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下弦月
林淮生結束了對前沿的簡單考察，直接飛到了50公裡外雪山後的陸航部隊，開戰後他將直接率領這支部隊行動。他已經沒什麼要做的了，就坐在臨時指揮部內，看著上百人的指揮部里人頭攢動，一派繁忙，坐等一切的開始。
這支部隊早期的訓練地點在高黎貢山以北的怒江地段，完成訓練后，漸漸轉移到了部隊出發地距離控制線80公里，也就是雅魯藏布江拐彎地區以北山谷地帶。前期設想的出發地並不在此，而是在墨脫腹地，但是因為運輸以及保密等問題，被證實了這個設想不切實際，後來改在了有公路支持的林芝地區。參謀部在詳細調查了山南地形以及氣象資料后，做出了這項大膽的計劃更改。按照新的計劃，攻擊展開后，機群講直接跨越多雄拉山東坡，直接突破到敵後；計劃本身有一些冒險，不過氣象部隊已經對將來48小時的氣候做出準確的預測，判斷這將是全年中，最適合直升機飛躍山口的一段時間。
該部隊所有大型裝備的秘密集結，就耗時3個多月。目前已經有了旅一級規模的空中突擊部隊，下轄武裝直升機和重型運輸直升機大隊各一個，以及配屬的機修、後勤部隊；另外有2支獨立的輕型偵察直升機以及運輸直升機部隊；總共有近100架直升機。雖然與美軍的直升機作戰規模無法相提並論，但是突擊佔領一座距離僅僅120公裡外的機場，滿打滿算已經夠了。
本次大規模調動的難點，是如何完全避開了敵人的眼線。從敵人依然在盲目修建賈布瓦機場跑道的動作看，這項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中徐景哲領導下的情報單位可以說功不可沒。最近一段時間，徐景哲故意放鬆了一些前沿地區，故意讓洛桑的特務看到，目的是深敵方的誤判。而最關鍵的部隊，都潛藏在較靠後的地區，所有的通道都嚴加把手，敵人不易察覺到什麼。
林淮生獃獃地看著大屏幕上，各部隊的準備情況。一名通訊員走過來，原來新的戰況報告又到了。
從衛星拍攝到的最新照片看，提斯普爾機場邊上聚集的坦克已經小有規模了，2個小時前，大約有7到8輛。但是這群坦克一直沒有調動，只是一直在機場附近變化位置，可能是為了欺騙衛星偵察。查古耶在自作聰明方面一直很有一套，他大概以為這樣有用，那不妨讓他去做。不過，林淮生暫時倒也看不出他向大旺孤注一擲投送兵力的跡象，也許佯攻力度還不夠，他還在猶豫？也或者他根本就不準備防守達旺？從他的部隊後退以及炸橋的動作看，似乎是準備防守更靠南的區域。
林淮生狐疑地翻看報告的第二部分，是印度上層的最新動向。不知道通過什麼路數，徐景哲總是有辦法搞到這些東西，而且還挺及時的，這一點實在讓林淮生佩服。
這是印度國防部最保密的行動，辛格部長正在去巴基斯坦南部的路上。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他刺客必須冒點兒險，親自去給斯潘加鼓鼓勁，同時向全世界做出已經獲得勝利的姿態。儘管這個時機很不恰當，因為達旺正在遭受猛烈炮擊，但是他還是認為，靠著一攬子預案，就可以抵擋藏南的危局，由此也可見印度情報部門並沒能拿出足夠有說服力來證明這次攻勢會變得不可收拾。
「這個傢伙走的還真是時候。」林淮生不由得冷笑道。確實是意外的得分，查古耶得到了一些T90坦克，不過他即將面臨的考驗，可不是區區一個營的裝甲部隊可以應付的。
