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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第二百三十九章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一起,把頭埋在膝蓋中,任憑眼淚橫流。


  她知道這是一個夢,也知道自己該醒了。


  只是,不想醒來,不願醒來,也不能醒來。


  醒了,她要如何去面對這一切。


  一個大陸幾十萬人,全都因她而死,她要如何去面對,那些存活下來的人?

  只是,哪怕她再不願意醒來,還是會有醒的那一刻。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灑了進來,突如其來的光,令她本來習慣了黑暗的雙眼,難以適應。


  閉上又睜開,雙睫毛微顫著,如此反覆幾次,她終於習慣了這刺眼的光線。


  一眼就看到了背對著她站在窗前的身影,一襲深紫色鑲金長袍,長身如玉。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打在他的身上,紫色衣服的周邊,彷彿渡上了一層紫色的金光。


  看著龍焱熟悉的背影,初夏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失神地看了一會兒,腦海是血影重重,那滿是鮮血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里一一回放重播,那一聲聲凄厲的叫聲,耳邊一一迴響。


  哀傷爬滿臉龐,悔恨與自責湧上心頭,剪不斷,愁更愁。


  窗外,雨停了,陽光出來了,可是為何她的世界,卻從此一片黑暗。


  狂風暴雨,洗涮了遍地屍骨,卻洗不掉她的滿貫罪孽。


  是她害了所有的人,她罪孽深重,萬死也贖不了她的千古罪名。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龍焱回過頭,就看到初夏已經睜開了雙眼,此時雙眼朦朧地看著窗外的陽光。


  輕輕地嘆了口氣,他走了過去,在她的床邊坐下,卻不就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臉上,不復從前的妖孽傾城,而是一臉平靜。


  初夏別過頭,把頭埋進被子里,她不想他看到她哭泣。


  龍焱在她的身邊躺了下來,伸手輕輕地把她抱在懷裡,無聲地安慰著。


  現在這個時候,再多的言語也無濟於事。


  她把拳頭緊緊地咬在嘴裡,拚命地壓抑著那抽泣的聲音。


  「他們需要你。」


  龍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初夏差點沒忍住哭出聲來,淚水缺堤,越流越猛。


  需要她嗎,不,他們不需要她。


  那些存活下來的人,此刻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吧。


  本來美好的生活,因為她,傾刻間化為烏有。


  所有的人,因她而死,所有事物,因她而毀滅。


  她成了千古罪人,成了整個大陸了屠殺者。


  整件事都不是她願意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那又如何,事件事都因她而起,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不管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它都已經發生了,成了一個永遠無法磨滅,也無法挽回的事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初夏才在龍焱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不管如何,她都要去看看,哪怕那些存活下來的人要把她給千刀萬剮,她也認了。


  走到門外,耀眼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刺目的陽光,灼傷了她的眼,卻無法透過那雙心靈的眼睛,照亮她心中的黑暗。


  屋外,陽光燦爛,卻一地死寂,她看到了一個一個的大墳墓,存活下來的人,全都身穿素白衣衫,頭繞白紗,披麻戴孝。


  此時的他們全都在忙碌著為那些逝者建墳,太多了,死者實在是太多了,而存活下來的人太少,不足三十人。


  哪怕她們再怎麼怎麼努力,再怎麼夜以繼日,也無法全為這些人建墳。


  悲傷,染了一地,寒風泣血,一片哀鳴。


  初夏看著那些忙碌的人,他們的白衣全都染上了泥土,長時間的挖掘與搬動,使得他們的手上全是血和泥土混跡,髒亂不堪。


  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孫,世家少爺們,此時全都一臉哀傷,滿身泥寧,再無往日半份優雅。


  看著如廝景象,初夏突然沒了走過去的勇氣,如今的她,要如何去面對這些人?

