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魚死網破的計劃
「總理真是太高明了。」
辛格由衷讚歎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卡汗總理至少在洞悉印度人民性格, 並提供需求方面,是最出類拔萃的。
「你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總理凝重道,「軍事佔領不會太長久,但是人民的離心離德是最可怕的。過去50年我們致力於向東部各邦移民,但是分離主義勢力一直沒有剿除乾淨。某種程度上,平民階層因為對民族的認同不足,而很容易因為生活上的一點點挫折,而轉變為國家的叛徒,最近30年裡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確實如此。」辛格點頭道。由於社會問題而走上極端反抗道路的印度人確實非常之多,在邊疆省份尤其如此。
「中國人一定會打這張牌的,在他們的軍事管制以及政治宣傳下,那些老鼠一樣見不得人的分離主義勢力會迅速成長起來,製造一個虛假的既定事實。而平民會因為一些蠅頭小利,而選擇盲從,這是我們民族的悲哀。」
「是的,中國人的電子干擾已經開始轉變方式,今天早上當地的收音機和電視機已經能夠收到一些分離主義的影像和聲音。」
「所以,我們必須清晰地告訴人民,政府還會繼續抵抗,而叛徒必將受到嚴懲。」
「但是,查古耶中將至多只是軍事上的無能而已,他並沒有投敵的……」
「看來你還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卡汗失望的搖了搖頭,「關鍵是人民怎麼看,不是查古耶中將個人。除此之外,我們必須舉行隆重的國葬意識,安葬陣亡的桑賈夫中將,他是我們國家立國以來,地域入侵而犧牲的最高級別軍官。必須告訴人民,正是由於叛徒的出現,才導致了這位讓中國人聞風喪膽的將軍隕落。」
「我明白了,這件事可以讓拉尼博士來辦。」
「另外,軍事上的鬥爭,必須仰仗你了,」卡汗伸出苦幹的右手握住了辛格,「印度共和國從來沒有經歷過總體戰,而我們國家在成長中,還是欠缺了這樣的考驗;我該怎麼說呢?事實上,人民生性散漫,放縱沒有責任感。而我的天賦使命,是將這場戰爭堅持下去,這是我在昏迷的時候,突然意識到的。這一戰可謂意義深遠,要麼一往無前的崛起,要麼沉淪下去。」
「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了。」
「陸軍還有什麼善於進攻的將領願意去掌管阿薩姆的戰局嗎?斯潘加將軍怎麼樣?」
「斯潘加將軍不願意去那裡,他認為阿薩姆地形不適合裝甲兵戰術的運用。梅內亞姆將軍同樣不願意插手,眼下只能先讓摩羅加尼將軍把所有的部隊收攏,再做打算了。」
卡汗嘆了一口氣,只能接受眼下的現實,陸軍將領一個個都拒絕接手,顯然他們知道那個攤子夠爛。
提斯普爾尚在戰鬥中的時候,印度曼尼普爾邦正迎來一個無政府的時代,中國軍隊始終沒有出現,他們似乎忘記這裡了。儘管仍然有大量的印度正規軍集結在英帕爾機場附近,但是他們都是指望通本土飛機跨過孟加拉灣,來拯救自己的。本地警察也都從城市警察局中消失了,一些城鎮很快就被游擊隊接管了,另一些則處於無人管理狀態,各種勢力的暗潮正在貌似平靜的表徵下涌動著。
