一個倒栽蔥呼嘯而來戰機上，決絕對不是老手，他用完全錯誤的大幅角度發起攻擊，如同二戰時代的俯衝轟炸機，但是高度又明顯不足。亞希尼祈禱他能攻擊成功，至少不要打到自己人。


  不過這種直上直下的攻擊，倒是可以避開建築物對彈道和視線的遮擋。。飛行員按下發射按鈕，火箭彈在機體震顫中，以相當有效的散布，劈頭蓋腦砸下來，如同精確攻擊一般，將街邊的一溜房屋覆蓋。飛行員在最後時刻才想起要拉起，索性這架飛機盤旋已久已經沒什麼油料了，它竟然在最後關頭奇迹般地拉了起來，飛機差點被自己發射的火箭彈的破片摧毀。


  這次攻擊將街道一側的建築夷為平地，同時引爆了印度人埋藏在附近街區地底下數以10噸計的炸藥，原本這些炸藥是為了伏擊敵方坦克後方步兵用的，亞希尼有些走運，它們被提前引爆了，並且阻斷了第二波敵人及時趕來。


  巨大的爆炸搖晃著整個城區，附近那些使用各種簡易材料拼湊起來的貧民窟建築紛紛倒塌下來。與此同時第2架雷電趕到，低空飛過煙霧區，並投下一連串炸彈。


  敵人的攻勢一時間停滯住。被堵在前方的哈立德坦克，暫時只面臨正面的狙擊手，其中一輛得以找到機會掉轉車頭，頂開擋路殘骸，慢慢引導其餘車輛向後方退卻，終於，2個排退到了較為安全的區域。


  幾公裡外幾家高級飯店頂部的攝像機，完整拍攝下巴基斯坦飛機投彈的全過程，其中一名受雇於CNN的現場主持人，曾經是前海軍陸戰隊飛行員，他以專業的角度解讀了戰鬥，他表示一上午就沒有看到巴空軍投下過一顆精確武器，由此他判斷：這就是巴基斯坦空軍故意為之，他們飛來這裡就是為了肆意破壞。多家電視台，隨後重複播放了那架雷電接近垂直的俯衝攻擊的畫面。


  亞希尼轉眼間就損失了6輛坦克，空軍炸平了半條街，才把另外的坦克拯救出來，但是他並沒有感覺到慶幸，而是陷入了某種絕望中，他意識到如果這樣打下去，即使給他1000輛坦克，也無法佔領這座城市。他的新戰術在第一回合就破產了，而以往注重機動的戰法到了這裡似乎也玩不轉了，這該如何是好？


  距離亞希尼6公里遠的印度總理府地下室內，曾經不可一世的卡汗總理，此刻正在等待最後的結局。


  幾個鐘頭前，他聽說帕斯阿德突然放棄了外圍的防線，開始向市內收縮，卡汗咆哮著，要求立即以叛國罪逮捕帕斯阿德，但是很顯然已經沒有人誰能夠執行這項不切實際的命令了。身處前線指揮的穆亞爾中將在電話中告訴總理，由於帕斯阿德膽怯退縮，目前新德里東南門戶洞開，敵人的鋒芒已經深入到市區，馬上就會發起進攻，這座城市即將迎來真正的考驗。


  隨後，總理聽到了北方局面驟變的消息，梅內亞姆在掙扎了一陣子以後，還是叛變倒向了他最憎惡的傑米倫。他無法再當著很多人的面痛罵叛徒；實際上，從前天起，當敵人飛機靠近總理府起，每日進行的戰時內閣會議就已經停擺，已經沒有那麼多聽眾敢冒著槍林彈雨到他這裡來了。


  現在，他在地下室最底層的房間里走來走去，不時喃喃自語，詛咒著陸軍將領們的不忠，最後的希望寄托在忠誠度不可挑剔的穆亞爾將軍的指揮才能上了。也許奇迹總是在最後發生？也許美國人會回心轉意？


  門外響起一連串腳步聲，最近幾個月，他已經能從秘書來時的腳步聲沉重與否中，聽出或許是好消息。這次顯然有些不同。


  「總理，穆亞爾中將發來好消息，他們成功阻止了敵人從東部發起的攻擊，敵人在一條街就損失了超過30輛坦克，他們被打得屁滾尿流……」秘書說道一半，停下來喘了幾口氣，他從通訊室一路奔跑過來，就是為了給這個可憐的老頭傳遞一個好消息。


  「還有什麼？」卡汗催促道。


  「穆亞爾中將說……美國人為新德里保衛戰量身打造的這套戰術十分有用，現在他心裡有底了，他很有把握，將每條街都化為敵人的墳墓。」


  「太好了，太好了，」總理興奮地搓起手來，「讓士兵們堅守下去，我相信不消幾天，國際形勢一定會為之一轉，很難說，美國海軍不會襲擊中國本土？你說對不對？」


  他喜極而泣，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暫時的前方小勝如同嗎啡一般，緩解了他的焦慮，讓他還能苟延殘喘一陣，做一些白日夢。


  2個小時內，亞希尼不斷地重複觀看者中國無人機盤旋戰區上空拍攝到的畫面，研究敵人的戰術。他看到了敵人扛著火箭筒的敢死隊，並非早就部署於此，他們是乘著吉普車趕來的，然後通過貧民窟內四通八達的通道趕到戰鬥區。如果新德里有縱橫的地下鐵路，敵人會來的更加隱蔽、更快些，但是目前看來他們必須依靠地面調動，仍然有跡可查。