  低頭,就看到那些紅色的土壤。


  淚,再次無聲地落下。


  以前這裡的土壤不是紅色的,那晚的血流遍了整個大陸,血雨腥風,雨水混雜著血水,浸染了每一寸泥土,一地血色。


  現在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泥寧不再,但是那殘留的血色卻不曾褪去,以至於現在的泥土被染成了紅色。


  她只是一味地低著頭,並不出聲,也無臉出聲。


  耳邊傳來挖土的聲音,還有那些人的喘息聲,無一人說話。


  初夏就這樣靜靜地聽著,然後默默地在心裡數著自己的罪孽,她自己手裡握著一把匕刀,一刀一刀地將自己的心凌遲著。


  每一遍回憶,她的心就會多加一刀,直至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卻不曾停止。


  痛,如今的她,只能用心痛來麻痹自己,希望痛到了極至,就不會再痛了。


  突然,耳邊的挖掘聲停了,她聽到了腳步聲,正朝著自己靠近。


  她知道,那些人看到她了,正朝著她走過來。


  心,停止了跳動,呼吸,在這一刻靜止。


  他們會說什麼,會怎麼做,會責怪她嗎,會打她嗎,或者是殺了她。


  隨便吧,都可以。


  無論他們想怎麼對她,哪怕直接一刀殺了她,或者在她身上動用滿清十大酷刑,她也毫無怨言。


  因為,這是她欠他們的。


  只是,令她疑惑的是,這些人只是走到她的面前,和她保持一米的距離,就不再動了。


  沒有憤怒,沒有瀉泄,什麼都沒有。


  有的,只有沉默。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著她,不言一語。


  而她更是沒臉和他們說話,她連乞求他們原諒的資格都沒有。


  沉默,無疑是最大的凌遲,等待,往往是最煎熬的。


  她寧原願他們直接痛痛快快地給她一刀,也不想在這萬簌寂靜中備受內心自責的煎熬。


  「報仇。」


  良久,也不知道誰開口說了一聲,所有人都跟著怒吼。


  「報仇,給他們報仇。」


  「殺了那些人,給我們的親人報仇。」


  「報仇!」


  初夏雙眼紅腫地抬起頭,只見那些站在她面前的人,全都一臉憤慨,報仇,他們要報仇。


  沒有責怪,沒有遷怒,有的,只有哀戚和憤怒。


  報仇,他們現在想只想報仇。


  一個大陸,幾十萬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報仇,無論如何都要報仇!

  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家,一夜之間,全都沒有了。


  他們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上,這天大的冤屈,不能就這麼吞了。


  所有人都齊齊安靜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初夏。


  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初夏,說不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也知道,這件事情與她無關,她也是無辜的。


  發生了這個的悲劇,相信最痛苦的莫過於她吧。


  他們憤怒,但不遷怒。


  他們並非不明事理之人,恨是一回事,報仇又是一回事。


  況且以前他們不知道葉家在鳳川大陸上的地位,可是現在知道了,也就是說,眼前這個雙眼通紅的女子,是他們的主人。


  只是,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報仇。


  昨天晚上那些人,太強了,他們斷然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他們甚至連那些人的身份都不清楚。但那又如何,只要他們還活著,只要鳳川大陸還有一個生命存在,這個仇就必須得報!

  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他們可以查。


  沒有那些人強大,他們可以修練提升。


  無論如何,哪怕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這個仇也一定要報!

  幾十萬冤魂還在天上看著,不能讓他們死不明冥目。


  而眼前這個女子,是他們現在的希望。


  初夏,是他們之中最強的存在,也是最有天賦的,況且她不是鳳川大陸上的人,她還有更高貴的身份,所以,她是最適合帶領他們去報仇的人。


  現在的他們,只能認她為主心骨了。


  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因為她的能力,在他們之上。


  想要報仇,他們不能如一盤散沙般不知所措,更不能像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地亂撞。


  他們,必須要一個主心骨,帶領他們披荊斬棘,帶領他們走完這段復仇之路。


  而這個人,非她莫屬!

  初夏雙眼通紅,淚水閃爍,她看著這些人的臉,萬千愁雲縈繞不去,千絲萬縷複雜紛芸,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是啊,幾十萬人的命,不能就這麼白死了。


  這個仇,必須得報,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須去闖。


  這條復仇之路,哪怕滿地鮮血滿地白骨,也必須走完!


  整件事情因她而起,她必須負起這個責任。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由於死亡人數太多,哪怕他們努力了好幾天,也終究還是無法為所有的人建墳。


  初夏獨自走在北冥皇城破爛的大街上,微微恍神。


  她走過每一條荒涼的街道,品嘗著心裡的每一份痛楚,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書寫著那血海深仇,直至刻入鳳髓。


  她要讓自己每時每刻都記住,曾經繁華的街道,之所以變得如此荒無人煙,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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