山區再次響起直升機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很像是早就絕跡的印度陸航直升機的動靜。不過沒有人願意多管閑事,直升機編隊飛過時,下面的行人都選擇躲開。
洛桑嘉措從機艙里探出頭來,尋找深山老林里的公路,以及一段廢棄的鐵路。
很多年前,他乘直升機路過時,通訊發生故障,直升機闖進了一處印藏特種部隊不得靠近的禁區。他當時看到下面的蜿蜒的鐵路,就懷疑大有名堂,因為曼尼普爾與印度內部各邦並沒有鐵路相連,所以必然是暗藏軍事用途的。
現在他很確信這段鐵路是印度戰略導彈計劃的一部分(印度早期的戰術導彈重量太大,只能通過鐵路機動),現在這裡成為了印度戰術核武器的一個基地。
幾天前,他派遣了扎布帶著小組前來調查,但是小組音訊皆無,現在他親率大軍來這裡,就是要找到那個隱藏著的印度戰略部隊的下落。
「看到了嗎?在那兒。」他向飛行員打手勢。副駕駛從後視鏡里看到上尉的指點,向下望去。在山谷里有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鐵路一直延伸到了一座隱蔽的涵洞內。
「我看到幾公裡外的直升機停機坪了,這裡確實有軍事設施。」副駕駛說道。
「嘿嘿,我終於找到了。宏昌你這個廢物,就憑你也想跟我爭?」洛桑暢快地冷笑幾聲,「立即降落下去,我得找找扎布兄弟,他應該就在附近。」
四川的作戰指揮部內,達旺方向的戰鬥已經打響了幾個鐘頭,一如既往的摧枯拉朽,但是殲敵不多,顯然摩羅加尼將軍,「撤退」與「毀路」的兩手舉措,成功地使得他的部隊撤退速度快過了中國軍隊的進攻速度,不出預料的話,20個小時內,部隊可以奪取達旺。
中國軍隊沒有太急著趕,一方面達旺具的外圍防禦建設持續了40年不可小覷,並且奪取該處政治意義很大,不能直接超越過去。另一方面,上級也擔心追的急了,敵人會從兵力薄弱發的不丹殺出一條血路逃走。此時時機微妙,林淮生的大隊人馬剛剛趕到提斯普爾南岸,還來不過河。還無法與北線打通,徹底封閉敵人逃跑的道路,也不便過早暴露意圖。而我軍戰役的主要目的,已經從奪取要地變化為殲滅有生力量上了,這一點對手似乎並未察覺到。
正當指揮部的目光盯著達旺、提斯普爾這樣的要地之時,徐景哲對戰爭的演變已經不太上心了,他覺得敵人逃回去的可能性很大,不能期待戰局完全按想定,向速戰方向變化。相對爾雅,洛桑嘉措的失蹤,才是頭等大事。
原本他以為洛桑向西跑道提斯普爾去了,但是從截獲到的摩羅加尼將軍新拼湊的部隊番號中,沒有發現洛桑的部隊;同時偵聽部隊還截獲了數條來自於印度阿薩姆總指揮部(取代原提斯普爾指揮部)的電信,要求印藏特種部隊立即向西靠攏,但是沒有應答。這樣的通訊反覆幾次以後,徐景哲終於察覺到事情有變化了,印藏特種部隊不見了。
他對洛桑可能的去向有一些預見,其一從米佐拉姆邦進入緬甸欽邦,從哪裡接受CIA安排,出逃海外,但是美國新的南亞政策中,似乎沒有收留這股殘匪的需求。其二是直接從那加蘭穿越到梅加拉亞邦,也就是林淮生所能控制區域的南部邊緣,逃回印度控制區,但是路途較遠,直升機的燃油補給十分的困難。如果這些路線都行不通的話,那麼他會上哪兒去?
