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她看著他走近，步伐優雅，身姿挺秀。
他走到她面前，黑眸定定地凝望著她。
隔得近，晨曦可以看見她長長的睫毛上沾了一層薄薄的水珠，襯托著他的眼睛愈發烏黑澤亮。他英俊的臉上勾一抹溫情的笑，對她說：「寶貝兒，你站在門口是在等我嗎？不過分開這麼一小會兒，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見我了嗎？」
晨曦赧然，他還是一樣的自戀，絲毫不知「害羞」兩個字怎麼寫。
「麻煩顧及一下我的感受。」身後，一抹聲音涼涼地，沒好氣地響起，「我對做電燈泡這種事並不感興趣。」
是被忽略在兩人甜蜜氣場之外的宋曹。
晨曦不好意思：「宋大哥，你來了。」
宋曹笑：「好久不見，晨曦，看來你們相處的很好。」
言語之間，明顯是晨曦已經掌握了跟第二種人格的顧子深相處的模式，彼此相視一笑，皆懂期間的意思。
「怎麼笑的這麼淫蕩？」某人不滿意地皺眉，「宋曹，你應該聽過一句古話叫做朋友妻不可戲。」
宋曹：「……」
晨曦只覺窘迫萬分，瞪了顧子深一眼。
顧子深哼了一聲，往屋子內走去。
目送著大少爺的背影，宋曹感嘆：「每天要跟這種人格相處下去，需要一顆強大的內心和意志力，晨曦，在這一點上，我很佩服你。」
晨曦汗顏：「……我去給你們倒水喝吧！」找個借口溜走。
「可以要 一杯溫水嗎？」宋曹道，「來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倒是有點冷。」
晨曦朝窗外看去，果然，前一秒還陽光燦爛的天，這一秒已經烏雲密布，雨珠大落。難怪他們兩人來時，身上都沾了水汽。
「好。」晨曦應了一聲，「稍等。」
正在倒水時，宋曹的聲音傳來：「晨曦那個U盤在嗎？」
「在，插在電腦上呢！」她回。
半響，那邊傳來窸窣的聲音，隨後宋曹又問了一遍：「是茶几上的這個筆記本嗎？」
「對啊！」
晨曦倒好水后，走過來將水杯分別遞給兩人：「還沒找到嗎？」
宋曹搖搖頭。
「我來吧。」她擦了擦手，走到沙發前的電腦邊，正要彎腰拿U盤，卻發現電腦邊緣空空蕩蕩，並沒有任何U盤的影子。
她一愣，在茶几旁翻了翻，找了找，甚至蹲在地上查看是否被她不小心弄掉在地上，但找了半天，什麼都沒找到。
「怎麼會不見了，我剛剛明明就插在電腦上了。」她神情微變，方才那種好容易被她強壓下的不安又湧上心頭，彷彿即將要面對一場災難或者不好的事。
這種情緒使她失去了鎮定，動作慌亂，越找越急，幾乎方寸大亂。
但是沒有，所有能找的角落都找了，那U盤彷彿突然蒸發了般，怎麼都找不到了。
「寶貝兒，別找了。」耳邊傳來顧子深偏冷的聲音，但她卻彷彿沒聽到，急切地想將那枚東西找出來。
彷彿只有找出那枚東西才可以證明一些什麼……
忽而，雙手被人拽住，她一抬頭，便落進顧子深沉黑的雙眸中。
「我說別找了！」他的語調上揚而鋒利，「我問你，剛剛在我們回來之前，有人來過這裡嗎？」
「沒……」她語氣恍然，卻不敢正視他的眼睛，「沒人來過。」
顧子深微眯雙眼，將晨曦身體掰正：「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剛才有沒有人來過這裡？」
「……沒、沒有。」她依舊搖頭，目光中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鎮定。
顧子深的瞳孔漸漸變化著，似一把火在他眼中燃燒，他拽著她的手臂漸漸收緊，眼睛牢牢地鎖定她，如火般灼灼逼人，渾身上下開始瀰漫一股殘暴之氣，彷彿那日在北苑中出現在黑夜裡要扼殺姚花霧的顧子深：「寶貝兒，我很沒有耐心。」他低微而陰沉的聲音里蘊藏著憎恨和嗜血的慾望，「我再問你一次，剛才在我回來之前，有沒有人來過這裡？」
