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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葉參謀的幸福生活

  第一季 求婚

  Action 1

  某日,薄冰下班回來,脫下滿是寒氣的外衣,疲憊地把自己丟在沙發上。她太累了,手腳已不受控制,動都動不了。


  她打開沙發邊的落地燈,拿出新收到的信封看了又看,還是沒有信、沒有寄件人地址和署名,只有一個郵戳印著「北京」兩個字,還有寄件日期。


  他應該是想告訴她:


  軍事演習結束了,他已到北京,一切安好。


  看過信,她頓時有了力氣,換上一件睡衣,走進浴室。


  小冰打開熱水,灑了幾片香薰玫瑰,接著一件件脫下身上的衣物,嘗試把腳尖放入水中。氤氳的熱氣衝擊著身上的寒氣,強烈的刺激令她打了個寒戰。


  她咬咬牙,躺了進去。熱水漫過肌膚,火辣辣的疼痛感涌了上來,片刻后,雪白的肌膚隱隱泛出粉紅,寒冷和疲憊漸漸被熱水逼出體外,肌膚上的痛感也化作舒適感……


  就像那一夜他留給她的感覺。


  閉上眼睛,她又想起了他。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既然回了北京,行蹤應該不需要保密,為什麼還不給她打電話?因為太忙了?


  忍了又忍,她到底按捺不住,撥通他的手機,聽到的仍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剛收線,放下電話,忽然聽見一陣門鈴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她匆匆拿了條浴巾圍在身上,順手又拿了件浴袍,邊走邊穿在身上。快步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她看見外面站著一個男人,橄欖綠的軍裝穿在他身上,神聖莊重得不容侵犯,讓人有種無由的信賴。


  然而他的站姿不復以往的挺拔,手扶著牆壁,身體看上去搖搖欲墜。


  來不及細想,薄冰打開門。


  「你……」


  葉正宸不等她問完話,一下抱住她,濃濃的酒氣從他身上傳來。


  「丫頭。」


  「你喝酒了?」


  「嗯。」他放開她,走到沙發前,直挺挺地躺上去。


  「喝了這麼多?」


  他揉揉額頭,長出口氣:「我們師長,他太能喝了……」


  「師長?」他的師長不是在北京嗎?

  「嗯,這次演習我們師贏了,師長一高興,給了我一天假。」


  「一天?所以你喝完酒之後來了南州?」


  葉正宸睜開眼,用迷離的眼光看著她,含糊地說:「有水嗎?」


  「有,你等等。」小冰急忙去廚房接水。等待中,她的眼光鎖定在沙發上的人緊鎖的眉頭上。想到他喝成這樣還坐著飛機來了南州,一陣暖意從心底盪起……


  水漫過她的手,淌到地上,她才恍然回神,關了飲水機。


  「水……」她把水端到他跟前。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眼睛閉著,呼吸漸沉。


  見他疲憊地睡著了,她雙手捧著水杯跪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她沒吵他,讓他安安靜靜地休息。


  時間悄然溜走。


  Action 2

  落地燈的微光照在葉正宸隆起的眉宇間,這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臉,近在咫尺,又那麼遙遠。她的手不知怎麼的攀上了他的眉峰,熟悉的觸覺喚起指尖的戰慄。


  她觸電般縮手。


  葉正宸的眉頭蹙得更深,同時艱難地動了動身體。一身厚重的軍裝本來十分合體,勾勒出他剛硬的線條,而此刻,從他的睡姿來看,這身衣服就顯得又悶又熱,穿著極為不適,尤其是領口處的扣子,緊緊地勒著他的咽喉,讓他有點呼吸困難。


  他的臉越來越紅,髮際已有汗滴滾落。


  盯著他的領口好久,薄冰將水杯放在茶几上,手指悄悄伸到他的領口處。衣扣微涼,頸項上的肌膚卻是滾燙的,燙得她心顫,縮了縮手指。


  遲疑了一下,她又伸手……


  解了好久,手心滿是汗,總算將扣子解開了。領口半敞,禁慾感極強的軍裝剎那間多了一種別樣的誘惑,尤其是穿在一個極具誘惑力的男人身上。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他第二顆衣扣。軍裝上金色的扣子在她的手下一顆接一顆鬆開……解完最後一顆,她鬆了口氣,正琢磨怎麼幫他把外衣脫下來,卻意外地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你?」她整理好紛雜的思緒,小聲問,「要不要喝水?」


  他微微牽動嘴角,壞笑又掛在臉上:「你似乎對我的扣子特別感興趣。」


  「我,」她的臉紅了,「我看你有點熱……」


  「是有點熱。」他貼在她耳邊說,「你繼續吧。」


  「已經解完了。」她艱難地回答。


  「還有襯衫的……」


  她大窘,慌忙把水杯湊到他的唇邊。


  「你先喝點水吧。」


  他喝了一大口水,幾滴晶瑩的水滴掛在薄唇邊,令人有種幫他吮乾的衝動……


  「你吃晚飯了嗎?」她輕聲問,「要不要我煮碗面給你?」


  「哦,好。」葉正宸笑了,舒適地半倚著沙發靠墊,望著廚房裡忙碌的女人,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疲憊時可以走進她溫暖的家,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


  葉正宸走進廚房,混著薰衣草的玫瑰香迎面襲來。


  眼前的她,頭髮半濕,水滴從發梢落在微紅的肌膚上,晶瑩剔透。她就像古典油畫,每一筆都是無聲的誘惑。


  心一盪,葉正宸再也按捺不住,把她抱在懷裡。雖然美味的擔擔麵讓他很懷念,但有些東西讓他更懷念。


  「先別煮了,我們做點別的。」


  「啊?」她想要搖頭,又忍住了。


  女人的欲迎還拒遠比任何迎合都具有誘惑力。


  他的手探向她的腰,隔著厚厚的浴巾輕撫。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層浴巾下面空無一物。


  「不如……我們討論一下,你欠我多少次補課費。」


  「……」她認真地思索起來。


  在他眼裡,她認真的表情最美。三年來,每次站在細菌培養室的門外,他都會想起那個認認真真培養細菌的女孩,彷彿還能聽見她懇求那些細菌的聲音:「我求你們了,堅強點,一定要活下去……」


  他常常想,如果這個可愛的丫頭沒有遇到他,是否會一直那麼可愛下去。他感慨地伸出手,揉揉她半濕的頭髮。


  Action 3

  水在淡藍色的火苗上漸漸變熱,翻滾,乳白色的霧氣一波波涌動……


  他笑著吻吻她的唇:「丫頭,我們結婚吧!」


  這句話,她已等了太久。她咬著嘴唇望著他,一滴晶瑩的淚從朦朧的眼中墜落。


  他以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淚,拂開她滴水的濕發:「怎麼哭了?你不是一直想嫁個軍人?」


  她雙手輕觸著他軍裝上的肩章:「我以前只見過穿著白大褂的色狼,沒想到還有披著軍裝的禽獸。」


  「你別對男人心存幻想,大學教授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說不定,脫了衣服連禽獸都不如。」


  「是嗎?有機會我見識見識。」


  「你,休想!」


  第二季結婚


  Action1

  激情過後的卧室,暗香瀰漫在空氣中化作一張柔軟的網,籠罩在薄汗未乾的身軀上。


  他伏在她的身上,身體因興奮而微微顫抖,落在她唇邊的鼻息也因為高強度的運動略顯急促,濕透的碎發貼在額前,一滴汗在她眼前墜落,是如夢似幻的晶瑩。


  以前都是她被鄙視,難得看見葉正宸有疲憊的時候,她憋不住笑了出來:「怎麼?力不從心了?」


  他輕輕笑笑,吻吻她的額心:「是啊,不過是跟戰士練了一天的格鬥,和師長喝了一場酒,又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就有點累了,看來我需要再練練體能,不然沒法滿足你了。」


  「呃,這樣你還能……」她拚命搖頭,「你千萬別再練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再練下去,她哪還有力氣救死扶傷。


  「可是,我還沒有……」


  她不禁長嘆——三年了,他真是一點都沒變!