「你們先停下手上的事情,都來猜一猜,洛桑殘餘的一千多號人到底躲到哪兒去了。」徐景哲問身邊的一干情報分析人員,站在對手立場猜測其動作,應該是這些人的專長。
「會不會從英帕爾機場逃走?」很快就有人搶答,那裡確實還留著一個空港口子。
「印度陸軍不會容忍印藏特種部隊丟棄裝備逃走的,在他們眼裡,印藏特種部隊只是最好的獵狗而已,並不是自己人。已截獲的所有的電報,都要求其攜帶裝備撤退。」
「也許……脫了軍裝,混到老百姓裡面去了,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又有人說道。
「幼稚,這些年印度陸軍一直在利用洛桑來干一些臟活,洛桑很清楚他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放下武器是什麼後果?他會不知道?」
眾人不語,徐景哲將洛桑的所有答案都堵死了,顯然少將自己已經有準主意了。
「也許,他會魚死網破?」終於又有人說話了。
「哦?怎麼個魚死網破?」
曼尼普爾北部山區叢林中。印度烈火導彈部隊的指揮官,塔普上校從山洞裡伸出頭來,天上的幾架直升機已經消失不見了,好像向東面去了。他很害怕那是中國陸航的飛機找到自己的頭上,但是讓他更害怕的,其實另有其人。
雖然與指揮部的同通訊已經斷絕了幾天,但是上校一直收音機里收聽周圍的局勢,因為各種武裝勢力都開始佔領電台宣布自治,他很容易地就掌握了附近戰爭的大致態勢,印度陸軍已經一敗塗地,沒有功夫來操心這裡了。
「一定是提斯普爾派來救我們的,分明是我軍的米17運輸機,剛才就應該發射一枚信號彈。」一名急切的副官當面指責其自己的指揮官來。
「你懂什麼?」要是自己人,他們怎麼會不知道我們的位置?後面工作怎麼樣了?」
「正在燃料倉庫安裝炸藥,電台和加密機的破壞也在進行。」
「我是問彈頭呢?」
「還在分解,臨時供電的柴油機組不穩定,照明不好,所以有些慢了,大致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
「讓他們小心些,先把當量控制器和電池拆掉。」
「但是,拆下來后,我們怎麼辦?」
「雖然失去了聯繫,但是可以根據預定的方案,去英帕爾機場,那裡總有應該還有通訊,總部會安排我們和貨物提前離開的。」
正說話間,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了廢棄鐵道的盡頭,從服裝的顏色看,他們穿著印度陸軍的夏季軍服,隊形很散,似乎是搜索前進。
「是自己人?」
「好像是,不過得留幾個心眼,讓納西姆連長帶警戒部隊來洞口,帶上機槍把要道佔住。」
「納西姆連長昨天帶著巡邏隊離開,就一直沒回來,還留了條,說他開小差只是為了活命。」
「這個懦夫,那就讓守備部隊的其他軍官來,該死的。」
大約20名印藏特種部隊的人員,沿著鐵路走到涵洞前一百米,就不再接近。他們看到了洞口裡面架起了機槍,顯然並不歡迎自己,但是這沒關係,他們並不打算從洞口強攻。洛桑的先遣部隊在一天前,伏擊了一支巡邏隊,已經從他們嘴裡知道了大致的地形。如今一支善於攀登的狙擊部隊,正悄然從上面繞下來。
「去,讓你的上級出來說話,告訴他們我是提斯普爾派來接管這裡的軍官。」
洛桑躲在岩石后,推了一把被俘的中尉,他在幾公裡外降落時,碰上了幾天前的派來打前站的扎布部隊,扎布的電台在交戰中損壞了無法及時發出信息,但是他也在戰鬥中捕獲了一名叫做納西姆的警戒部隊軍官。清楚獲知了果然有一支導彈部隊在這裡。這支部隊原本打算直接開往英帕爾機場,但是烈火導彈體積太大,公路運輸困難,又容易被游擊隊盯上,只好退回來,打算拆掉彈頭,炸毀導彈再行撤退。
納西姆中尉有些不情不願,他不知道印藏特種部隊為什麼要伏擊他,他確實正準備逃離這裡,但是洛桑的人馬並不是憲兵,無權約束自己。
「上尉,我保證部隊不會接受你的管轄的,提斯普爾的指揮部也無法指揮我們,我們直接受新德里指揮。」
「這你不用多管了,只需要讓塔普上校出來就行。」洛桑一揮手,有人過來強行在中尉腰上繫上了一條沉重的腰帶。
「這是什麼?」
「是炸藥如果你敢逃走,我就引爆炸藥,明白了嗎?」
「……」
中尉大腦一片空白,他終於意識到,洛桑不是來整肅軍紀的,他的目的很可能是不可告人的。他迅速尋思著,自己今天能存活的可能性,幾乎想不到。
「我不能去那裡。你這是要害我。」
「如果你聽我說的做,我發誓你會沒事,如果你拒絕,現在就崩了你。」
「你發誓?」
「對,我以祖先的名義發誓。」洛桑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我背信,一定死於亂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