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爸爸，我餓
第30章 爸爸，我餓
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砰……」的一聲，瓦罐碎了，然後醫生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了出來。
我忍不住的回頭觀望，蕭冥想要攔住我，卻有些晚了，而我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嬰孩，他的眼睛緊閉著，小手小胳膊緊緊的蜷縮在一起，渾身因為瓦罐里烈酒的浸泡，已經發白浮腫，看不清面貌了。一雙眼睛緊閉著，可是我卻能聽到他嘹亮的啼哭聲。
「蕭冥，你聽到了嗎？孩子在哭。」
「別說話！」
蕭冥此時冷著臉，眼底劃過複雜的情緒。
我再次回頭，卻發現嬰孩的嘴角動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讓我渾身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緊接著他那雙沒有睜開的眼睛卻像是一把剛出竅的利劍，突然陰冷無比的直直的射向了我。
我瞬間覺得自己動彈不了了，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一般。
「蕭冥，我不能動了。」
「別怕，有我在呢。」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我的恐懼減少不少。
那個嬰孩在我們的眼皮下下面慢慢地長大，然後渾身散發著血紅色的光芒。大約能有六七個月大的時候，他突然坐了起來，然後睜開了那雙緊閉的眼睛。
此時他的五官清秀，像極了蕭冥，特別是那修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很是可愛。
「爸爸，我餓！」
嬰孩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然後甜甜的朝著蕭冥笑，卻看也不看我一眼。
蕭冥的手緊緊地握著，那差點將我的腰折斷的力道讓我明白，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表現出來的冷漠和堅強。
眼前的嬰孩根本就是蕭冥的翻版。
「爸爸，我餓！」
嬰孩蹣跚的站了起來，一搖一晃的朝著我和蕭冥走來。
「你想吃什麼？」
蕭冥不由自主的把我拽到了身後，我卻突然看到了嬰孩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戾，瞬間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就像是被什麼猛獸盯上了一般，特別是此時我還動彈不得。
嬰孩的聲音依然甜美，說出的話卻讓我渾身冰冷。
「血！我要喝血！媽媽說你身後的那個女人的血很甜，很好喝。爸爸，我餓！」
隨著嬰孩一步一步的走來，我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蕭冥卻突然笑了，因為在他身後，我看不到他的笑容，卻能聽得出來那是慈父一般的聲音。
「乖兒子，來，爸爸給你吃的。」
蕭冥蹲下了身子，朝著嬰孩張開了手。
我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蕭冥這是什麼意思？真打算把我餵給他兒子嗎？
不過仔細想想，不管眼前的嬰孩是不是鬼胎，他終究曾經是蕭冥的孩子不是嗎？而我算什麼呢？只能算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一個殺了他的兇手強自塞給他的一個女人罷了。
此時的我突然覺得有一股悲哀席捲著我，讓我的心口開始窒息，然後我想要大口的喘息，可惜卻力不從心。
我看著蕭冥慈愛的笑著，看著嬰孩一臉滿足的搖搖晃晃的朝蕭冥跑來。如果不是處在這樣荒蕪的不見陽光的地方，我或許會被這一幕感動。
因為我也曾經幻想做一名母親！
孩子的笑容是天下最純粹的，特別此時他張著小嘴，那紅艷艷的嘴唇，彈指可破的肌膚就像是上天贈送給父母最好的瑰寶一般。
我看著蕭冥沉浸在這樣的父愛滿足之中，覺得一顆心慢慢地下沉。
嬰孩在快要跑到蕭冥面前的瞬間，突然變了臉，那張肉嘟嘟的小臉瞬間蒼白無比，那雙清澈的眸子陰冷的劃過一絲狠戾，隨即一道陰風朝著我的面門襲來。
我連忙閉上了眼睛，心裡想到，完了，我命休矣。
陰冷的氣息彷彿是寒冬臘月的冰刀，打在我的臉上，生疼生疼的，我甚至覺得我的脖頸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不斷地開始勒緊。
胸腔里的氧氣一點點的脫離了身體，整個人有些虛弱，卻只能任人宰割。
「啊！」的一聲尖銳的嚎叫，我直覺身上壓力突減，猛然睜眼，一股鮮紅的血液瞬間噴濺了我一臉，而蕭冥此時的手卻伸進了嬰孩的心口，瞬間捏碎了他的心臟。
嬰孩再次恢復成原先可愛的模樣，只是臉色蒼白的嚇人。
「爸爸……」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蕭冥的眼角滑落，他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悲傷和痛苦，低聲說：「兒子，去投胎吧。下次找個好人家。爸爸送你一程。」
說完，蕭冥直接抽出了血淋淋的手，而嬰孩哇哇的啼哭著，在我們的面前慢慢地消散了。
我無比震驚的看著蕭冥，看著他半跪在地上，看著他隱忍著內心的傷痛，此時恨恨的一拳打在地面上，然後渾身散發著令人恐懼的肅殺之氣。
「秦雪！你給我滾出來！」
猛地抬頭，我看到了蕭冥眼底的恨意，更是看到了他此時腥紅的眸子。