  Action2

  清晨,某醫生從沉重感中醒來,無奈地看著身邊的男人像條蔓藤一樣將她纏得死死的,長嘆一聲——這個男人,連睡姿都一點沒變。


  好容易將胸口上的手臂搬走,又費儘力氣將搭在腿上的長腿推開,小冰剛鬆口氣,不想某參謀長慵懶地舒展了一下強健的身體,回身又將她抱了個滿懷,臉在她的胸口輕輕磨蹭著,一直蹭到她呼吸不穩……


  「師兄,別鬧了,」她推推他,「我今天還要上班呢……」


  「不用上了,我讓人代你向你們主任請了一天假。」他的聲音低沉而慵懶。


  「什麼?!」


  「你們主任已經欣然同意了。」


  欣然?她總覺得這個詞有特殊的含義。


  不給她深思的機會,他緊接著問:「難得我們都有假期,你今天想怎麼過?」


  雖然葉參謀長能有一天假期實屬不易,她也的確想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假期,和他來一場真正的約會,然而,想到他昨天累成那副樣子,她怎麼忍心再折騰他。


  「不如,我陪你在家裡休息休息吧。」


  「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在床上度過一整天?」


  她避開這個無藥可救的男人滾燙的眼光,換了個話題:「你如果不累,我帶你在南州到處轉轉。」


  葉正宸慎重地考慮了一番:「我們出去轉轉吧。」


  一向風流成性的葉參謀長會選擇後者,著實讓人費解。


  Action3

  南州城並不是很大,沒有什麼名勝古迹,但兩個人攜手漫步,最平淡的景物也是絕佳的風景。


  經過一棟陳舊的建築時,葉參謀長忽然問:「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多人排隊?」


  「民政局。」小冰隨意地掃了一眼,「咦,今天排隊的人是挺多的。」


  「難道今天是什麼良辰吉日?」


  她仔細算了算時間:「今天是5月21號,哦,521。」


  「果然是良辰吉日。」某參謀長深思片刻,「丫頭,你帶身份證了嗎?」


  「啊?你該不是想跟我結婚吧?」


  「反正剛好路過,我們也沒什麼事兒做,順便結了吧。」


  路過?沒什麼事兒?順便?這三個詞用得實在讓人無語。


  「軍人結婚不是很麻煩嗎?不是需要政審嗎?」


  「哦,這個好辦,我打個電話就行……」


  見他真要打電話,她急忙捉住他的手:「結婚這麼大的事兒,我們應該慎重考慮一下吧?」


  雖說他對她的感情毋庸置疑,可是一大清早閑逛逛到民政局就把婚結了,似乎有點太倉促了。


  「慎重?考慮?」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你跟我結婚,還需要慎重考慮?」


  「我……」當然要慎重,他可是軍婚,受法律保護的,一旦嫁錯了人,離婚可是比登天還難。


  「你決定嫁給印鍾添的時候,慎重考慮過嗎?」


  「你!」她氣得不知說什麼好,脫口而出道,「他沒結過婚,也沒離過婚,更沒讓原配拿著結婚證書在我面前炫耀。」


  她的聲音有點大,吸引了不少情侶好奇的目光。


  某二婚的男人頓時慚愧不已,做了退讓:「好吧,我給你時間慎重考慮……三分鐘,你考慮吧。」


  「三分鐘?!三分鐘能慎重考慮嗎?」


  「那你要考慮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他不給她任何反駁的餘地,直接下命令,「我給你十分鐘考慮,要不你嫁給我,要不,我去跟別人結婚。」


  「你敢!」


  他挑釁地笑著:「你試試看。」


  三秒鐘,她做了決定:「排隊吧。」


  Action 4

  數小時后,某人接過鮮紅的小本本,看了又看,腦子還暈暈乎乎的,像是在做夢。


  沒有鮮花,沒有鑽戒,甚至沒拍結婚照:「師兄,我們真的結婚了?!」


  「真的。」葉正宸笑著伸手,「恭喜你,葉太太。」


  聽到這個稱呼,她終於有點結婚的感覺了,彷彿《婚禮進行曲》響起,千萬個氣球放飛到空中。


  「老公!」她甜甜地叫道。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吃火鍋的情景,她說,「以後我叫你師兄吧。」他說:「你只要別叫我老公,叫什麼都行。」


  那時候她怎麼會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叫他「老公」。


  「走吧,老婆。」他說,「我們去做新婚夫妻該做的事。」


  「什麼事?」新婚夫妻該做什麼呢?找家有情調的餐廳慶祝,去拍結婚照,還是去買鑽戒?


  「回家,洞房。」


  某人無語了。


  第三季 洞房

  Action 1

  回來的路上,新任葉太太不時拿出小紅本看看,還不時擰眉,一臉憂慮,弄得一向自認年輕有為、品貌端正的葉參謀長自尊心嚴重受挫。


  「怎麼?後悔了?後悔也晚了。」葉正宸訕訕地說。


  葉太太急忙搖頭。她怎麼會後悔,只是一切來得太突然,讓她感覺不太真實,總感覺心裡不太踏實。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三年沒見面了,我可能變了,不是你記憶中那個『丫頭』了……」


  他站住,審視了她很久。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


  她眨著比鑽石更璀璨的眼眸,等待著他深情款款的示愛,誰知他的下面一句話卻是——


  「只要還是70C,其他的我都能接受。」


  「葉正宸!」她氣得雙頰漲紅,小拳頭狠狠地握緊,「無恥不是你的錯,可你能不能掩飾一下你的無恥?!」


  他也不顧街上有多少人在看,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扯入懷中。


  「我在任何人面前都需要掩飾,唯獨在你面前,從來不需要。」


  Action 2

  葉正宸帶她回了家,但不是她的家,而是她的隔壁。


  看見他拿鑰匙旋開隔壁的房門,她大惑不解:「你怎麼有李醫生家的鑰匙?」


  「是我的家。」


  房門打開,午後的陽光透過淡綠色的窗帘射進來,映得滿室朦朧,她未及出口的「為什麼」咽了下去。


  還是簡潔的木質板床,極具滄桑感的橡木色床頭,床上鋪著淺綠色的被褥,被子沒有疊起,平整地鋪在床上,不見一絲褶皺和污痕。


  還是同色系的書桌,桌上只有一台蘋果的筆記本電腦和幾本醫學書。


  她看向洗手間,他的洗漱用具還是整齊地擺放在洗手池旁邊。


  她難以置信地走到桌前,指尖觸摸著桌面,熟悉的粗糙感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身處夢境,美好得有些虛幻。


  驀地,一行字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師兄,我愛你!」


  窗帘被風吹亂,落地的玻璃拉門被光線切割成一片片的金色,燦若繁星。


  她彷彿清晰地看到,她離開日本的前一夜,她的胸口撕心裂肺地疼,疼得她指甲一下下摳著桌面,摳了一晚上。


  第一縷晨光照進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她藏在心底的那句話已經刻在桌上,無法抹去:「師兄,我愛你!」


  「這些東西……」


  「是我從日本運回來的。」


  「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還想住你隔壁。」


  她緊緊地抱住他,手臂環著他剛勁的腰,濕潤的臉頰貼在他溫暖的胸口上。


  「葉正宸,我愛你!」


  他垂首,深深地吻上她,帶著極致的溫柔。


  她真傻,竟然會懷疑他們的感情。


  時間會變,他們也會變,可只要他們的感情沒變,一切還可以重頭再來。


  Action 3

  午後,難得的寧謐。


  樓下的花園裡不知何時種上了幾棵粗大的樹,無花也無葉,她認得那樹榦,是櫻花樹。


  他們十分難得地站在陽台上聊天。


  他們聊起了馮哥和馮嫂,他們聊起了凌凌和她的教授老公,他們也聊起了秦雪,他說,她還留在日本,已經習慣了那種生活,不打算再回來。


  他們還聊起了她的課題。提起Bacillus anthraci,小冰忽然想起什麼:「你當初對我那麼好,是不是為了調查藤井教授的細菌研究?」


  葉正宸冷哼一聲:「嘁,我若是真想從你那裡探聽點什麼,根本不用費心討好你,進你的房間查查你的電腦資料就什麼都知道了。」


  「嗯?你的意思是,你進過我房間?」


  「今天風有點大……」


  「你偷看我的隱私沒有?說實話!」


  「沒有……嗯,我只看見你的電腦里存了好多軍人的照片。你是不是每天晚上睡不著,都想著怎麼解軍裝的——」


  她捂住他的嘴:「不許再說了。」


  「沒關係,從今以後,我每天都讓你幫我解扣子……唔,唔……」


  Action 4

  夜色惑人。


  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燭夜。


  她終於是他的了。


  他不必擔心上級反對,不必擔心喻茵揭穿他精心編織的謊言,也不必擔心沒有他守護的她,會因為心灰意冷投向別人的懷抱,更不必擔心她的心中記掛著另一個男人……


  只要他想,他可以為所欲為。


  她總罵他「色狼」,罵他無恥又不知掩飾。其實,在認識她之前,他不認為自己是個好色的男人,甚至於,在他眼中,那些所謂的絕色美女與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沒有本質區別,可自從她出現,她的單純可愛和俏皮,尤其是她漲紅著臉罵他「色狼」,然後迫不及待逃之夭夭的身影,讓他莫名地產生了邪念。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迷上了逗她,每次一見她被逗得面紅心跳卻眉梢染笑的神情,他就有種強烈的滿足感。


