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解開心結

  第180章 解開心結

  老爺子此時像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委屈的老淚縱橫，讓人看著心裡酸酸楚楚的。


  「爺爺，我不知道，我以為你只是想讓我按照你的路去走，所以我一直對抗你，反叛你，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需要的只是我在你身邊陪著你而已。」


  「你知道什麼？四歲那年，我讓你做通靈師，當時只要你和我說，爺爺，我不想做。我寧願斷了咱們蕭家通靈的路，我也不會勉強你。可是你呢？你只是看著我，倔強的一句話都不說，甚至寧願忍受那些折磨和痛苦，都不求饒一句。蕭冥啊，做了通靈師，咱們這一代的宿命就得接著往下走！你娶秦雪的時候，我問過你，對這樁婚姻有什麼不滿，你說隨意。當時你只要和我說，你喜歡的人不是秦雪，你要娶夏末，就算是搶，爺爺也給你搶回來。可是你沒有，你對我給你安排的路，一直都沒有反抗，你讓我覺得你認命了，你會為了蕭家的祖訓和我一樣的走下去。」


  「在你成為貓驚屍的前一天晚上，你是否記得，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我問你要不要出國？要不要和我去瑞士過幾年清靜的日子？當時你一口回絕了我。如果那時候你陪著我走了，何來後面的這些事情？」


  「這些天，我一直就在想，我為了祖訓，沒了兒子，沒了孫子，如今到了這歲數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是不是到最後要斷氣的時候，我還得卻找老祖宗，讓他咬我一口，讓那麼多的活死人陪著我，我就不會孤單了。」


  「爺爺！」


  蕭冥的情緒有了很大的波瀾，我能感受到他心裡的震驚和難受。


  或許他們爺孫兩個陌路了太久，突然間交心，居然誰也承受不了那種親情的衝擊。


  我一直以為蕭老爺子不喜歡蕭冥，現在看來，他只是不善於表達，又彆扭倔強，總覺得自己是個老人，就該被孫子哄著，尊敬著，可殊不知，蕭冥也是一樣的脾氣性格。


  這就致使兩個人越走越遠。


  「爺爺？在你心裡，從來就沒有我這個爺爺！蕭冥，你從四歲起就開始叫我老爺子！老爺子啊，多麼生疏恭敬的稱呼，可是你卻是我這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蕭老爺子此時已經嗚咽起來，話匣子打開了就一時間收不住了。


  「你以為我讓你成為貓驚屍我就不心痛嗎？可是只有那樣，你才能脫離活死人的下場。貓驚屍雖然痛苦，可是你有思想，有靈魂！你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你以為我用玄鐵匕首刺傷你的時候，我心裡就不疼嗎？可是不那麼做，蔣忠義會出手嗎？我是通靈師！我對閻君的氣息感知度有多強烈你不是不知道。你以為你從地府回來，你身上的陰氣會消散嗎？我只是想借著蔣忠義的手，將你徹底的拉出蕭家的宿命之外。既然你現在是閻君了，人世間的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蕭家以後是什麼下場，也就不勞你費心了。」


  老爺子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再說話。


  我看著蕭冥，看著他此時臉上的驚訝和難受，一時間心口也堵得慌。


  「爺爺，你從來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脫離蕭家的宿命。可是爺爺，守著這麼多的活死人，咱們家就是一個定時炸彈。萬一哪天被有心人士利用，你可就成了人間的罪人了。現在不會再有夏家的老祖宗那樣的道士出現了，到時候你怎麼辦？」


  看著蕭冥濃濃的擔心，蕭老爺子突然笑得蒼涼。


  「怎麼辦？一把火燒了這裡，聯通我一起，和蕭家的老祖宗們徹底的綁在一起吧。蕭冥，既然你現在告訴我困龍局無解了，我也就不做什麼念想了。你人間的婚禮還要辦嗎？爺爺給你準備好，也算是咱們爺倆最後的緣分了。走吧，該幹嘛幹嘛去，讓我靜一靜。」


  老爺子揮了揮手，一臉無意再談的樣子。


  蕭冥卻沒說話，而是直直的跪在地上，朝著蕭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


  一瞬間，蕭老爺子渾身顫抖著，卻看著蕭冥不說話。


  「爺爺，你還有事瞞著我。」


  蕭冥目光清澈的看著蕭老爺子，讓蕭老爺子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我能瞞你什麼事兒？你現在是閻君了，想要知道什麼是不能知道的？我還能瞞著你什麼？你放心吧，既然夏末現在是仙人了，我的孫子也是冥界世子了，這也算是蕭家的榮耀了。我會在你婚禮之後帶著老祖宗們回歸塵土的，你也就不用擔心了。」


  蕭老爺子的決定讓我們都很意外。


  守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難道真的就這麼放手了？

  我看著蕭老爺子，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惜我功力太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蕭冥卻沒站起來，看著老爺子，一字一句地說：「爺爺，我爸當年是不是還有個妹妹？一母同胞的龍鳳胎妹妹？」


