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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擅自

  王慕岩擅自出戰!

  他僅僅只帶了一萬的精兵,輕車簡從,長驅直入,一日便抵達了突厥大營所駐紮的鐵山。


  突厥烏索可汗專門派了使臣進京買通了東陽公主,與大乾使臣正在議和中,大營本就空虛,守備鬆弛,被王慕岩趁虛而入,烏索可汗被親兵死士們抵死守護,邊戰邊退,又再次狼狽逃離,一直退守撤離到了原本突厥界內的東蘭境內,借著熟悉地形,又有著白河擋著,才算苟活了下來,估計身邊的部族親衛,剩下不過百人。


  正在議和的突厥使臣是個曾和乾人學過幾日四書五經,精通乾語的官員,措不及防收到此消息,只能氣急敗壞地怒斥朝廷議和的使臣背信棄義,卻也拿一臉無辜表情的公孫鍔毫無辦法,氣一上來,下意識揮舞著刀劍便想要恐嚇跟前這個坐在輪椅上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這時孫鍔身後一直悄然沉默的公孫刃按劍不過是往前站了一步,眸光灼灼,凜然逼視,那身上陡然散發出帶著血腥味的森然之氣就讓氣血上頭的突厥蠻子們不由一怯,而背後護送公孫鍔的玄甲兵士也都按劍引弓,數人齊喝,舌綻春雷,彪悍兇猛之氣悍然而發,目光炯炯,身子前傾,竟然都一副恨不得對方先動他們好藉機大動干戈的渴戰心態。


  突厥士兵一貫視大乾猶如兔子羔羊一般軟弱無能,這次大意戰敗,也是覺得是敵人詭計多端,並未真正把大乾人放在眼裡,而可汗派個使臣,進京略一挑撥,果然昏庸軟弱的皇帝以及貪婪膚淺的公主就都上了鉤,不約而同地害怕秦王坐大,頒下聖旨停戰議和。突厥眾將額手相慶,覺得乾人一貫喜好內鬥,沒有血性,這次失敗不過是暫時的,且待乾人自己消耗士氣后,他們重整部族,便可從頭再來。


  萬萬沒想到以為議和計劃一切順利,乾人也已停戰的關節時刻,一貫自詡「仁義德信」乾人竟敢背信棄義,悍然突襲,行「小人」之事!

  眼前這文質彬彬,儒雅斯文的議和大臣,看起來簡直就是一直在迷惑他們的披著羊皮的狼,而他們卻發現沒辦法發怒,因為在他們背後彷彿無堅不摧的狼騎已經一潰千里四分五裂,可汗逃亡不知去向,而這些他們如今看不起的乾人,如今竟像是煥發出了令人畏懼的血性!

  正如許多遇強則慫的強人一般,他們也縮了,訕訕地放下了刀劍,色厲內荏道:「我方可汗是一心與大乾化干戈為玉帛,共襄盛世的,如今這般,有損於乾國大國形象啊!」這會子他又無恥的提起仁義禮智信來了,公孫鍔倒也笑吟吟彷彿對這意料之外的突襲了如指掌,回話的時候卻綿里藏針:「要結盟講和,總得你們先把佔了咱們乾國的地還了回來,這才好坐下來好好談議和的條件,仍占著我們大乾的城,就要和我們說議和,貴方也太沒有誠意了些。」


  突厥使臣語塞,公孫鍔淡淡道:「我看如今使者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若您再回去問問你們可汗,看看可還能拿出什麼議和的條件來,讓我也好上覆君主,傳達貴國的誠意。」


  議和不歡而散,公孫鍔當日就回了秦王所駐紮的城。王慕岩也遣了使者回來,將繳獲的戰利品一一上報,並同時附上了請罪的摺子,只言以待罪之身,守在剛收回的城裡,向主帥請罪。


  然而即便是朝廷使臣,也無人對違旨擅自出戰大勝而歸的王慕岩提出任何懲治的意見,包括秦王,也不過是匆匆擬了個摺子,將最新戰況命人飛送回朝廷。


  朝廷大軍里一片平靜,底下卻是暗流洶湧,人人都被這神來一筆給驚到了,王慕岩啊,平時那是要多沉默有多沉默,要多聽話有多聽話,眾人眼裡的老實頭子,讓他往西絕不往東,大家都忘了這裡還有個跋扈的東陽公主的親子了,沒想到啊!誰能想到?


  這才是東陽公主的親生子呢!這明顯就是東陽公主為了自己親生兒子博個萬世功績啊!至於抗旨?那是個什麼?誰不知道當今皇帝就是東陽扶起來的傀儡?故意先讓秦王罷戰,然後讓自己親兒子搶功,這太符合東陽一貫貪婪無恥地作風。


  眼看這不世功績,妥妥的要歸於東陽公主的親生子了,這些跟著秦王賣命的將士們,再不平,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等待朝廷回奏的日子很是無聊,駐紮著無所事事的軍漢們一閑了下來,手裡又剛拿了戰利品的封賞,到手的功勞眼看飛了,也只有撈點實惠的,享受點實在的,這軍紀就開始有些守不住了,不過數日,便抓了幾齣聚眾賭博的、偷著喝酒的、偷偷進城去嫖的、擾民的、尋隙滋事打架的。