  數不清多少次,他將她推上天堂,她讓他享盡人間最美的景緻……


  被快感麻痹的神經漸漸恢復知覺,他摟著她,眷戀地親吻,本想再溫存一陣,她卻忽然跪坐起來,扯過慘不忍睹的護士服遮住胸前的豐盈,拿筆在牆上畫上一個「一」字,然後她忽然想起什麼,仔細計算了一陣,把「正」字補全,又多寫了一個。


  他憋不住笑出來:「你倒是記得挺清楚。」


  「當然。」她回眸,沖他展眉一笑,「次次刻骨銘心……」


  好久沒見她真正展眉一笑了,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靈動,也讓他心中滾燙。


  他將她攔腰抱回懷中,托起她的臉。


  借著淡薄的月光,他的指尖撫過眷戀多年的緋色臉頰。她還是那麼美,柔軟的唇瓣因激吻充盈著鮮紅,比黑玉還要潤澤的黑眸蒙上了濃郁的情慾,還有那玲瓏的線條,在半解的衣衫下,總讓他想去貼合,密不可分地貼合……


  「丫頭,我好久沒見你笑了。」


  「好久?」


  「嗯……」他垂首,堵住她未及出口的問題。


  他說過,會讓她把「正」字寫滿整面牆,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Action 4

  她睡了,面容比夜色更靜謐,更溫柔。


  他小心地為她脫下身上殘留的衣物,靜靜地看著她的睡容。即使睡著,她的眼角眉梢仍凝著化不開的清冷,這種清冷總會在他稍不留神時刺痛他,真的很疼。


  她問他:「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三年沒見面了,我可能變了,不是你記憶中那個『丫頭』了……」


  他不僅想過,回國那天,站在櫥窗外看她選窗帘時,他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她不再是那個站在陽台上慵懶地伸著懶腰,笑著對他說「早上好。」的丫頭了,她的笑冷若冰霜,眉間隱約刻著四個字——心如死灰。


  她的心已經死了。


  他自以為是的善意欺騙,他無可奈何的隱瞞,親手毀了他最愛的女人。


  她的愛乾涸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她。別說她已是沒心的空殼,就算她是個植物人,他也要她。


  因為他的心還沒死,他的愛還沒幹涸……


  Action5

  清晨,葉太太費盡氣力,終於把壓在身上的「一座大山」挪開,從他身下爬出來,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剛在更衣室換了白大褂出來,正好遇上劉醫生經過。


  「小薄,恭喜恭喜!什麼時候發喜糖啊?」


  她愣了一下:「你知道我結婚了?」


  「咱們全院都知道了。」劉醫生看看她泛黑的眼圈,笑得更曖昧,「前天你男朋友部隊的領導給咱們主任打電話,說你們要結婚,讓主任給你一天假期。」


  「前天?」


  「是啊,聽說他是個參謀長,不錯哦。」


  她恍然醒悟,521的巧合,順便路過,剛好閑著沒事兒……都是他的精心籌謀。


  迎著晨光,她笑得彎了眉眼,只可惜他沒有看到。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他遲早會看到。


  Action 6

  午休時間,一向敬業的薄醫生早早收拾好東西,眼睛不時往走廊盡頭瞄。


  一陣急促的輪子聲響起,醫生護士推著一位病人匆匆向急救室跑,年輕的男人跟在後面,腳步不穩。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整個人僵住了。


  因為那個年輕的男人是印鍾添。


  第五季 新婚

  Action 1

  潔白的走廊,雪白的燈光,讓每一個細節都徹底暴露。


  印鍾添慌亂地追問著陳醫生,沒有了沉穩,沒有了條理,和所有的病人家屬一樣,慌張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希望有人能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陳醫生根本無暇回答,囑咐護士馬上通知手術室做準備。


  到了急救室門口,護士遞給他一張紙,聲音例行公事一般的平靜:「家屬簽字。」


  聽見「家屬」兩個字,小冰立刻幾步衝上去,推開擋住她視線的護士。


  雖然她已經猜到,可是親眼看到一向很疼她的印伯伯躺在擔架上,面色灰白,身體僵直,她還是被驚得呆住了。


  「印伯伯?」她低聲呼喚,想確定他是否還有意識,可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捏了捏他緊握的拳,他的手指僵硬,冰涼。


  陳醫生簡短地陳述了一下病情:「是腦出血,意識已經模糊,生命體征衰竭……」


  說完,陳醫生匆匆進了急救室,門緊緊地閉上了。


  急救室外的紅燈亮了起來。


  在病人眼中,那盞燈掌控在醫生的手中,然而每個醫生都知道,那盞燈,其實掌控在命運手中。


  許多事,人無力去改變。


  Action 2

  曾經的青梅竹馬,只差一步就要步入結婚禮堂的戀人,此刻站在潔白的走廊兩端,像是站在世界的兩極。


  她記不清有多少次,她也這樣和印鍾添站在急診室的門外,焦急地等待著她的爸爸。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焦急拖得無比漫長。


  印鍾添總會站在她身邊,安慰她說:「薄叔叔一定不會有事,他救過那麼多人的命,吉人自有天相……」


  那時候,白熾燈勾勒出他沉穩的面容,她以為他的沉穩能承載所有的災難。


  現在,她看著他坐在長椅上,十指深深地埋入凌亂的頭髮中,手指的骨節微微泛白,連每一次呼吸都很艱難,她才知道,他遠比她想象的脆弱。


  她走向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印鍾添騰一下站起來,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她幾乎能聽見指骨摩擦的咯咯聲,可她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你跟我說實話,我爸爸的病……」他顫抖的聲音,沒有說下去。


  「你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


  「真的?」


  「真的。」除了善意的謊言,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麼安慰他。


  畢竟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一起經歷了那麼多,她不愛他,但那份感情絕對不比愛輕。


  幾個午休的醫護人員從走廊經過,看見他們,腳步慢了下來。從他們身邊經過後,剛走出幾米,這群人便開始竊竊私語。


  儘管他們壓低了聲音,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男人是薄醫生以前的未婚夫吧?」


  「是啊!我聽說薄醫生昨天剛結婚,嫁了個軍人。」


  「我也是這麼聽說的……」


  小冰深深地吐了口氣,抽回手,刻意與印鍾添拉開一步的距離。她並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看,可她總要顧及葉正宸的感受。


  印鍾添似乎也聽見了,臉色越發黯淡。


  「別擔心,我進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她說。


  印鍾添急忙點頭:「好。」


  她走到急救室門口,正想推門進去,視線無意間落在樓梯口一側的地面上。


  明亮的白熾燈將頎長的人影映照在地面上,看不清臉龐,只能依稀看見輪廓。


  雖然只是輪廓,她也能辨出是誰。


  她猛然抬頭,葉正宸在那裡對著她靜靜地微笑,還是傲然獨立的英挺身姿,還是那種讓人炫目的微笑。


  「你……」


  他掃了一眼印鍾添的方向:「需要幫忙嗎?」


  她搖頭。


  「嗯,去忙吧。」


  Action 3

  印鍾添的父親被直接從急救室送去了手術室,手術是神經外科的王主任親自操刀,經歷了漫長的三個小時才脫離了生命危險。她長長地鬆了口氣,出來告知了印鍾添。


  手術室外,除了印鍾添和印伯母,她的父母也趕來了,急得在手術室外團團轉。


  一見她出來,薄媽媽急忙扯住她:「小冰啊,你印伯父沒事了,是不是?」


  「是,手術很成功,印伯伯很快就會被送去重症監護室。」


  「那就好。」


  「印伯父可能要晚點才醒,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和鍾添照顧就行了。」


  好容易將三個倔強的老人勸了回去,印鍾添陪在監護室,她也拖著一身疲憊回到辦公室。


  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盒包裝精美的西點。她滿心好奇地打開,玫瑰型的提拉米蘇散發著誘人的濃香。她忽然記起,她第一次吃提拉米蘇時的場景。