  顯然，敵人一直利用附近的制高點來觀察自己的行動，作出種種預判，在城市戰中，被觀察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尤其那些置身戰場之外的高級酒店裡，必然存在印度軍隊的情報人員，所以他們即使喪失制空權也仍然可以看到自己的一舉一動。


  當然這也未必就是壞事，他突然想到自己或許可以以此調動對手。他想到了一個點子后，立即聯絡了尤尼斯，要求中國無人機提供比較精確的支援，他將在一個小時候發起另一次進攻。如果進攻順利，他將在入夜前，攻佔新德里國際會展中心，從而大致將新德里分割開來。


  亞希尼與上級通話后，一言不發，夾著一卷地圖跑到制高點上，用炮隊鏡看了足足十分鐘。轉過身時，臉色好了很多，所有的連排長看到指揮官好像恢復了信心，都鬆了一口氣。


  他打開地圖，讓所有人圍攏過來，然後用紅筆沿著幾條街道畫了幾道紅線。「


  「你們看，這是我們即將發起的可能進攻路線。」


  「馬上發起新的進攻，我擔心……敵人還是會故伎重演，把我們堵在街上，痛揍一頓。」拉賈尼說道。


  「貧民窟的街道太複雜，敵人調動很隱蔽，而且沿街的房子有大量的窗戶，根本無法很好的應付。只有用炮火將房屋犁平才行。」2營長補充道。


  「不，那樣不行，炮火形成的廢墟會變成新的掩護，敵人步兵照樣來去自由，而坦克的前進道路反而會被阻斷。」亞希尼的回答顯示，他想到了2營長前面。


  「那我們怎麼辦？」拉赫曼問道。


  「我們，從主幹道發起攻擊，發揮機動作戰能力，給他們瞧瞧什麼是坦克的速度。」


  「你瘋了，這不是野外，這裡是城市？」拉赫曼驚恐地脫口說道，一時忘記了職務高低。


  「不，我沒有瘋，這是我為什麼請求中國人協同的原因。你們來看。」


  亞希尼說著，冒著被狙擊的危險走到開闊地上，前面是一望無際的城市。


  「在這個局促的戰場上，也有我們的優勢，他們的反坦克導彈很難發揮作用了。」


  「但是一發火箭彈一樣可以摧毀坦克。如果從後面發射的話。」拉赫曼說道。


  「但是火箭彈必須靠得很近，並且得選擇角度，而且無法在室內發射。」


  「這個沒錯，要用火箭彈，他們必須部署到樓頂，」拉賈尼點頭說道，他剛才就在戰場上，掌握一手情況，「即使那些人冒著自己被燒死的危險，想從室內發射，但是我注意到，街道兩側的房屋窗戶都很小，要鑽出來發起攻擊，非常的困難。」


  「是的，這些我也注意到了。自衛軍使用一支機動部隊，對應我們的行動。如果我們太過遲緩，他們就會從我們眼前冒出來。」


  「怎麼打？」拉賈尼問道。


  「先用我們的3營。」


  「3營，用那些新手？」


  「沒錯，用他們正面吸引敵人注意力，我相信，當我的50輛坦克浩浩蕩蕩從正面發起攻擊時，足夠吸引他們所有的注意力。然後，我將率領真正的攻擊部隊，用最快的速度，打到他們後面去。就從那些他們還來不及佈雷的地區。」


  眾人不再提出疑問，看來都接受了亞希尼的決策。


  亞希尼制定完整計劃時，新的無人機偵察視頻送來，可以清晰看到敵人在一些地區埋設炸藥的畫面，使用的是排雷用的，綿延幾百米的導爆索和炸藥。印度人開始在大部分街區準備爆破，顯然有一個非常專業的人進行了指點，這是一項極度陰險的焦土策略，是通過爆破分割坦克和步兵的策略，同時也可以形成一堆障礙，斷絕坦克後路，當然完全不考慮平民的生死。


  中國悄悄無人機記錄下了這些炸藥的位置，可以第一時間用一枚炸彈引爆這些潛在威脅，但是亞希尼發現，或許可以延遲引爆這些隱患，一旦這些東西被引爆，可以阻擋敵人機動兵力的調動，而自己無需背上襲擊平民區的罪名，與其他巴基斯坦指揮官不同，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這根弦的。


  2營與3營的坦克開始在即將發起佯攻的區域集結，加上剛剛趕來的一個團的步兵，一時間，車輛翻過東部制高點向前推進，場面蔚為壯觀。


  各種情報立即匯總到了穆亞爾這邊，超過150輛坦克和其他裝甲車輛正在他的正面集結，這些機械化兵力可能在30分鐘后，向會展中心發起進攻，看來敵人是沒吃夠苦頭。他立即著手調動兵力，等待敵人一頭撞過來，撞一個頭破血流。


  無人機默默觀察著敵人的調動，大部分在亞希尼的預料之中，他的突擊群自形成起，一直分散各地，這還是第一次這麼整齊地集結在一起，這樣的兵力足夠讓敵人上鉤，將主要兵力集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