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曾經自殺過
顧忱歡因他的話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蕭馭風並沒有催她,耐心極好的等待著。
好半晌,顧忱歡才從往事中拉回思緒,看了看蕭馭風,“沈沉他……發生過什麽事嗎?”
顧忱歡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撐不下去?是什麽意思?
沈家百般阻撓,不讓他們在一起,而蕭馭風卻派人私下找她,想來是沈沉當時情況真的很糟糕,讓他不得不這麽做。
在沈家人的眼裏,沈沉隻不過是他們拿來炫耀和利用的籌碼,他們不會真的關心他需要的是什麽,他開心與否。
沈家所有人中,真正關心沈沉的,大概也隻有他這個二叔了。
可顧忱歡也很清楚,沈沉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他是盛世國際的繼承人,也是閻門未來接班人。
所以,能夠配得上沈沉的女人,就算不談出身,能力各方麵也要很出色。
而那會,她隻不過是一個小鎮姑娘,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個小姑娘,自然得不到蕭馭風的認可。
雖說他沒有對她做過什麽,但在沈家刁難她時,他也全程是個旁觀者。
有時候,她真的無法判斷,在她與沈沉之間,他究竟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好?或是惡?
蕭馭風沉默著,就在顧忱歡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卻聽他開口:
“當初我帶他到國外去治療,一開始他排斥所有的人,也不配合心理醫師的治療。是因為你,為了你,他才強迫自己去接受。當他可以正常的跟外界接觸時,在第一時間就回來找你。”
蕭馭風頓了頓,又沉默了會才繼續說:“當時我沒有跟他一起回來,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後來,他便什麽都不記得了。整個人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他在這裏又停了下,似想到了沈沉當時的樣子,眼眸暗了暗,眼裏泛起一絲心疼。
“不,應該說,比以前更糟糕,你見過行屍走肉嗎?因為沒了記憶,沒有思想,沒有感覺,生無可戀等待死亡。他曾經自殺過。”
一枚重彈毫無預警的向她擲來。
顧忱歡猛然一震,身子下意識的坐直,睜大眼睛看他,整個思緒被炸得粉碎。
他說什麽?
蕭馭風無視她的震驚般,依舊用那雲淡風輕的語氣繼續說:“吞了大半瓶安眠藥,沒死成,在閻門的時候,每次任務都像不要命似的,你以為他為什麽能做到這個位置,在閻門,不是僅憑關係戶就能讓人信服的。”實力,從來都是獲得肯定和奠定地位的唯一準則。
顧忱歡怔怔地看著他。
她想象不到,沈沉能坐上今時今日的地位,是用幾次‘不要命’換來的?
她還在震驚中,他又繼續投擲更具威力的炸彈:“最嚴重的一次陷入了深度昏迷足足一個半月,那會醫生說他醒過來的機率渺茫。”
顧忱歡瞳孔猝然緊縮,呼吸微窒,胸口像被重錘一擊,疼得臉色有點發白。
喉嚨好似被扼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我們大家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卻醒了過來。”
顧忱歡感覺他的車速刻意減緩,他瞥向她,隻聽他幽幽問了句:“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顧忱歡放在膝蓋上的兩隻小手揪緊了裙擺,緊緊握成了拳,指關節泛著白,似在壓抑著那股衝擊性的情緒。
她沒有思考的能力,隻能木木的搖頭。
“因為,他不甘心。”
“不甘心?”顧忱歡重複著他的話。
蕭馭風一字一句,沉緩而有力,帶著某種深意的說:“活著是受罪,是煎熬,可死了,他仍然感覺不到解脫。因為,他的靈魂被困住了,就連死都得不到救贖。”
這大概就是電影裏經常說的——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而這句話,在沈沉身上很好的體驗出來了。
顧忱歡心裏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強烈衝擊。
他的話高深莫測,但她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
沈沉他……是因為把她忘了,但潛意識裏卻還殘留著某種執念。
那個執念來源於她,因為找尋不到,求而不得,甚至連不知道這種執念從何而起,所以,才備受折磨嗎?
至少,這些年來,她還有個可以想念的人。而沈沉,卻是一片空白。
人活著,沒有信仰,沒有追求,那麽,當真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蕭馭風不知為何,今晚難得話多,“起初我不能理解,直到你的出現,我才明白,原來人有執念放不下,真的會不甘心。”
顧忱歡發怔,腦子亂糟糟的。沈沉這些事,她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提過。
現在的他,那麽的正常,看起來那麽的風光,若蕭馭風不說,她完全想象不到——
沈沉他……原來是這麽挺過來的。
顧忱歡的心泛著疼,他的字字句句,宛若化成細細的鋼絲般,鑽進她的心裏,將她的心髒一圈圈的纏繞起來,疼得快要窒息。
當時的他,究竟過著怎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你知道四年後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在想什麽嗎?”
顧忱歡抿著唇,沒答話,也沒看他,恍若沒聽到他的話似的。
蕭馭風卻自顧自地說:“我很想,讓你從這世上徹底消失!”
他話語輕柔如同夜風拂過,卻攜著不可忽視的狠戾。
顧忱歡猛地一震,驚愕地看他。
蕭馭風側目睨了她一眼,語氣變得雲淡輕風,好似剛才那絲殺意,隻是她的錯覺。
“你也看到了,沈沉現在變得很強大了。他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沒有軟肋,所以無堅不摧。而你的出現,讓他從一頭猛虎變成了一隻大貓。”
顧忱歡:“……”
“當他的軟肋曝露在外,那麽,他將會變得不堪一擊。這樣的你,你說,我到底還該不該留你在他身邊?”
顧忱歡的手微微的顫抖著。不知是受他的威脅影響,亦或是別的因素。
她緊緊抿著唇,沒有作聲。
蕭馭風卻又道:“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倒拿不定主意了。”他現在活得像個人樣,有了喜怒哀樂,七情六欲,真真正正的是個正常人了。
他實在不忍心將沈沉這份快樂奪走。
已經擁有了,若再失去,沈沉會不會徹底瘋掉?
顧忱歡啊,不知是他的幸,還是他的劫?
可誰又想過,沈沉,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劫。
明知靠得更近,有可能會粉身碎骨,可她卻也執念太深,要她如何能夠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