  那時候,她正和葉正宸曖昧著。有一次,她只忙著培養細菌,忘了時間,等到寫完觀察報告出來,午餐時間已經過了。


  人一餓就特沒骨氣,她捂住肚子仰天長嘆:「現在誰要給我口吃的,讓我以身相許都願意。」


  葉正宸半眯著眼睛沖她笑:「真的?」


  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幹嗎笑得這麼陰險?」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盒精緻的點心,遞到她眼前。


  那是她第一次吃提拉米蘇。Espresso咖啡的淡苦、甜酒的香醇、鮮奶油的馥郁,還有巧克力的甜蜜融合在一起,甜香四溢,但是,這些都不如他給她的關心甜美濃郁。


  某色狼趁她不備,摟住她的肩膀:「丫頭,你打算什麼時候履行承諾呢?」


  「好,明天咱就回國登記。」


  「……要不咱們先洞房吧。」


  她對他眨眨眼,滿眼的天真無邪:「師兄,我掏心掏肺對你,你真忍心這麼糟蹋我?!」


  他看了她很久,嘆了口氣,收回無恥的狼爪:「好吧,我再慎重考慮考慮。」


  ……


  「薄醫生……」回憶被切斷。她同屋的實習醫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對著她面前的提拉米蘇感慨萬千:「你老公中午來過,特意給你送來的。」


  她打開盒子,想和大家分享:「你也嘗嘗。」


  另一個醫生恰巧經過,笑著說:「我們都吃過了,咱們醫院的醫生、護士,人人有份。」


  她搖頭苦笑。葉正宸這樣的男人,下輩子都不可能和「低調」兩個字扯上關係。


  Action 3

  醫生辦公室里,她一邊吃著提拉米蘇,一邊撥通葉正宸的手機。


  電話很快接通,裡面隱約傳來浪漫的音樂,葉正宸的聲音比音樂更動聽,讓人心情舒暢:「你終於想起我了?」


  提拉米蘇含在口裡,滿口的甜蜜。


  「我只是想告訴你,提拉米蘇很好吃。」


  「有心情吃點心,看來印鍾添的父親沒事了。」


  「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以後能不能恢復好,很難說。」


  「有你這麼敬業的醫生照顧,怎麼可能恢復不好。」他頓了頓,「不過敬業的薄醫生,你什麼時候能下班?」


  她看看錶,已經快六點了。


  「啊,六點了,我爸媽還說讓我帶你回家吃飯呢。」


  「那你下樓吧,我在醫院門口。」


  「你在等我?」


  「是啊,我怕你和印鍾添跑了。」他一本正經地說。


  想起急救室門外的一幕,她尷尬地張口結舌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和鍾添……」


  他忽然笑了:「我明白,你是醫生,他是病人家屬,換作是你不認識的人,你也會儘力幫他,這叫職業道德。」


  「看不出,你也有通情達理的時候。」


  「我一直都很通情達理。」


  才怪。她在心裡反駁。


  第六季 吵架

  Action1

  合法同居剛過兩天半,正是新婚夫妻如膠似漆、耳鬢廝磨的時候。


  優雅的西餐廳,浪漫的紅燭清酒,小提琴的樂聲在飄揚,葉參謀長捉過葉太太的手,將一枚冰涼的東西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指環的大小剛好,鑽石的大小也正正好,小一點點折光度不夠,大一點點有炫富的嫌疑。


  鑽戒優雅的設計和獨一無二的切割工藝堪稱完美,足見這枚戒指是花了心思挑選的,戴在纖細的無名指上,是摯愛,是篤定,也是承諾。


  細細摸索著鑽石上的稜角,她不由得想起曾經套在中指上的那枚戒指。隨即她又挂念起醫院裡的印伯伯,不知道他現在四肢能否活動,印伯母年紀那麼大,一個人能不能照顧好他。


  「在想什麼?」葉正宸的手輕輕伸向她,撫平她不由自主鎖緊的眉頭。


  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這麼浪漫的場合,這麼鄭重的禮物,她非但沒有一點欣喜,還把眉頭鎖得這麼緊。


  「哦……」她急忙收斂心神,專心應付她的新婚老公,「我在想,你為什麼沒給我買一枚五克拉的鑽戒?」


  「我要是買了,你敢戴嗎?你不怕有人以為你嫁的是土豪,綁架你?」


  「有你在,誰敢綁架我?」


  「我又不能天天在你身邊……」


  她差點忘了。想起他們以後聚少離多的日子,她才深刻地理解了,當年她媽媽為什麼苦口婆心勸她別嫁軍人。


  「你有沒有考慮過,」葉正宸試探著開口,「隨軍……」


  隨軍?跟著他去北京,去部隊生活?聽上去真不錯,可是她的工作,她的父母,還有很多問題,都需要面對。


  看出她的猶豫,葉正宸沒再勉強,正準備換個話題,手機響了。


  他看了電話一眼,立刻接通,對方乾脆利落地告知他,必須馬上回部隊。


  他聽出事態的嚴重性,用手掩住話筒:「出了什麼事?」


  後面的話她聽得不是很清楚,依稀聽見什麼機什麼試飛出了問題。


  葉參謀長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飯都沒顧上吃就匆匆飛回部隊。


  美好的新婚生活就這麼戛然而止。


  Action 2

  葉正宸回了部隊,又沒了消息。


  小冰仍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忙碌而充實,有時她甚至覺得結婚只是一場夢,她還是一個人生活。


  只有偶爾去隔壁打掃房間時,看見他房間里淡綠色的窗帘,她才會感覺到他的存在,遙遠但真實。


  周末,她和往常一樣,回家度周末。


  「小冰,你今天去看印伯伯沒有?他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吃飯時,她的媽媽問。


  印鍾添的父親年紀大了,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身體恢復得並不理想。


  印鍾添的工作很忙,不得不離開南州,印伯母的身體又不太好,根本無法照顧病人,短短一周,印伯母彷彿老了十歲,熬得整個人瘦了一圈。


  為了不讓媽媽挂念,這些她都沒說。


  在病人家屬面前,她不得不把病人最壞的情況告訴家屬,以防萬一。


  面對家人,她習慣性地報喜不報憂:「去看過了,印伯伯今天好了很多,可以下床活動了。下個月可以進行康復治療了。」


  「可是我聽你印伯母說,他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尤其是聽說鍾添想要辭了工作回來照顧他,說什麼都要出院……」


  小冰拿著筷子的手一滯:「鍾添想要辭職?」


  「是啊!鍾添一向孝順,你印伯伯身體變成這樣,他在外地怎麼能安心。我還聽你印伯母說,鍾添在那邊人生地不熟,工作壓力非常大。」


  「可是,他真辭了職,以後怎麼辦?」


  薄媽媽想了想,問:「我聽說鍾添現在的工作是正宸安排的,如果不麻煩,能不能讓他再幫幫忙,把鍾添調回南州?」


  「鍾添是國家幹部,工作調動很難的。」她為難地看著薄媽媽。不是她不想幫,而是憑她對葉正宸的了解,如果她開口求他把印鍾添調回南州工作,他肯定二話不說將印鍾添調去青藏高原。


  「我知道,以正宸的關係……應該可以吧?」薄媽媽哪裡知道葉正宸與印鍾添之間的恩恩怨怨,見小冰還在猶豫,她極力遊說道,「小冰,你和鍾添畢竟……咱們欠人家的,能幫就幫一幫吧。」


  「我盡量想想辦法吧。」


  Action 3

  南州一家頗具特色的酒樓門口,小冰掛著僵硬的微笑送南州某局的局長出來。


  「天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不方便,我先送你回家吧。」姚局長客氣地說,溫和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真誠。


  「謝謝!我開車來的,就停在對面。」


  「哦,那你開車小心點,你剛才喝了半杯葡萄酒。」


  「沒關係,葡萄酒的酒精含量不高,我沒事的。」見姚局長上了車,準備離開,她急忙又說,「姚局長,我跟您說的事兒……」


  「你放心,我會儘力的,你等我的消息吧。」


  姚局長的車緩緩駛離,消失在黑夜裡,她才收起僵硬的笑容,站在小路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她認識姚局長已有三年了。三年前,剛三十歲的姚局長體檢時被誤診為肺癌,到他們醫院住院複診,她諮詢了很多專家,最後排除了肺癌的可能性。