舍姆西機場上空，6架威風凜凜的蘇30在高空一閃而過，向北飛去。獅子中隊確認敵人空軍不敢升空后不久，2架印度空軍的軍用運輸機出現在了天邊，它們低空盤旋了一圈，開始降落。
機場邊上，大約兩千人的印度海軍陸戰隊排著稀稀拉拉的縱隊，準備迎接一位大人物到來。
辛格在空中草草俯瞰這座剛剛奪取了24小時的機場。不久前他耗盡資源，全力向這裡發射了巡航導彈，沒想到跑道保存的還不錯，可見布拉莫斯導彈的準頭有多差，當然現實中也有好的一面，比如眼下他就可以快速到達前線進行視察。實際上，這座機場的得到，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海軍陸戰隊的一個營在行進中，趕到並佔領了該機場，當時機場內已經沒有人了，中國人大概在幾個鐘頭前撤到了白沙瓦。
辛格可以看到機場邊停著一些C130運輸機，有印度空降部隊的，也有巴基斯坦空軍來不及帶走的。另一條跑道旁，甚至還有一些沒有轉場逃走的中國飛機，也許是缺少零件的緣故，辛格認出是一些中國產的蘇霍伊飛機以及殲10戰鬥機。
「他們為什麼還不肯承認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呢？」
這個問題辛格最頭大的問題，已經問了自己很多遍，現在他想到前線來找找答案。
運輸機停穩后，辛格從後部走下飛機。他很想穿上以前的制服，在這光榮的一刻融入到軍人當中，不過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場漫長的戰爭中，巴基斯坦已經失去了百分之四十五的領土，和百分之七十的軍隊。
軍容整齊的斯潘加迎面走了過來，身後是他的參謀部人員和一群陸戰隊軍官，他的裝甲部隊仍然還在幾十公裡外，來不及趕到，暫時只能靠陸戰隊來撐撐場面了。
「我僅代表陸軍，對閣下能夠在戰時，蒞臨前線視察，表示由衷的感謝。」
中將敬禮道。
「應該感謝你才對，司令官。敵人終於被你趕到了絕路。」
兩人握了握手，然後寒暄起來。
「我也是剛到。敵人撤出的很倉促，我本以為還有有一場惡戰，結果他們的空軍就這麼撤到了北方，約有一萬人的地面部隊逃到了伊朗，很可惜沒能堵住。」
「不用遺憾，關鍵在於，他們用這個機場要挾我們的計劃就此破產了。他們徹頭徹尾地被我們打敗了；世人都會意識到，這些年來對中國實力的高估，是多麼的離譜。」
兩人登上一輛吉普車，草草檢閱了軍隊。沒有軍樂隊，所以只放了一段印度軍歌的錄音，揚聲器還是剛繳獲的，聲音有些失真，並且在第一小節處就停止了。
音樂停下時，吉普車恰巧停在一架殲11B型戰鬥機的旁邊，可以看到飛機上的幾個修理門大開著，尾部沒有發動機，顯然是來不及修好帶走的。
「瞧瞧，多狼狽的逃跑，他們就此要走下坡路了。」辛格興緻勃勃地跳下吉普車，走了過去。
「是的，他們遺留下了大量的裝備，防空部隊導彈和高射炮留在了東面，一些主戰坦克被拋棄在了逃亡伊朗的路上，沿路堆積如山的彈藥，大部分都來不及銷毀。」
「你是說，我們還繳獲了那種很難打穿的坦克？」
「是的，前面就有一輛。」斯潘加遙手一直，果然在半公裡外的長草地里，赫然停著一輛99型坦克，長長的炮管對著東面的群山，炮塔上的艙蓋大開著，有2名印度士兵正站在一旁。
「太有價值了，我真後悔沒有把記者帶來的，我怎麼沒想到呢？」
辛格有些懊悔起來，這次訪問前線保密級別很高，他沒有帶上記者，甚至沒有動用特勤隊的專機，部分是因為陸軍情報處傳言，巴基斯坦空軍仍然有一名無所不能的空中殺手存在，現在看起來純屬杞人憂天。
「走我們過去看看。」
