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只是一場鬧劇嗎
鳳塵撇開臉頰,不願意看到她的表情,但她身體的顫抖卻讓他的心跟著更加痛苦。他用盡這輩子最大的剋制力,才沒有伸出手去抱住她,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騙她的,告訴她,就算她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那也沒有關係,因為……因為……
鳳塵痛苦的閉上眼睛,最後的一句話,如今他連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一旦他忍不住說出來,那他這二十年來所做的一切都將毀於一旦。可他不告訴她,他這二十年來所做的一切,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內心的糾結和痛苦令鳳塵近乎崩潰的咬緊牙關,藏起內心所有的掙扎,一字一頓的說下去:「我會同你一起回雲峰……我會親自向雲老爺請罪,我們的婚約……」
咬牙,他不忍的吐出最後四個字:「……就此作罷。」
水珠從雲音長長的睫毛滴落,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服,把臉深深的埋進他的懷裡,哽咽的聲音細若遊絲的從他的懷中飄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哭著笑著揚起小臉,月色下,她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好……好……」
鳳塵渾身僵硬,心口如同被萬箭穿心而過。
「鳳塵……鳳塵……鳳塵……紅塵一夢,安然姿態。他本無心,不避紅塵。無意聚散,這般從容。驚艷如夢,行遍紛繁。躲過塵世,飲盡千年……」
她哭泣的低喃聲,在鳳塵已經痛的麻痹的心口又重重的敲下一錘,震得鳳塵渾身劇烈一顫。
……
「紅塵一夢,安然姿態,你本無心,不避紅塵……無意聚散……無意聚散……」
……
十五年前,祖父離世時憐惜的摸著他的頭,到死,祖父都在擔心他一個人會寂寞孤獨。
那年他才五歲,卻足矣記得祖父臨終的遺言。
紅塵一夢,安然姿態。
那是祖父對他的叮囑。
祖父是讓他放下自在,遊離于山水。因為,只有放下那份虛名和財富名望,皇室才會放心。
祖父的話只說了一半,她怎麼知道下面的??她不可能知道……不可能……
桃眸摻入一抹慌亂,鳳塵大手握住雲音的肩膀,激動的正欲開口,卻因為她下面的話,再次愣住。
「……鳳塵……鳳塵……鳳塵……你是我今生的夫啊……」
她絕望又無助的嘆息聲在鳳塵痛到無法窒息的心口上,又深深的刺下一劍。
「雲音?!」鳳塵驚慌的抱住她滑落的身體:「雲音?!!雲音?」
他驚慌的摸上她的額頭。
好燙!!
正在這時,把暗衛引到遠遠的貧民窟的古月甩著手裡的素袍,高興的哼著曲兒,遠遠的看到一個少年抱著一個人,驚慌失措的衝出小巷子,月色下,少年的臉色慘白慘白,古月呵呵說道:「呦,這一張慘白的小臉衝進藥鋪,大夫還能分清哪個人是病人嗎?」
他幸災樂禍的呵呵兩聲,借著月色看清少年的臉,他臉色劇變,立馬衝上去。
一個時辰后,寂靜的食客內,古月從四樓的廂房出來,緩步走到樓梯口,朝樓下看去。
鳳塵站在一樓的門口,背著屋內,一手背在身後,儘管他極力的在剋制,但他的手指卻在顫抖,渾身充斥的無力感就連古月也覺得有些太沉重了。
古月走到一樓,聊起衣擺在台階上坐下。偌大的食客燈火通明,卻安靜的可怕。
久久,鳳塵平復了心情,回頭看向古月,唇角的弧度微微上翹:「公子的十兩銀子果然不是白給的。」
平日自己寫一封信,也就值幾個碎錢,前日他來到自己攤前,一擲十兩,不寫信,只要自己在夜半前去黃府送上他手中的信。
古月握住摺扇朝鳳塵嬉皮笑臉的抱拳:「早知道公子是鳳世後人,小人古月哪敢拖您去送信啊。」
話雖然這樣說,古月眼中卻滿是警惕和陰冷。
鳳塵笑意未變,淡淡開口:「我知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我會親自向雲老爺請罪,這個婚事本就太過荒唐。是該結束這場鬧劇了。」
「只是一場鬧劇嗎?」古月若有所指的眯眼冷笑:「鳳公子,小人實在好奇。稱霸七國的鳳世王朝,怎麼會被自己養的狗反咬一口?」
他低頭撥弄著摺扇,好笑的搖頭:「帝國王朝興許在你們面前,還是一條看不上眼的狗。可是怎麼……」
他抬頭看向鳳塵:「不到十年的時間,鳳塵王朝就這麼滅了?而且,還是被那條狗連根咬起的滅了?二十年過去了,鳳世的滅亡,一如列國守護神的死,至今是個撲所迷離的局。」
聞聲,鳳塵平淡的看了古月一眼,抬頭看向樓上:「成王敗寇,自古皆是如此。比起這些,她怎麼樣了?」
「我家小姐好著呢,比起以前的傷,這點感冒發燒算不得什麼。」
「她經常受傷嗎?」鳳塵眉頭微擰:「為什麼她說她活不過五年。她……」
鳳塵擔憂的眉頭緊鎖。
「你想哪裡去了。」古月哈哈大笑著起身:「她身體棒著呢。有我在她的身邊,就是疑難雜症,我也能讓她藥到病除。」
古月無所謂的樣子反倒令鳳塵更加放心不下。
今晚在護城河時,她的話句句透著絕望,若不是被什麼事情壓到一定的程度,她怎麼會崩潰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