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遠景設想
第11師的師長賈伊爾發現敵人的火力遠遠超過了自己的預想。對面一段石牆後面的大炮發射時駭人的火光他已經看在了眼裡，似乎威力還在他的T90的125毫米火炮之上。他知道這一段的敵人不好惹，應該呼叫空中支援來消滅敵人潛藏的威脅，但是所有可以調動的戰鬥機此時正在為空投傘兵的運輸機清理空降空域，他只能期望著自己的坦克手能夠解決問題。
東岸的印度坦克兵從熱像儀內很難找到對面的坦克，這些法制熱像儀的冷卻系統總是出毛病，在沙漠地帶探測距離遠遠小於理論值，更何況對面的坦克躲在了厚厚的石牆後面，只露出了一截炮管而已。一輛印度坦克隱約看到了移動著的炮塔，它倉促地發射了一枚激光架束制導的導彈，但是這類導彈精度無法命中這樣的小目標，導彈畫著弧線從一輛坦克殲擊車的上空擦過，沒有擊中，不過這一擊也足夠把阿巴德驚出一身冷汗的。
阿巴德立即鑽出炮塔，招呼他的排後退一段距離。三輛戰車緩緩倒車，悄然從敵人的視線內消失了。他當然不會真的離開戰場，只是想換一個位置繼續射擊。
此時，接二連三的步兵戰車衝過了河，在很寬的正面佔據了一段狹窄的河灘。但是斜度很大的河岸使得這些戰車衝上岸時仰角過大，它們上沖時完全暴露了出薄弱底部，並且喪失還手的能力。躲藏在塹壕內的巴基斯坦步兵，漸漸恢復了勇氣，大量地向這些車輛發射40毫米火箭彈，這些步兵大部分是第一次發射火箭彈，夜裡的準頭很差，但是在50至100米的近離內，總是有幾枚能夠能夠打中。轉瞬間過河的第一批步兵戰車都被打壞，沒有一輛能夠后突破進壕溝後面的村莊。零散的印度步兵從損壞的步兵戰車內轉出，但是被村莊內的幾挺MG3型機槍壓制的完全抬不起頭。
激戰正酣，天空中響起了隆隆的發動機轟鳴聲，有一些速度不快的飛機正在飛向西部。賈伊爾抬起頭，他知道這是印度傘兵開始在河岸西側二至三公里範圍內空投了，這些傘兵勢必會將這一帶激戰引向更加的混亂當中，也許這是他發動第二波搶灘攻勢的最好時機。
「炮兵都就位了沒有？」他問道。他有一個牽引式122榴彈炮營，因為給工兵讓路，拉在了後面，他現在急需這些炮兵的火力。
「還在準備，剛剛建立了觀察所，正準備試射幾發。」
「太慢了。迫擊炮的火力不足，我正需要這些榴彈炮的火力建立一條通道。」
早上4點鐘（北京時間）。林淮生大致完成了他的偵察報告，中途沒有人打斷。他主要講了這些天他在藏南對敵人武器兵力配置的觀察和分析。基本的看法是，目前印度陸軍在這一帶的兵力十分空虛，在印巴的西線衝突結束前，這樣虛弱的局面不會結束。
一名中將站起身來，帶頭鼓了鼓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幾下，很快就結束了。
「林淮生同志。感謝你和雪狼大隊帶來的有價值信息。」中將說道。
「不過歸根結底，情報是死的。這些天我也已經看過了你對參謀部4157乙方案的建議，說實話，寫的很好，很有啟發。現在我很想聽聽你對這一地區的一些新的看法，也就是這次偵察以後的新的設想。」
「是。」林淮生說著敬了一個軍禮。轉身走到投影在牆上的地圖旁邊，他想，自己暢所欲言的機會終於來了。
「4157乙計劃，這裡簡稱『乙計劃』是總參在80年代修改的一個奪取控制線以南的作戰計劃，啟動的前提有2個，其一是印度陷入兩線作戰，無法自拔。其二，國際總體形勢對我收復山南國土較為有利。現在這兩個前提已經達成。但是從最近20年最新的軍事技術成果發展看起來，這個計劃本身仍然過於保守。」林淮生說道，一轉之前的沉穩，語氣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他的話讓角落裡的徐景哲苦笑著搖了搖頭。少將想，既然他想說，那就由著他吧。
「我們知道，這個乙計劃的出籠，源於我們在62年代的進攻所受到的地形上的制約，我們在東部獲得戰術上的絕對勝利，但是應該看到，那只是一次團一級的，淺縱深突破。類似的地理屏障問題將會在該地區設想中的地面作戰中，繼續捆住我們的手腳，所以乙計劃增加了新的技術手段，就是陸軍航空兵的部分。但是……」他停了停，讓心神穩一穩。
「但是，當今的高技術作戰模式，使得『乙計劃』同樣過時了。」這個結論他終於說了出來。
下面時不時有人點頭，也有面無表情的，比如徐景哲。
