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噩夢

  “媽媽，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拋下我跟爸爸……”


  “你媽媽是壞女人，我們才不跟沒有媽媽的野孩子在一起玩。”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那種不守婦道的母親，難怪小小年紀就學會勾引男人了。”


  “想要錢是嗎？學狗叫，再把那盆狗食吃完，我就給你錢。”


  一幕一幕的畫麵淩亂的切換，再一轉——


  “歡，你喜歡我好不好，我會聽你的話。”


  “歡，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你的妻子不就因為你窮才拋棄你們父女倆的麽。帶著你女兒離開，不要再出現在我兒子麵前。這些錢夠你們父女倆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小歡，答應爸爸，永遠不要再跟沈家有任何來往，咱們窮，也要窮得有誌氣。那樣的人，咱們高攀不起。”


  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呼嘯，電閃雷鳴，令人窒息的黑暗，嘶啞的哭喊聲，穿過身體的劇烈疼痛……


  好痛……誰來救救她……


  不、不要……


  “不要——”她突然大叫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她雙眼迷亂，神情惶恐，呼吸急促，四肢都是冰冷的。她眸光呆滯的盯著天花板，一時半會還沒從夢境中回過神來。


  “轟隆——”沉悶的雷聲倏地響起。


  她驚了下，下意識轉頭看向窗外。


  無星無月的夜幕，宛若一個神秘的黑洞。偶爾一道閃電劃過，撕裂了夜衣，如白晝般熾白。


  冷風從半敞的落地窗灌進來，窗簾隨風拂動，倒映出的影子，卻如張牙舞爪的鬼魅。


  肌膚感覺到一陣的涼意，她總算清醒過來。


  原來是夢……


  顧忱歡緩緩坐起來。冷汗將幾縷發絲黏貼在額際，她伸手拂了拂，手放下，不經意摸到枕頭上一片濕意，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四年了，這個噩夢纏繞著她整整四年了。


  過往的一幕幕因方才的噩夢，又全都躍進了腦子裏，記憶猶新。


  顧忱歡盯著外邊的夜色，略略失神，眸光似被牽扯到遙遠的回憶而變得有些幽茫黯然。


  那些譏笑嘲諷，那些謾罵侮辱，父親牽著她的手苦苦哀求她，在臨終前仍要她發下毒誓才肯瞑目。


  可是，她卻違背了誓言，就算將來要她承擔違誓的後果，她也不在乎。


  她沒有那麽大的胸懷，看著親者含恨而終，仇者快意。她要那些欠了他們父女倆的人，加倍償還。她更放不下，那個早被命運齒輪聯係在一起的人。而遇上這個人，是她的幸，也是她的劫。


  她不知道四年後，她跟沈沉，會不會又是一場浩劫，但，這是她唯一活下來的信念。


  顧忱歡起身下床，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飄窗邊倚靠而坐，抱著雙膝，望著黑雲沉沉的夜幕，清澈的眼眸也染上一些黑霧。


  空氣有些壓抑，一場大雨將至。


  四年前，也正是這樣的夜晚……


  那個將她打入了無邊地獄的夜晚，她的純真被無情的撕裂，整整一夜，她嚐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她的人生從那驚魂一夜開始支離破碎，她崩潰過，瘋過，絕望過。


  顧忱歡因想起那可怕的夜晚，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身子不由地顫抖，呼吸再次感覺緊窒。


  又一聲轟隆隆的雷響，她像被刺激到，倉惶的起身將室內所有的燈都打開，室內瞬間光明如白晝，卻驅不散噩夢的陰影。


  她目光觸到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抓了起來。


  十幾秒過後，那端響起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現在時間半夜三點四十五分，正常人都還沉浸在香甜的夢中。


  顧忱歡聽到聲音，愣了愣，怔怔的看著手機，她竟無意識地撥打了沈沉的電話，正確的說，是打到了丁助理那裏。


  “顧小姐？”沒得到回應，丁俊疑惑的聲又響起。


  手機上存著她的號碼，所以丁俊知道是她。但這個時間打來，是有什麽緊急的事嗎？


  以沈少對她現在這態度，丁俊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見那邊不出聲，他也不由地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