此時我不得不佩服秦雪，利用一個孩子來消磨蕭冥的意志力，她也算是極狠的了。我不知道他們夫妻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可是這一刻，我卻對蕭冥有了同情。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一個女人，能夠把自己的孩子當成鬼嬰來養的女人，蘇洛到底喜歡她什麼？
「哈哈哈，蕭冥，你果然夠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你都能下的去手！怎麼了？你喜歡上夏末這個女人了嗎？也對，你是喜歡上了，否則這麼多年怎麼會一直惦記著她呢？」
秦雪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有些納悶她怎麼也會在陣法之中，但是卻被她的話給嚇住了。
蕭冥以前就喜歡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現在蕭冥根本就沒時間來管我，只是看著秦雪，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咬牙切齒的說：「你可真夠狠的。居然把孩子養成了鬼胎。如果今天我沒有困在這裡，你打算讓他做什麼？阻撓了孩子的投生之路，你還算是母親嗎？」
「你放屁！我不是母親你，你就是父親了嗎？我懷孕到流產，你陪過我和孩子一天嗎？蕭冥，別說我狠，我是被你逼的！我只是想讓他留下來陪我，我用自己的血養著他怎麼了？他是我兒子！我流產的時候痛苦的快要死去了，你呢？你只是看著他的屍體，一句話都不說。今天你害死了我兒子，我就讓你永遠的留在這裡！你不是喜歡夏末嗎？不是覺得她是天使嗎？今天我就讓你和她死在一塊，也算成全了我們之間的夫妻情分！」
秦雪說話間，直接拿著一個紅光四射的戒尺朝著我和蕭冥而來。
猛然間，我覺得自己身子一輕，被一陣陰風托起，瞬間離開了原地，然後慢慢的飄到了一旁，而蕭冥和秦雪已經打了起來。
這時候我突然意識到，秦雪並不是真的秦雪，她的脖頸完好如初，難道她是那滴血幻化出來的？
如果是幻象，我是不是也可以幫助蕭冥？
這麼想著我抬起了胳膊，驚訝的發現我能動了的同時，我也看到了我的手，那是一雙灰白的沒有任何血色的死人手！
或許很多人不知道什麼是死人手，就是那種灰濛濛的，不是慘白，只是灰濛濛的膚色，像是抹了灰塵擦拭不掉的感覺。
與此同時，我還發現我的腳脖子火燒火燎的疼著。那裡曾經被什麼東西拽著生疼生疼的，此時彷彿經過了高溫燃燒一般，一圈青紫的印記，就像是一個玉環一般的扣在了那裡，若隱若現的。
我突然間就想起了剛才消散的鬼嬰，他那可愛的笑臉，甜甜的笑容居然扯得我的胸口疼的難受。
「夏末，你喜歡孩子嗎？咱們回家，回家你給我生一個兒子可好？」
我的耳邊想起了蘇洛暖如春風般的嗓音，帶著蠱惑，帶著柔情，就像是我們剛相識的那個午後，他笑著對我說：「夏末，做我女朋友吧。」
然後我就覺得眼淚嘩嘩的流，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股股的悲傷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媽媽，媽媽，你看我好看嗎？」
不一會，蘇洛的聲音又變成了嬰孩的喊叫聲，一聲一聲的，脆脆的，甜甜的，就像是天籟之音，不斷的撥動著我心中那絲渴望。
「來吧，夏末，跟我回家！」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前出現了蘇洛的影子。他一身白色的西裝，暖如春風般的微笑，那修長的手指曾經為我在鋼琴的鍵盤上飛舞過，此時卻伸向了我，一臉的柔情。
回家？
為什麼我聽到家這個詞的時候，我的心裡會那麼的難過？就像是被生生的撕開了一道口子，然後不斷地碎裂，修補，再碎裂，再修補，如此的惡性循環著。
「夏末，你還在猶豫什麼呢？我回來了，咱們去看看爸爸媽媽吧。」
蘇洛沒有因為我的猶豫而對我怎麼樣，依然風度翩翩。
爸爸媽媽！
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好像真的很久沒有看到他們了。
不由自主的我朝蘇洛伸出了手。
「夏末！不要過去！那是幻覺！」
蕭冥的聲音突然想起，我猛地一個哆嗦，想要把手縮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蘇洛猛地一拉一帶，瞬間眼前一片漆黑。
「蕭冥？蘇洛！你們在哪裡呀？」
我不敢大聲喊叫，可是一股股的陰冷不斷地在我周圍竄梭著，讓我上下牙齒打架。而我的腳裸處，那個貌似玉環的紫色痕迹再次散發著炙熱的氣息，同時一閃一閃的。
我的腳輕輕的碰到地上都會覺得好疼，疼的鑽心刺骨，疼的我恨不得砍斷了我的那隻腳，可是我還是不得不拖著他一瘸一拐的在黑暗中前行。
周圍靜的好像只有我自己的呼吸。不！還有一道粗重的喘息聲，不太均勻，從我的後面襲來，帶著一股冷風，直往我的脖領裡面吹氣。
我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不想回頭，她卻好像就在我的耳邊輕笑著，那麼清晰，那麼陰冷。
「誰？」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然回頭，一張褶皺的好像是放了很久失去了水分的蘋果乾一般的老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她笑嘻嘻的看著我，手裡拿著一碗水，語氣輕柔的說：「孩子，渴了吧？喝點水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喉嚨乾渴的要命，看著眼前的碗，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要接過來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