  秦王治軍一貫嚴整,少不得都抓了來該打軍棍便軍棍,該綁旗杆示眾就綁旗杆示眾,只是這其中卻極醒目的王慕岩的異母兄弟,王慕松也因打架被敲了四十軍棍,這軍棍可是實打實的,他又是軍官,罪加一等,敲得更是嚴重,立時就躺著了。


  上官麟平日里和他還算交好,給他送去了些上好的傷葯,回來和趙朴真說笑:「知道他為什麼打架?居然是為了仇人的兒子打的,如今王慕岩忽然來這麼一下爭了大家的功勞,少不得有人編排起來說閑話,喝了幾口酒,就開始口裡嚼蛆起來,說王慕岩是蔫兒壞,會咬人的狗不叫,早就打算好了爭功勞什麼的,結果不妨王慕松聽到了,就撲上去打起來了,把人家臉都打腫了,人都被他給打懵了,不是說是有仇,平日里連話都不說一句,見了面都要躲開的嗎?如今怎麼倒是為這個仇人的兒子出頭起來。」


  趙朴真聽到也覺得新鮮,追問道:「後來呢?」


  上官麟道:「後來參與打架的人都吃了點軍棍,同病相憐,那之前說醉話的人登門去道歉,他才說,突厥是外人,咱們自己人,再如何,那也都是大乾人,不管怎麼說,人家那也是實實在在地一萬人去攻了鐵山,踏踏實實地打了勝仗,破了如今這議和的將軍,救國救民了,就為這一點,就不該在背後說人東西,咱們怎麼說,也是同袍。」


  趙朴真贊道:「果然是個光明正大的漢子。」


  上官麟呵呵一笑道:「這一仗是給咱們出了口窩囊氣!你沒看到那突厥使臣的臉,真是痛快!」,又微微有些不忿道:「若我只是孤身一人,也願為此一大快!」


  趙朴真是親眼見過他請戰被李知珉給勸下來的,只好安慰他道:「都是為國為民,個人得失也是其次了。」


  上官麟不過鬱悶了一瞬立刻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大大咧咧:「沒關係啦!其實這次最吃虧的還是你們家王爺了,他有什麼想法嗎?只怕沒多久朝廷那邊的封賞就要下來,他這次,真的要白忙了!」


  趙朴真搖了搖頭,自從知道王慕岩忽然出戰取得大勝后,李知珉顯然心情好了許多,雖然表面還是和之前一樣沉默寡言,但顯然突厥這次吃了這麼個大虧,他也是十分樂見其成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秦王和王慕松,倒都不愧是男兒心胸,趙朴真是親眼看著自己王爺如何辛辛苦苦一步一步帶著弱旅窮兵,一點點地爭取著有力局面,苦苦謀算,以身為餌走到今日的,如今勝利果實卻被政敵伸手摘取,那可真是不能說不憋屈的。


  趙朴真問上官麟:「這一仗以後,會如何?」


  上官麟想了下道:「無外乎是咱們這一次的功績,全算在了王慕岩身上,軍權這邊從前是東陽公主的弱項,這一次親子掌權,自是不必說了,然後王爺加點封邑,繼續閑著,他這次鋒芒必露,肯定會被東陽打壓的,閑王還是好的,就怕又捏造點由頭打壓,你這些日子也小心點,別讓人栽了什麼書信進來,搞個通敵什麼可不得了!咱們這些人吧,多少有點湯喝,該拉攏的拉攏,該打壓的打壓吧……如今只有一點我沒想清楚,公孫兄弟,到底是來幹嘛的?真的是來迷惑突厥的?我這次奉命保護他議和,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和公孫刃互相看的表情,都頗為震驚,看起來不像是事先知曉。」


  趙朴真卻是略微知道一點這公孫兄弟和自己王爺之間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瓜葛,心下暗自揣測著,待送走了上官麟。回主院的時候,卻是巧,路過客院的時候,木門咯吱一聲打開了,豁然卻是公孫鍔坐著輪椅推開門往外看。


  秦王既是王爺,又是主帥,如今駐紮城裡,自然是住在城守府里,這最大的相鄰著的客院,就是讓朝廷來使住著,又因為公孫兄弟且不喜人近身服侍,院子里一貫不留仆佣,公孫鍔腿腳不便,一直都是公孫刃形影不離地服侍著。如今這一開門,趙朴真卻只看到公孫鍔一人坐在輪椅上,身後卻沒有一貫緊緊跟著的公孫刃,心下略微奇怪,鞠躬施禮道:「公孫先生,您可有什麼需求?」


  公孫鍔微微含笑,卻顯然仍然記得她:「趙尚宮有禮了,我這是看天好像要下雨了,檢查一下門戶是否關嚴了,如今時勢不穩,門戶嚴謹些好。」


  除了精通醫術,公孫先生居然還能觀天象?趙朴真肅然起敬,笑道:「先生腿腳不便,可讓二先生吩咐好僕人便好。」


  公孫鍔微笑:「些許小事,我自能為之,不必煩勞他人,趙尚宮也當儘速回去才是,我看這天,是立時要下雨了,當心淋濕了容易著涼。」


  趙朴真笑著致謝,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下半信半疑,卻也還是加快了腳步回到了住院自己住的下處,卻也巧——後腳跟才進門,果然風就緊著雨點落了下來,大雨,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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