  姚局長很感激她,每次遠遠地看見她,都會刻意過來熱絡地跟她打招呼,寒暄幾句。


  漸漸地,他們就熟悉了,姚局長不管有什麼病都會來找她,還說讓她遇到什麼困難儘管找他幫忙,但她從未求過他任何事。這一次,為了印鍾添,她也只能找他碰碰運氣。


  能辦成自然好,辦不成,她也算盡了份心。


  夜晚的路上,車子很少,顯出些許清冷。


  她等了很久,也不見計程車經過。


  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剛才和姚局長的應酬太耗神,也或許是這幾天晚上照顧印鍾添的父親沒有休息好,她感覺額頭像火燒一樣滾燙,四肢都不是自己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雲端。


  人在脆弱時,總會想起最思念的人。


  看著遠方迷離的燈火,她想他,想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在忙些什麼……


  電話響起,她以為是媽媽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拿出電話,卻驚喜地發現是一周沒有消息的葉正宸。


  她頓時有了無限的力量,笑著接通電話:「葉參謀長,您終於在百忙之中想起您的新婚妻子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笑語:「如果我說,我對你夜夜牽腸掛肚,你信嗎?」


  「嗯,要是你說『日日』,我未必信,『夜夜』嘛,憑我對你的了解,我深信不疑。」


  「你還是這麼了解我。」


  她笑著,剛巧看見一輛計程車經過,朝她鳴了鳴車笛,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朝司機擺擺手,繼續專心聊天,生怕一個走神就會打擾這份甜蜜。


  「這麼晚了,你在外面?」他問,似乎聽見了計程車的鳴笛聲。


  「嗯,和朋友吃了個飯。」


  「什麼朋友?」他追問。


  怕他有所誤會,她隨口應了句:「普通朋友。」


  「哦。」他沒再說什麼,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她有些不安。


  果然,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是:「我聽說,你想讓印鍾添回南州工作,是真的嗎?」


  她拿著電話,愣了好久。不愧是做過間諜的,消息靈通得讓人難以置信。


  「不是我想,是他的父母身體不好,希望他能回南州工作,照顧一下家人。」


  她努力地解釋,可葉正宸的質問卻讓她的解釋顯得蒼白無力。


  「那他的父母為什麼不找人幫忙,印鍾添本人為什麼不出面?竟然要你低聲下氣去求人,陪人家喝酒聊天!你什麼酒量,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她的酒量是差了點,可是半杯葡萄酒還是可以承受的。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姚乘羽對你意圖不軌,你怎麼辦? 」他的聲音越來越陰冷,隔著電波也讓她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再為印鍾添忍辱負重獻一次身?!」


  「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不自重的女人?」


  「你沒有為印鍾添在男人面前脫過衣服嗎?」


  「你!」她第一次發現,嫁一個思維敏銳,說話總是一針見血的男人是一種悲哀,因為吵架的時候,他總能一句話刺中你的要害,讓你毫無反擊之力。


  自知有錯,也明白葉正宸的憤怒源於對她的深愛和嫉妒,她咬牙忍下被侮辱的憤慨,解釋說:「是,我是脫過,那是因為面對的是你。」


  「沒錯,是我,一個讓你恨了整整三年的男人……如果不是為了印鍾添,別說讓你脫衣服,讓你跟我說一句話你都不願意。」


  「你!」深呼吸很多次,她才找到聲音,「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我不想跟你說話,是因為我害怕……」


  「你不用解釋……」他頓了頓,聲音里忽然多了諷刺的笑意,「我很清楚,在你心裡,你始終放不下他。」


  怎麼可能放下?他曾對她那麼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印鍾添站在她身邊,這份感情,她怎麼可能放下?


  「我和印鍾添從小一起長大,我當他是哥哥,是至親……」


  「所以,你為了他,什麼都肯做?」


  「不是!」她大聲說,聲音出口卻是虛弱無力。


  天地都在旋轉,頭疼得快要炸開,她的雙手緊緊地扶著身邊的圍欄,卻還是無法站穩:「我和姚局長認識很久了,我了解他的為人,他最多不幫我,不會為難我。」


  「了解?你能了解多少?你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嗎?你知道他接近你是有目的嗎?」


  「你的朋友?」


  難怪!難怪她剛送走姚局長不到十分鐘,葉正宸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早該想到,一個年輕有為的局長,憑什麼對她關切有加,她早該想到的。


  電話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許久,葉正宸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想幫印鍾添,為什麼不來找我?你求別人幫忙讓印鍾添回南州,你知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你,怎麼想我?!」


  「我怕你誤會,怕你會介意。」


  「你背著我找別人幫忙,我就不會介意?」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她用盡全力反問他,「看著他父親病重,看著他左右為難,我權當沒看見?」


  她忍著鼻尖的酸楚,可是不穩的呼吸聲還是通過電波傳到了千里之外。


  他的語氣軟了下來:「你真的想他回南州?」


  「印伯伯的身體恢復得不好,我擔心印伯母一個人……」


  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她站在黑夜裡,辨不清方向。


  她不怪他。她和印鍾添的過去是枚定時炸彈,一直都存在於葉正宸的內心深處,沒有爆炸,只是缺少一根導火索。


  她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了導火索,然而,導火索還是被點燃了……


  因為愛,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痛,才會傷。


  不過,痛和傷不會讓愛損傷分毫,只會讓愛越來越深,越來越重。


  Action 4

  一周后,印鍾添接到工作調動的通知,讓他交接工作,準備回南州某局工作。


  她又撥通葉正宸的電話,回復她的還是甜美的電子錄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服務區,還是他有意不接她的電話。


  她當然不知道,那晚,葉正宸為了找到通話信號,深夜驅車翻山越嶺……


  葉正宸也並不知道,那晚之後,她高燒不退,病了一周。


  雖說軍嫂這個身份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可是在濃重的相思和沒有下文的爭吵面前,什麼偉大的夢想都變得微不足道。


  大病初癒,葉太太終於堅持不住了,買了一張飛機票,直奔北京某部隊。


  根據葉正宸曾隨口提起的部隊番號,她很快找到了軍區的師部。守衛森嚴的師部門前,拿著槍的士兵站如青松。


  部隊的主樓嵌著燙金的八一徽章標識,平坦的柏油路旁鋪著一條青色的石子路,兩旁是井然有序的松柏,一切都顯得威嚴莊重。


  她剛走近兩步,拿槍的士兵立刻攔住她,手中烏黑的機槍懾人心神:「請出示出入證。」


  她急忙退後一步。


  「請問,葉正宸是在這支部隊嗎?」她試探性地問道。


  聽到這個名字,士兵神色微詫,上下打量她一番,語氣變得客氣了許多:「您找葉參謀長什麼事?」


  「我來看看他……」


  「對不起,葉參謀長不在部隊。」言外之意,請她改天再來。


  「哦,那我有什麼辦法能找到他嗎?他的手機沒開機,我好久聯繫不到他了,不知道你們內部電話能不能聯繫到他。」


  見士兵又一次認真地打量她,似在猜測她的身份,她解釋說:「我是他……太太。」


  「太太」兩個字彷彿重磅炸彈,一丟出來,士兵絲毫不敢怠慢,帶著她走進接待室,


  「您稍等,我打個電話問一下。」


  「謝謝!」


  士兵快速撥通警調連的電話:「張連長,葉參謀長的太太來找他……是,是!」


  掛了電話,士兵恭恭敬敬地搬來一把椅子:「您請坐,張連長馬上過來。」


  第七季 探親

  Action 1

  不及十分鐘,一名氣宇軒昂的軍人迎著午後的烈日匆匆而來,看軍銜應該是上尉,級別不低,但在她面前反倒有些局促,氣還沒有喘勻,便急切地說:「嫂子,您好。我是警調連的張陽,參謀長現在在基地,我剛用內線電話向他彙報了,他說那邊是事情已經處理好了,馬上就能回來,讓您先在部隊等他。」


  小冰感激地笑了笑:「太謝謝了,麻煩你了。」


  張陽趕緊接過她肩上的背包:「不麻煩。嫂子,您跟我來,我帶您去參謀長的住處等他。」


  「哦,好。」


  跟在張陽的身後,小冰第一次走進部隊——一個被高牆包圍,讓她夢想過很久,卻無法窺探到其嚴肅莊重的世界。他們走進一所僻靜的大院,在一棟被白樺樹環繞的二層小樓前停下腳步。


