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是子深!
晨曦一驚,本能的將頭伸出去探望,卻不小心碰到桌角,疼得鼻酸淚流,卻使勁咬牙不敢再發出任何一丁點聲音。
好在會議桌上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顧子深身上,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晨曦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腦袋移了出去。
隔著遠遠的距離,一排西裝革履看過去,很容易就看見那個坐在最中間說話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西裝,一絲不紊,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眸色深幽,卻沒太多表情。
工作時候的他向來嚴肅,公事公辦,也有人曾形容這是生性冷漠、不近人情。
晨曦很少看見他工作時的樣子,很難想象,溫文爾雅的第三種人格在工作時的態度完全呈現的是第一種人格為人處世的樣子。也許不管他在人格上產生了多少種變化,骨子裡的共同性還是存在的。
晨曦看著看著,不由想起,子深一大早就來公司開會,真的是因為這周太忙所以才沒去醫院嗎?
可是,怎麼會忙到連她的電話也不接呢……
就在她亂想間,外面傳來騷動聲。
原是會議結束,其他人都陸續離開了會議廳。
諾大的會議廳立刻變得安安靜靜,晨曦等了片刻后,將腦袋伸出些許看去,整個會議室只剩下顧子深一人,他坐在靠椅上,微微向左傾斜,左手支著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麼。
晨曦心想,難道他發現了她在這裡?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時,一抹清晰的女聲傳來:「子深,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是霍思思?
晨曦心一怔,這些日子,子深沒有出現,是因為跟霍思思在一起嗎?
原諒她的胡思亂想,即使再沉靜的女人陷入愛情里都易敏感,容易想太多。
畢竟霍思思曾經跟顧子深的第一種人格訂過婚,雖然後來解除了婚約,並且不被其他兩種人格承認自己做過這種愚蠢的事,但「情敵」兩個字還是很容易就被安在了兩人之間。
耳邊是腳步聲,是兩人一起離開了吧?
晨曦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還要在這裡躲多久?」
忽而,頭頂傳來冷寂的男聲,晨曦一愣,入眼的便是一雙穿著西裝褲的大長腿。
她仰頭看去,不知何時走過來的顧子深正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面無表情。
晨曦微窘,倒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發現。她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尷尬地站在顧子深面前。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而霍思思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彷彿從來沒出現過。
「傷口好了嗎?」還是他主動開口,聲音淡淡的。
「嗯。」晨曦應了一聲,「醫生說恢復的很好。」
「走吧,陪我去一個地方。」他忽而朝她伸手,晨曦一怔,隨即將手遞了出去,他的手掌溫潤寬厚。
不過一個小時,整個寧市已經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晨曦站在Z大圖書館頂層,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少學生已經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她站在樓頂,離天空那麼近,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天。雪依舊在飄茫地下著,她伸出手,終於觸碰到掉進掌心的雪花,冰涼一片。
身後傳來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音,她尚未回頭,已被身後的人摟住腰,圈抱在懷裡。他套上了一件寬大的黑色大衣,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暖意十足。
「冷嗎?」他握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
她搖搖頭:「你特意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看雪嗎?」