辛格和斯潘加重上吉普車，直奔那輛孤獨的坦克，他和斯潘加都曾經在坦克部隊服役，所以對地面裝備比對飛機更感興趣。
吉普車在99型坦克下停穩，可以看到那是一輛比T90大一些的坦克，發動機艙的柵格擋板下面還在冒著青煙，有一股橡膠燃燒過的臭味。
「我猜在55噸以上。」
「也許還重些，部長。」
辛格健步走到坦克前面，炮管下駕駛艙的出入口也開著，他探頭朝里看了看，從操作儀錶和變速桿看，操作簡單易上手。
「里程只有710公里，還很新。」
他抬起頭看到楔形裝甲上布滿了淺坑，然後用力拍了拍，裝甲堅硬厚重。他可以想象出，當長桿動能彈砸到上面折斷時的情形。
「看上去……還不錯，真的出乎我的預料。」
「裝甲很厚，我們的坦克在一公里內沒有機會。」斯潘加補充道，顯然他之前已經看過了。
「我看坦克內部有過火災，是他們破壞的嗎？」
辛格的問題，顯然非常內行。
「差不多，在山區被火箭筒打中了動力部分，跑了6公里，最後壞在這裡。他們用手榴彈破壞了內部的一些設備。」
「士兵不該丟棄武器，應該戰鬥到底，這群懦夫。」
他輕巧地評價著，然後抬頭看到了炮塔一側，巴基斯坦第一裝甲師的戰術標誌師，搖了搖頭。
「中國人可真大方，可惜白白糟蹋了；對了，這炮管上的白圈什麼意思？」
辛格饒有興緻地接著問道。
「不清楚，」斯潘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有三十多個，可能是某種象徵吧？」
兩人搞不清這些圈的意思，並肩離開了坦克。辛格正有一些心裡話，給中將交一個底。
「目前的形勢，我們雖然我們獲得了巨大的勝利，但是還是有一些戰場以外的事情，很讓總理憂心。
「你是指中國人不肯承認我們在軍事上的成功？」斯潘加迅速領會了辛格的意圖。
「是的，他們是古怪的民族，一直在妄想著戰場上已經輸掉的東西。」辛格大搖其頭，「只要他們稍微做出一些姿態，總理就會停止在印度洋上的行動，老實說，我覺得總理考慮中國目前的艱難處境，比中國的政治家更充分一些。但是他們拒絕了所有的好意。你看看，這個世界上哪兒有勝利者，如此心懷誠意地等著失敗者開口的？」
「會不會是他們在阿魯納恰爾活著克什米爾進行軍事冒險的前兆？」
「只有最業餘的政客，才在這樣一個錯誤的時機繼續戰爭。但是，事情好像真的是如此，昨天他們又在阿魯納恰爾發動了攻勢，迫使查古耶中將炸斷了一座橋，一副沒完沒了的樣子，我們該拿他們怎麼辦？」
辛格無奈的神態分明在說，他所謂的勝利，實際上有些自欺欺人。
「部長閣下，我是軍人，並不是政客；但是據我所知，如果沒有奉陪到底的決心，就無法奢談和平。」
「嗯，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事情總該告一段落了，美國人倒是希望我們兩國死纏爛打下去，他們怎麼就是不明白。」
辛格皺眉道，斯潘加作為軍人，確實很難體會到部長的苦處，這場燒錢的戰爭進行得太久了，印度正在被它拖向深淵難以自拔。
一輪細小的彎月瞧瞧升上了藏南的雲端。
普拉姆哨所的印度士兵，剛剛做完了晚間祈禱。制高點哨位上的一名士兵背著步槍聽到了了伙房開飯的動靜，趕緊轉身向著下面咆哮的大河撒了泡尿，準備下去吃飯。一片愁雲遮住了月色，他疑心自己看到了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從眼前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