  「張連長。」一個士官軍銜的小戰士一路小跑過來,對張陽敬了個軍禮,然後又恭敬地看向小冰,「嫂子,您好。」


  小戰士看上去很年輕,二十多歲,眼睛很亮,白皙的皮膚被烈日灼得泛紅。


  張陽介紹說:「他是參謀長的通信員小常,參謀長專門派他來照顧您的衣食住行,您有什麼需要,儘管跟他說。」


  「好的,謝謝!麻煩你們了!」


  通信員小常帶她走進小樓,用鑰匙打開一扇房門:「嫂子,請進。」


  房間是很寬敞的兩室一廳,整潔明亮,淡灰色的桌椅、淡綠色的窗帘顯示出這是屬於他的世界。


  唯一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就是床頭的一張照片:她站在渡月橋頭,望著漫山遍野的紅葉發獃。


  Action 2

  自從小冰進了房間,小常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準備水果,照顧得無微不至。


  「小常,葉正宸去了哪個基地,你知道嗎?離這裡遠嗎?」


  「不知道,這是機密。」


  小冰雖然不知道葉正宸去的基地在哪,但猜測必定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從那裡回來,少說也要一天。


  她做好了長期靜候的準備,收拾好東西,洗漱完畢,正準備好好休息,誰知晚飯時間還沒到,門外突然響起通信員的聲音:「參謀長,您回來了。」


  然後,房門被推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恍若從天而降。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籠罩在金光之下,氣質高貴。


  「你,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到部隊還不足三個小時。


  「嗯。」他冷淡地應了一聲,回身問身後的通信員小常,「晚飯準備了嗎?」


  「我已經讓炊事班準備了。」


  「去告訴他們,要川味。」


  「是!」


  小常領了命,片刻不敢耽誤,直奔炊事班。


  Action 3

  房門徐徐合上。


  他沉默地站在她面前,餘暉落在他傲然佇立的身姿上,格外輝煌。


  不知道為什麼,每當穿上軍裝站在她面前時,他總是一臉冷漠,讓人讀不懂他的任何情緒。


  「我是不是不該來?」她試探著問。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鬆了一顆襯衫的扣子:「印鍾添不是調回南州了嗎?你不在南州好好和他相聚,跑部隊來做什麼?」


  小冰原本有些局促不安,一聽他這句帶著孩子氣的對白,一下子被逗得笑了出來:「你還在吃醋呢?」


  他不說話,解著第二顆扣子,禁慾感極強的領口慢慢敞開,路出裡面曲線優美的脖頸,讓人無限遐想。


  她走過去,拉開他的手,輕輕為他解扣子:「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何必吃這沒用的醋,跟自己過不去。」


  他看著一顆顆扣子在她靈巧的指尖下分開,依舊一臉漠然,不拒絕,也不迎合,像尊完美的冰雕。


  「我跟鍾添真的沒什麼。」


  見他別過臉,不看她,她有些急了,捉著他的手,放在她心跳紊亂的胸口:「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明白嗎?」


  他終於移回視線,對上她沁了水霧的眼,嘴角冷硬的線條終於柔和了。


  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解開,衣襟敞開,露出他稜角分明的胸膛。


  她摟著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口,輕聲問:「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突然摟住她的腰,猛一用力,將她的柔軟貼在他剛毅的身軀上。


  她仰起臉,笑著迎上他幽深的黑眸:「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


  頃刻之間,他侵佔了她的唇……她滿足地閉上眼睛,回應著他的熱情,舌尖舞動纏綿,無限旖旎。


  沉溺其中的她無法承受他的強勢,腳下一軟,跌入身邊的沙發中,強健的身軀順勢壓了下來,如火如荼地索求著她的一切……


  哐,哐,哐。


  極度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起,葉正宸深吸了口氣,忍下罵人的衝動。


  許久沒聽見「進來」兩個字,通信員不敢造次,恭敬地在門外詢問:「參謀長,晚飯準備好了,現在端進來嗎?」


  此時此刻,什麼美味佳肴都不及身下的盛宴,葉正宸置若罔聞,繼續品嘗他唇下香甜的潤滑。


  她擰過臉,避開他的唇:「別,有人……」


  「不用管他。」


  「呃?」


  門外站著人,她在房間里被他……這讓她情何以堪。


  更何況,以葉正宸一貫的風格,讓小戰士在門外等著他們結束,他還不站成塑像?

  她推了推他:「你還是先讓他進來吧。」


  葉正宸深呼吸,按捺下幾欲爆發的熱情,放開她,起身繫上扣子。


  三分鐘后,等到葉太太包裹得密不透風,他才讓小戰士進來:「放下吧。」


  小戰士悄悄瞄了一眼參謀長襯衫上曖昧的褶皺,片刻不敢停留,急急忙忙放下東西,退了出去,還特意關緊了房門。


  小樓內,旖旎的春光無限美好,激烈的喘息時斷時續,久久不絕。


  小樓外,小戰士竊笑著,心裡想著晚上先去哪支連隊八卦好……


  Action 4

  第二天,某參謀長經過訓練場,某團長看見他,忽然一臉歡欣地把他攔住。


  「參謀長,戰士們在比俯卧撐,過來一起比劃比劃。」


  不知為什麼,平時謹言慎行的副團長今兒也跟著起鬨:「聽說葉參謀長體能最好,讓咱們開開眼吧。」


  某參謀長掩口輕咳:「不知道你們嫂子昨天來了嗎?」


  戰士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嘴角都要抽筋了,只有正、副兩個團長笑得極為爽朗。


  剛巧師長經過,看見這邊氣氛如此融洽,也過來湊熱鬧:「什麼事啊,這麼開心?」


  正副團長立刻噤了笑聲,立正,敬禮:「師長!」


  「你們笑什麼呢?」


  「報告師長,我們在和葉參謀長討論體能的問題。」


  「體能?體能訓練嗎?」


  團長一臉嚴肅地回答:「是,參謀長在告訴我們……怎麼訓練體能。」


  「好,好,你們繼續討論,我聽聽。」


  眾人瞬間沉默了,師長看向某參謀長:「說說吧。」


  「咳。」葉參謀長看了一眼某團長,正色回答,「我認為,從今天開始,應該每周考察一次幹部的體能,尤其是營級以上的幹部,不達標的,強化訓練。」


  某團長悄悄摸摸自己微鼓的肚子,悔之晚矣。


  Action 5

  在部隊的日子,安穩,舒適,幾天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白天,葉正宸有很多事情忙。小冰一個人在房裡百無聊賴,見小通信兵閑著沒事兒,於是招呼他過來聊天。


  起初,小通信兵有點拘束,問什麼答什麼,不敢造次。


  後來聊起小戰士的家鄉,聊到他家裡的親人,還有他新交的女朋友,小戰士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不知不覺聊到了葉正宸。


  提起葉正宸,小冰忽然想到某人難伺候的破脾氣,不禁同情起小戰士「遇人不淑」。


  「小常,你們參謀長是不是個特別難伺候的主兒?」


  小戰士一臉的不明所以:「誰說的?參謀長對人好著呢,我能給他當通信員,我們全連都羨慕我。」


  「羨慕?為什麼?」


  「嫂子,你不知道,參謀長在我們師,那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提起葉正宸,通信兵純凈的眼睛里立刻閃現出一種崇拜的光芒:「我剛來部隊的時候,參謀長還沒回來,我就聽老兵說過他好多事……」


  「噢?」小冰立刻坐正些,聚精會神地聽他講。


  小戰士終於按捺不住愛八卦的天性,開始講述聽老兵講述過的傳奇。


  那是很多年前,葉正宸還年輕,還在讀醫科大學,就被送去指揮學院接受特訓。


  剛入部隊,他為人十分低調,認真受訓,從不向人提起他的家庭,但出身不凡的他,骨子裡總脫不了與生俱來的那股子傲氣,不諂媚,不趨炎附勢,所以隊長看他特別不順眼,每次對他的訓練都比別人嚴格。葉正宸稍有不慎,就會被罰,什麼被子被扔,被命令去端洗腳水,幾百個俯卧撐,武裝越野……


  葉正宸的好體能,全是那時候磨練出來的。


  隊里的戰友很多都看不下去了,葉正宸卻一言不發,服從命令。


  後來有一天,某軍的喻軍長來指揮學院慰問,特意繞到葉正宸身邊,看見葉正宸手上纏著紗布,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特別關切地問他:在部隊待得怎麼樣?是不是不習慣?