「以美軍為例，其空中突擊師的作戰樣式已經跨越了傳統的機械化作戰的兵力投送和後勤保障摸式。這給予了我軍很大的啟發。」他頓了頓。
「山南地區有著地球上最嚴酷的地理面貌，幾近與世隔絕。氣候條件也極端惡劣，雨季綿長，冬季酷寒，不適合任何形式的機械化作戰……總參曾經做出的評估，在這一地區維持一條補給線的難度，要遠大於82年馬島海戰中的英國軍隊維持一萬兩千公里補給線的難度。當然同時也必須承認，這樣的地形也不利於敵人防守……」
「但是，直升機作戰仍然很難跨越那樣的山區。我們目前的陸航團很難在那一帶進行頻繁複雜的運輸任務。」另一名將領坐著說道。他並不繞彎子，一下子說到了問題的要害上。
「沒錯，確實如此。這一帶海拔很高。目前我們在整個西藏地區適用於高原的直升機甚至沒有印度在英帕爾地區部署的多。這也是我認為，乙計劃過時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但是我認為，也許我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投送足夠的兵力和裝備。」
林淮生說完，向右走動幾步，那裡是投影地圖的最東端，他本人巨大的影子也已經投射到了阿薩姆邦的腹地 。
「在這裡。」他的手指在了賈布瓦空軍基地上方。下面的幾名將領，紛紛正襟坐起，徐景哲甚至扶了扶眼鏡 ，表情甚至驚訝。
「你是說，奪取一座機場？」
「是的，賈布瓦機場（27.28N，95.10E） ，那裡有一條2.5公里的跑道，『雪狼』正在奔赴那裡進行詳盡的偵察。這座城市控制著整個阿薩姆邦的要害位置，守衛極其薄弱。我認為印度國防部對該地區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程度，目前只有第二山地師留守的一個營的駐軍，遠遜於提斯普爾的防守。這個基地離我國境內最近，就在雅魯藏布江的下游，正對著察隅縣，緊貼印度竊取我國的所謂阿魯納恰爾邦。」
「遠離他們的重兵。確實是一個失誤。」第一排的中將搖了搖頭感嘆道，他似乎對這個膽大妄為的計劃有了一點興趣，但是由盡量不表露出來。
「是的 ，離開提斯普爾250公里，距離英帕爾地區的距離也差不多，同時……也是印度東北部分離主義勢力最為活躍的地區。」
下面竊竊私語起來，林淮生只能停了下來。他看到徐景哲也頻頻地對著其他首長點頭，想必頭上在冒汗。這個大膽的設想他從來沒有對包括老師在內的任何人說過，絕沒有泄露的可能，引起這樣的震驚，也是意料之內的事。賈布瓦並不是中國政府要求的領土，實際上這做機場遠離麥克馬洪線，確實是一個棘手政治問題，如果下面毫無反應，才是奇怪的。
「這樣勢必將戰爭推進到印度國境內，這個區域在布拉馬普特拉河以南了。政治上……怕是有些問題。」中將說道。
「恕我直言，純粹的奪取山南地區的作戰是不現實的，即使10月份奪取，也會在第二年春天丟失。敵人的補給基地更近，會在曠日持久的反覆爭奪中重新奪回優勢，我們不可能無休止地與一個印度那樣的大國，在一個遠離後方的，不利於我軍防守的區域拼耗。」林淮生說道。「印度可以利用比哈爾邦作為後方基地，或者利用加爾各答港口直接接受西方的援助，上述後方基地，離開按薩姆邦只有300到500公里。而我們的後方在橫斷山以東的平原地帶。所以我認為1962年的退卻是十分正確的，起碼從戰術上講是如此。」
林淮生豁出去了，他知道自己這個話並不是說給這裡在座的軍事主管聽的，因為他們也決定不了大政方針。他的作戰計劃必須在政治上有大尺度的突破，否則，即使戰爭獲勝，軍事上的成功也會被地理上的絕對劣勢消磨掉。「各位首長，如果只是為了奪取邊界內的領土，勢必會導致1962年的覆轍，印度人會比以前更快的反撲。這一點顯而易見 ，他們在政治上非常的精於算計，而且西方國家會給與他們……」
「所以你想說，我們需要一個緩衝區？」中將打斷了林淮生，他似乎急於要核准這個事實。
「沒錯，是這樣的。一個政治上的分離區域，如果阿薩姆邦不再屬於印度，而是某個溫和的，夾在緬甸、孟加拉、不丹尼泊爾和我國之間的獨立政權，那麼對於中國將是一勞永逸的最好結果。我們與印度的所有地緣難題也將引刃而解。」
會議室出現了短暫的，奇怪的沉默。林淮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