  蕭冥的話讓老爺子猛地抬頭，然後一臉的驚訝，眼底卻劃過一絲期待。


  「你知道？她沒死？」


  蕭老爺子突然就激動起來。


  蕭冥淡笑著，低聲說：「沒有。幸虧海叔的父親。我做了閻君之後才知道，海叔的父親一直喜歡我奶奶，當年你讓他給我奶奶喝下的湯藥，他都直接給換了。後來我姑姑出生的時候，海叔的父親找了其他的嬰兒替代了姑姑，這才留下了她的一條命。」


  老爺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是說大海的父親背叛了我？」


  「也不算是背叛。當年您以為是湯藥出了問題，所以才能讓兩個孩子都健全的出生。但是作為通靈師，你需要另一個孩子的魂魄，所以你還是要了那個女孩子的命，而我奶奶也瘋了。只不過因為不是骨肉血親，那個孩子的魂魄和我爸的魂魄融合不了，致使他成不了一名通靈師，所以你才放棄了我爸不是嗎？」


  說起這段往事，蕭老爺子眉頭緊皺，眼底劃過一絲愧疚。


  「所以說你姑姑現在還活著？」


  老爺子一臉的期盼，或許人到了老年，終究還是希望子孫環繞的。


  「死了！」


  蕭冥的話讓老爺子滿滿的希望全部落空，猛地咳嗽了一聲，然後眼角滑下了淚水。


  「死了啊！還是死了嗎？」


  他喃喃自語，蕭冥卻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是的，死了。我接手地府之後，送去輪迴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的姑姑！」


  他這句話不但是我，連老爺子也震驚不已。


  「怎麼死的？」


  「病死的。」


  蕭冥的眼圈也有點紅。


  「我送她上黃泉路的時候，看了她的生死薄，一輩子清苦不堪，當年被海叔的父親送去了福利院，後來被一對夫妻收養。但是她養父是個禽獸，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就把她給糟蹋了，然後生下了一個兒子。本來能給養父家裡留後，她應該過得好一點，可是養母對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天天折磨打罵，使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後來養父家很窮，就逼著她出去賣。身體慢慢就做下了病。直到養父母死了以後，她和孩子的生活才好過了一點，可惜也病入膏肓了。她這一輩子就是一個悲劇。如今剩下一個兒子孤零零的在世上。爺爺，那是你的外孫子！」


  蕭冥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概括了他姑姑的一生，但是蕭老爺子卻哭了起來。


  「作孽啊！這是我親手做的孽啊！本來她該是掌上明珠的，該是豪宅華府的被人供養著的大小姐的！」


  蕭老爺子的哭聲悲慟，我聽著心裡酸酸的，上前一步想要夫妻蕭冥，卻被他搖頭拒絕了。


  「爺爺，我和夏末這次在人間把事情解決了，可能就再也不回來了。把老祖宗留下的宿命交給我吧，然後您和您的外孫子去瑞士也好，去哪裡都行，讓他陪著你安度晚年。蕭家的生意交到他手上，我覺得挺好的，這輩子咱爺倆沒緣分，我不能在爺爺跟前盡孝，是蕭冥不孝！」


  蕭冥說完，直直的給蕭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


  「蕭冥，孩子，你起來！起來！爺爺錯了！是爺爺錯了！」


  蕭老爺子顫抖著身子跪倒在蕭冥的面前，抓住蕭冥的胳膊，老淚縱橫。


  「爺爺，我查過了，我表弟被姑姑教導的很好，善良，孝順，而且很聰明很能幹。早在知道的時候我就把他引進了咱們家的公司，現在擔任副總經理。您只要告訴他，當初姑姑是被人販子拐賣的，一切都會好的。姑姑的一切身世，現在也就只有你和我知道了。以後讓他替我盡孝，等到您老百年的那一天，孫子我親自去鬼門關接你！」


  「好孫子！」


  蕭老爺子和蕭冥抱在一起痛哭不已，看得我心裡酸酸的。


  蕭冥這是在交代自己的後事，看來這次過後，他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我突然間想起了雲逸侍女的那句話。


  閻君一輩子要呆在暗無天日的地府里，你真的想要那樣的日子嗎？

  這句話在我的腦海里徘徊著，揪著我的心，我在為蕭冥心痛。


  從此以後，他將徹底的屬於黑暗！


  陽間的情緣一旦斷開了，他就再也沒有什麼牽挂了，那麼以後在幽幽的歲月長河裡，如果我不陪著他，他對多麼的孤單寂寞？


  蕭老爺子在蕭冥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只不過蒼老了很多。


  看著蕭冥，蕭老爺子突然間顫抖著摸了摸他的臉，低聲說：「蕭冥，恨爺爺嗎？」


  「不恨！沒有爺爺的算計，就沒有我今天的地位，沒有妻兒。況且我知道，爺爺是愛我的。」


  「爺爺恨自己啊！是爺爺把你推進了幽幽的地獄之中，從此以後看著人間的生老病死，慢慢地麻木，我一想到這裡，我這心就……」


  「爺爺，都過去了。」


  蕭冥淡笑著，一句「都過去了……」將所有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了。


  我不是不怨，也不是不恨，但是現在看到蕭冥這樣，我如何去說我的怨恨？


  蕭老爺子是給了我傷害，可是他給我的傷害，讓我得到了蕭冥這樣的好丈夫。


  算了，一切就這樣吧。


  蕭冥看了我一眼，我們彼此相視一笑，很多事很多話都在這笑容里冰釋前嫌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把握住未來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