  葉正宸目視前方,一聲不吭,弄得眾人莫名其妙。


  第二天,指揮學院忽然來了個一名非常有名的軍醫,直奔葉正宸的住處,給葉正宸做了全身檢查。


  大家這才知道,葉正宸的背景深不可測。


  Action6

  夜深人靜,葉參謀帶著葉太太出來曬月亮。


  部隊的綠化非常好,到處都是參天大樹,乾淨整潔的街道,一點灰塵都看不見。走在青石路上,月影婆娑著樹的剪影,稀稀疏疏的照在兩人的身上。


  之所以選擇晚上,主要是因為白天人多眼雜,他們兩個人一出門就像動物園裡被觀展的稀有動物一樣,被評頭論足。


  夜晚,月光如水,灑在她的身上,微風吹亂了髮絲,也吹皺了一池春水。她悄悄走近他,想去挽他的手,誰知某參謀長迅速與她拉開距離,正經得不能再正經,莊重得不能再莊重。


  為了維持某參謀長辛苦建立起的形象,她很配合地退後一點,與他拉開點距離:「這個周末你有空嗎?我想去市裡轉轉。」


  「這周末……」他蹙眉想了很久,「我周六下午應該能抽出點時間,你想去哪?」


  「我想去這附近看看房子。」


  「看房子?」


  「嗯,我想給我爸媽買一套,不用太大,最好離部隊近一點,我方便照顧他們。」


  「你的意思是,你想來北京?」


  「嗯,我考慮好了,我想隨軍……」


  第八季 蜜月

  Action 1

  在部隊大院里,他們有了新家,古樸卻溫馨,落地窗外滿目深秋之色,繁華似錦。


  葉參謀長閑適地坐在沙發上,穿著一身米灰色的家居服,修長的雙腿自然下垂疊在一起,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上的內部軍事台。


  葉太太則蜷縮在靠近落地窗的沙發上看雜誌,偶爾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一口,淡苦流過味蕾,回味卻是濃香。


  兩個人在一起,即使一句話都不說,也是一種甜蜜。


  隨便翻開雜誌的一頁,葉太太的目光不經意被雜誌上漫山遍野的紅葉吸引。


  不知不覺又是十月了,嵐山的楓葉又該紅了,不知渡月橋上的風景是否更勝當年,不知大阪大學的銀杏葉是否又是一片金黃……


  不知什麼時候,她能再有機會挽著他的手,漫步在落滿銀杏葉的小路上?


  對著雜誌上的風景畫足足回味了十幾分鐘,她才戀戀不捨地將雜誌翻至下一頁,並伸手去摸咖啡杯。


  茶几上空無一物,她疑惑地抬頭,發現不翼而飛的咖啡杯正在某參謀長的手中。


  從他手中搶回咖啡杯時,杯里的咖啡只剩下零星幾滴。


  她無奈地苦笑,拿著杯子又去續了一杯。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習慣了用她的杯子,不管她喝的是咖啡,還是白開水,甚至中藥,他都來者不拒,還美其名曰:「節約資源,低碳生活。」


  這話換了別人說,她或許還會偷偷崇拜一下對方的道德品質,可是這話出自葉正宸之口,她深表懷疑。她嚴正抗議,列舉了一大堆醫學術語來證明兩個人共用一個水杯的不利之處。


  他一言不發,將她按在沙發上一陣激吻,後來越吻越激烈,他又獸性大發,光天化日就把她按在沙發上吃干抹凈了。


  最可恨的是,他佔盡便宜之後,還舒展了一下慵懶的身軀,用純粹的學術口吻問她:「薄醫生,你認為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傳播細菌,導致交叉傳染?」


  她恨恨地扯過衣服遮擋住胸前青青紫紫的淤痕:「不會!」


  自此,她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容忍了他所有的不良習慣。


  Action 2

  葉太太端著一杯熱咖啡回來時,某參謀長正在翻她的雜誌,見她回來,立刻合上雜誌丟在茶几上,伸手將她抱到腿上,手指輕巧地揉捏著她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讓人整個身心都在不知不覺中放鬆。


  揉完了她的肩膀,他又開始按摩她的脖頸,背部……面面俱到,不像是一種挑逗,更像是一種討好。


  「最近岳父大人身體還好吧?」


  「還好,精神狀態挺好的。」


  「醫院的病人多嗎?」


  「多啊,你說現在的病人怎麼越來越多,是不是跟環境和飲食有關係啊?」


  「這個,醫學上還沒有定論。」


  「還用定論?依我看我們繼續吃地溝油,吃甲醛泡過的蔬菜,還有吃皮鞋做的膠囊,遲早把自己毒死。」


  「嗯,我明天寫個提案,建議國家關注一下食品安全問題,免得把我的老婆累壞了,沒人給我洗衣做飯,鋪床疊被,陪我睡覺……」


  葉太太狠狠地瞪了厚顏無恥的某人一眼:「你以為你是人大代表?」


  他笑著揚揚眉,並未反駁,而是用牙籤扎了塊水果盤裡的蘋果,送進她的口中。


  甜甜的蘋果汁流過味蕾,葉太太終於發現某參謀長今天格外殷勤,於是狐疑地打量他。


  「幹嗎對我這麼殷勤?你該不是又想看我穿護士裝了?」


  「你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樣。」


  「無事獻殷勤……你到底什麼目的?」


  見奸計被識破,某參謀長切入正題,雙手摟住她的腰,臉自然地貼在她的脖頸上:「結婚證領了,婚禮也辦了,下面我們是不是該……度蜜月了?」


  「蜜月?我們的婚禮都舉行完兩個月了。」


  婚禮前他們原本說好了要去度蜜月,沒想到他們部隊接到臨時任務,她爸爸的病情又突然惡化,讓她根本無暇考慮其他。


  之後,他們開始逐步步入各自的生活軌道,忙著各自的工作。


  她不明白葉正宸哪根筋搭錯了,忽然想起去度蜜月。


  「哪天碰上師長心情好,我跟他請個假,我們去度蜜月。」他說。


  「病假,婚嫁,年假,你該休的都休了,現在再去請假度蜜月,你們師長還不把你就地正法?!」


  「有道理……嗯,我應該先斬後奏。」


  「你要做逃兵?」為了防止葉先生真做逃兵,葉太太立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們在一起開開心心就很好,何必在乎那些形式。」


  兩個人在一起,即便置身喧鬧的城市,眼中也是馬爾地夫的藍天碧海。


  葉先生難得一見的通情達理:「你說的也有道理,好吧,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去日本吧。」


  「你說去哪?」


  「日本。我記得我答應過你,要陪你去石橋的折扣店買衣服,還有陪你去看場電影……」


  「呃……如果,你去請假,你們師長不會真的把你就地正法吧?」


  「應該不會。我怎麼說也鞠躬盡瘁這麼多年,沒有苦勞,也有功勞。」


  「哦。」


  「哦……是什麼意思?」


  「『哦』的意思是……」葉太太雙手摟住葉先生的脖頸,甜甜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老公,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我忽然覺得全身疼。」他說著,揉了揉肩膀。


  猶豫了好久,她咬牙,用力點頭:「……行。」


  Action 3

  深秋,日本。


  自關西機場下了飛機,葉正宸開著朋友幫他們安排的車,載著小冰駛向大阪大學。


  是她初到大阪的季節,只是紅葉比當年紅得早,十月剛過,已是滿目火紅。


  身邊的人沒有變,車窗外掠過的景物也還是那麼熟悉:全景玻璃房的賓士4S店,家樂福超市,百元店……還有她每周必去的業務食品超市。


  這裡,給了她最深的痛,也給了她最美好的記憶。


  「等一下!等一下!」她激動地叫著。


  葉正宸一個急剎車,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


  槐花樹散發著獨有的香氣,迷了人的心智。


  她走下車,一步步走上路口的人行道。瑟瑟秋風吹拂著她的衣裙,帶來些許涼意。


  「你還記得這裡嗎?」她回眸,看著走下車的葉正宸。


  他站在路邊含笑看著她:「當然。四年前我在這裡遇見一個迷路的美女,她非要跟著我回公寓……」


  想起當時逗他的情景,還有他當時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那你當時是什麼心情呀?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要對你投懷送抱吧?」


  他笑著捏捏她的臉頰,半真半假地答道:「我一路都在思考,萬一你一進我的公寓就開始脫衣服,我到底能不能堅守住我的革命信仰。」


  「那你知道我在耍你時,心情是什麼樣的?」


  「有點小小的失望……要不,你今晚把我這份小小的失望彌補回來?」


  「想得美。」她笑著推開他,「我們不是說好了,這次來日本要重溫舊夢,重溫我們曖昧的日子。」


  「可我記得,我是來度蜜月的……」


  第九季 回歸

  Action 1

  傍晚的大阪留學生公寓籠罩在緋色的光線下,歷史滄桑感更強了,像件古老的文物,但它還是那麼乾淨,樓梯扶手不落半點塵埃,走廊上連一片紙都沒有。


  公寓辦公室的門口仍舊整齊地擺放著仙人球,綠瑩瑩的一片,山口阿姨的習慣還沒改。


  葉正宸提著小冰的行李走進辦公室。山口阿姨一見葉正宸,笑得心花怒放,熱絡地和他聊天。聊了好久,山口阿姨才把準備好的鑰匙拿出來,交給他們。


  「我們能住在這裡?」雖然已經看見葉正宸拿到了公寓的鑰匙,小冰還是難以置信。畢竟日本不是個輕易能打破規則的地方,而留學生公寓從不讓外人住。


  「嗯,還是我們原來的房間。」


  「真的?! 」


  ?