「嗯。」他說,「圖書館剛建成的時候,下了第一場雪。我站在這裡俯瞰整個Z大的雪景,覺得你一定會喜歡,所以想著找個時間帶你來看看。」
過早的思緒在晨曦腦海中閃現,她說:「剛回到Z大時,看見這棟巨大的建築,上面寫著圖書館三個字,後來看新聞里說,這是全國建築面積最大的校園圖書館。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捐贈Z大這麼大的圖書館?」
「你以前嫌它小,所以想給你一個大點的。」他說,「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想給你。」
耳邊似乎傳來那時,她難得發脾氣的聲音:「圖書館為什麼不能擴建,至少能裝下Z大一半的學生才合格吧?」
真正愛你的男人,會將你說過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放在心底,記得清楚。
在晨曦動容間,忽而,一枚戒指落在她的無名指之間。
晨曦一怔,一抹濃烈而沸騰的情緒油然升起,她呆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對方卻特別淡定地說:「在之前原本有個求婚儀式,可惜沒求成,所以這一次只有簡單的求婚。」
在晨曦毫無防備中,他忽然單膝跪下:「寶貝兒,嫁給我,嗯?」
不知何時出現的大汪踩著雪吧嗒吧嗒的跑了過來,嘴上還叼著一朵玫瑰花。
大雪、玫瑰和鑽戒都有了,也算的上是一個完整的求婚吧。
晨曦感動又覺得好笑:「你先告訴我,你是第一種人格還是第二種人格還是第三種人格的顧子深?」
第一種人格叫她晨曦,第二種人格叫她寶貝兒,第三種人格叫她小曦。
這是她分辨各種人格最基本的標準。
顧子深仰頭凝視著她,雙眼幽深而明亮:「是哪種人格重要嗎?即使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不同人格的顧子深,他們愛的女人也只有你。」
晨曦的心一直怦怦亂跳,明明天寒地凍,可是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燒發熱。在這個大雪紛紛的一天,她遇見了最幸運的事——她從小愛到大的男人向她求婚了。
「我答應你。」
她不再猶豫,不管是第幾種人格的顧子深在向她求婚,只要那個人是顧子深,對她而言都是同一個人。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淡然自若地將戒指戴進她的無名指間,然後再從身後擁著她,兩人靜靜地看雪。
靜默了大約五分鐘,晨曦說:「從來沒看過誰求婚像你這般淡定的。」
「是嗎?」他狀似問了一聲,卻在晨曦不知道的腰間,握緊的手漸漸鬆開,在這樣一個下雪的寒冬,他的掌心卻緊張得一片濕汗。天知道剛才他的心跳有多快,僅是這一刻,他的心跳依舊無法恢復平靜。
這個看似淡然鎮定的男人其實內心深處和所有向女友求婚的男友一樣,害怕被拒絕。
「我可以問你兩件事嗎?」她忽然在他的懷中轉身,眼神里都是審問。
「你問。」他凝視著她,一副做好審問的模樣。
晨曦清了清嗓音,問:「剛剛在會議室我看見霍思思來找你,你們似乎要去什麼地方?」
「我和她解除了婚約,但一切商業上的合作仍在繼續,所以約好中午與她父親見面,畢竟以後還是要友好往來。」他坦然的解釋。
「為什麼後來沒去了?」
「因為發現躲在桌子下的你。」
說起這件事,晨曦又窘了一下。
「那好。」她又問,「這些天你不來醫院看我,連一個電話也不打,我打過去你也不接,這是為什麼?」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想知道這一會,他又能怎樣坦然的解釋。
「很明顯。」他的聲音淡然而輕傲,「我在生氣。」
「……」
「你獨自一人去冒險還受了槍傷,難道這不值得我生氣,懲罰你一周聯繫不到我嗎?」
什麼啊……晨曦在心裡腹誹,人家女朋友被綁架受了傷,男友都是二十四小時病床邊守護,溫聲細語的伺候,生怕除了什麼差錯,不離不棄,到了他這裡,怎麼就變成了懲罰了?
「你真是太小心眼了!」她出聲抱怨。
「嗯。」他承認,「我的確很小心眼,所以以後你要注意,不能越過這條底線,否則我會讓你一輩子找不到我。」
他的目光認真而堅定。
雖然的確是自己做錯了事,但晨曦依舊不滿:「你的底線是什麼?這麼嚴格,一點都不通人情的嗎?」
他說:「我的底線是你。任何人讓你受傷了都要受到懲罰,即便讓你受傷的人是你自己,也不例外。」
真是一點人情味都不講,卻又那麼暖心的令人無法抗拒。
她的心奇異地泛起一抹甜蜜,依了他:「好,我以後會保護好自己,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
「嗯。」他這才放柔了神色,重新將她擁進懷中。
紛揚的大雪下,他挺拔而寬大的身子將她整個人包裹,雪花落在他墨黑的短髮上,側臉俊美溫潤。
誰說顧子深不會小心眼。
即使在這一周不停地擔心她的身體狀況,用工作麻痹自己的心思不去想她,逼迫身為院長的蘇紀白放在手中任何工作每天呆在病房裡看著她的情況,每天讓卓立跟進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