  不覺間已走到走廊的盡頭,他用鑰匙打開她房間的門。房間里被精心裝飾過,傢具都是嶄新的,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唯一沒變的就是僅有一道圍欄隔開的陽台。


  「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無所謂地聳肩:「這個世界上,只要你想做,沒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那也要看是誰做……」


  聽出小情人在誇他,某色狼立刻原形畢露,放下手中的行李,魔爪伸過來,結結實實地摟住她的肩膀。


  「丫頭,是不是特別崇拜我,特別仰慕我,恨不能以身相許?別不好意思,說吧,只要你開口,我隨時可以滿足你……」


  記憶中的無賴表情,記憶中的語調與對白,再配上小樓前記憶中的一池碧波,她恍若真的變回了記憶中的自己,那個單純的,天真的,為愛不顧一切,自投羅網的小丫頭……


  她笑著,眉目比火紅的楓葉更妖嬈:「是啊,師兄,我特別崇拜你,特別仰慕你。為了表達我對你的無限仰慕之情,晚上我請你吃麻辣火鍋,一會兒我們去家樂福買菜。」


  「吃完了火鍋呢?……嗯?」


  她沖他眨了眨眼,眼中全是引人遐思的嫵媚:「漫漫長夜,當然是……睡覺了……」


  「睡覺」這個詞包含了太多層意思。


  某色狼心裡痒痒的,好容易忍下立馬上床睡覺的衝動:「好吧,那你先收拾下房間,看看缺什麼,一會兒去超市買。」


  「你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也回房了,一會兒別忘了過來給師兄鋪床疊被……」


  Action 2

  月明星稀,空氣里瀰漫著清涼。


  甜蜜得如膠似漆的兩個人一邊洗菜,一邊閑聊,氣氛無比和諧。


  葉正宸的朋友好像都知道他今天回公寓度蜜月,三三兩兩過來串門。


  他們大都不認識小冰,所以過來瞄瞄葉大帥哥的「新歡」。偶爾也有認識的,一見他們兩人在廚房裡耳鬢廝磨,都詫異得不得了,想問什麼又不好意思,三言兩語之後就借口離開,然後奔去找人打聽真相。


  最後一個過來的人是秦雪。她挽著一個日本男人經過,站在窗前,向裡面看了看。她變了太多,唯一沒變的,是她看葉正宸的眼神,還是那麼痴纏,含著晶瑩,像是千年的琥珀,凝聚著憂傷。


  秦雪看見小冰,沒說什麼,很陌生地寒暄了幾句:「呵呵,好久沒見了,真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我也沒想到。吃飯了嗎?進來吃火鍋吧。」


  「不了,我還有事。」說完,秦雪走了幾步,又停住腳步,回頭問葉正宸,「對了,喻茵她好嗎?」


  又被戳中痛處,葉正宸抿了抿唇角:「還好吧,我們離婚之後再沒見過。」


  秦雪諷刺地勾勾嘴角:「真沒想到你們會離婚。當年,你對她那麼好,好到為她洗衣、做飯甘之如飴;為博她一笑,連夜去法國時裝會,不惜千金買回她喜歡的裙子……」


  很明顯,她是來砸場子的。


  看見葉正宸一副百口莫辯的尷尬表情,小冰不得不出面幫他解圍:「感情這回事,很難想到……有時候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更何況旁人。」


  「水開了,該放肉了。」葉正宸忽然說。


  「哦,好。」


  「小心燙,還是我來吧……」他接過她手中的牛肉片,忙著煮火鍋。被冷落在一旁的秦雪僵硬地摟住身邊的男人快步離開。


  見秦雪走遠了,小冰立刻冷下臉,質問:「『好到為她洗衣、做飯甘之如飴;為博她一笑,連夜去法國時裝會,不惜千金買回她喜歡的裙子』,葉正宸,你對你前妻不錯呀!」


  「呃,水又開了,放菜吧。」


  熱氣蒸騰,水花翻滾,若不是捨不得那張炫目的臉,她真想把一整鍋的熱湯揚到他臉上。


  Action 3

  「喝杯啤酒吧,降降火。」葉正宸打開一罐啤酒,倒在她面前的杯子里,還是咖啡口味,淡淡的棕色上泛著雪白的泡沫。


  她越想越憋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叫一個豪爽。


  「你說你交的這是什麼朋友,怎麼就那麼見不得你幸福?」他無奈地說。


  「應該說,你招惹的這是什麼女人,就那麼見不得你的女人幸福!」


  「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他急忙附和,又為她倒了杯酒。


  她端起來,仰頭喝了。冰涼的甘苦流進胃裡,火氣降了不少。


  頭很快有點發暈,想問的話脫口而出:「你真的對喻茵那麼好?還為她洗衣,做飯?你從來沒給我做過一頓飯。」


  「因為我做飯不好吃,我不捨得坑你。」他含糊著解釋,「至於衣服,我都是送去洗衣店洗的。」


  「我曾經在網上看喻茵過生日的照片,你給她買的生日蛋糕很漂亮,上面滿滿都是草莓,還有我愛你三個字,我還看見你附在她耳邊,對她耳語,那麼親密。」


  「我已經和喻茵離婚了,有些事,知道還不如不知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那天,你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他輕嘆,眉宇間多了些懊悔:「你一定要知道?」


  「嗯。」不管真相是什麼,總好過漫無邊際的猜忌。


  「好吧,那天她過生日,我找了很多人為她慶祝,我問她:和我在一起,快樂嗎?」


  鼻尖酸得刺痛,她為自己倒滿酒,喝下去,麻痹那種酸楚。


  他夾了一片肉送到她嘴邊,勸她說:「吃點東西,空腹喝酒很傷胃。」


  她搖頭,直直地看著他:「她很快樂。」


  照片上的喻茵真的很幸福,那種眼神里承載不下而溢出的幸福,沒法假裝。所以她當時才會相信,他移情別戀。


  「嗯,她說她很開心,很滿足。」他迎著她的目光,眼底沉寂的幽深像是黑色的旋渦。「我對她說:快樂就好,我真擔心你沒有嘗過愛情的快樂,感受不到失去的痛苦。」


  她驚得說不出話,看著他,夢幻一般的黑夜落了他一身的深沉。


  他自嘲地笑著,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手段很卑鄙?」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那時候,我那麼低聲下氣求你,你還是選擇了離開。我恨她,欺騙了你,傷害了你,所以,我想讓她也嘗嘗被欺騙,被傷害的痛苦。」葉正宸搖搖頭,「現在想想,我當時真的有點過分了。」


  「別想太多了,吃點東西。」他夾了幾片肉放在她面前的盤子里,「我不想告訴你,就是怕你胡思亂想。」


  我說:「其實,對我來說,沒有人比你傷我更深了。」


  「我知道,所以我決定用餘生好好待你,補償你。」


  Action 4

  經歷了整整五個小時的痛苦,臍帶被剪斷,在體內孕育了十個月的孩子,離開了母親的身體。


  小冰艱難地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著護士為孩子擦拭身體。


  產房外,不僅葉參謀長焦慮萬分,就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葉首長也緊張得坐立不安。


  見醫生出來,葉參謀長攔住醫生:「我太太怎麼樣?」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真的?」他迫不及待衝進產房,仔細看了看期待了十個月的兒子,便坐到病床前。


  「怎麼樣?痛不痛?」


  她搖頭,虛弱地笑笑:「還好,我想看看孩子。」


  他將孩子抱到她面前,當她看著那張酷似葉正宸的臉,看著肉肉的小手指握住她的食指,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這是他們的孩子,延續著他們的血脈,承繼著他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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