顧子深盯著晨曦的眼神里再也沒有一絲暖意，有的只是殺戮。他像忽然被人控制的傀儡，眼中的紅血絲漸漸加深，雙手死死地抓著晨曦的手臂，力道幾乎要將那雙手臂從她身體上拽下來方可罷休。
宋曹暗叫不妙，這是第二種人格要爆發的前兆，他忙上前要推開兩人：「晨曦說沒有人來過就沒有，這麼較真做什麼？看看那U盤是不是不小心掉到哪了……」這種借口，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何況是顧子深。恰巧這時大汪見這邊的響動跑了過來，他隨手一指，「說不定又被大汪不小心吃了……」
無辜的大汪似乎知道自己被冤枉了，朝他吼了幾聲。
但顧子深完全聽不進去，他緊緊地拽著晨曦，力道不曾鬆懈半分。
晨曦疼得額頭直泛冷汗，卻死死地咬著唇，什麼都不說。
一個有病，一個倔強，宋曹完全拿兩個人沒辦法。他絲毫不懷疑，顧子深爆發后的第二種人格會六親不認，下手殘忍。到時候就算有十個宋曹也奈何他不了。
情急之下，宋曹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拿出鎮定劑，趁機顧子深所有的集中力都在晨曦身上時，給他扎了一針。
疼痛中的晨曦沒有看見宋曹的動作，她只覺顧子深抓著她的手一松，她立刻後退一步，怕再次被顧子深逼問，立刻拿起一旁的背包和手機：「抱歉，我有事先出去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沒有想到宋曹會追出來，站在電梯口等電梯的晨曦防備地盯著他。
宋曹舉了舉雙手：「別誤會，晨曦，我不是來逼問你的。有些話，我本來不想這麼早跟你說，但現在不說也不行了。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聽我說完，你再做決定，OK？」
晨曦轉過身子，沒吭聲卻也沒動。
宋曹知道她是給他說話的機會了：「記得我跟你說過姚花霧和顧言凱找了三年的東西嗎？就是這個U盤。」
晨曦背對著他沒吭聲。
「這個U盤是洗清你嫌疑的證據，也記錄子深母親自殺的全過程。」宋曹繼續說，「當年這個U盤是由顧家的一個傭人交給子深的。那時，子深抑鬱症爆發，三種人格轉換不穩定，可能上一秒是第二種人格，下一秒就變成第一種人格，完全忘記了第二種人格正在進行的事。當時我接到了子深的一個電話，電話內容就三個字：找東西。第二天，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打過這個電話，我也不知道他想要找的是什麼，但我們找遍了整個北苑也沒有找到這個特殊存在的東西。」
電梯門打開了，晨曦站在原地，依舊背對著他，卻沒有踏進電梯，電梯門又緩緩關上。
宋曹點燃一根煙，靠在牆上，淡淡地抽：「直到子深第二種人格再一次出現，才知道是個U盤。對於裡面的內容，沒人看過，但子深相信那個傭人不會欺騙他，因為U盤裡的內容是那個傭人親手錄下的，而這個傭人……是你媽媽程華。」
晨曦背影依舊立著，彷彿一顆堅強到不會動搖半分的樹。但她緊握在身旁的雙手泄露了她內心的震撼與失控。
顯然，過往的事情居然跟她母親有關這件事，讓她的情緒受到了嚴重波動。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你母親會拍下當時的視頻，一切原因只能在這個重要的U盤裡找。可是現在U盤竟然再一次下落不明，所以子深情緒失控是人之常情。」宋曹說，「畢竟這個U盤關係到他母親真正的死因，他隱忍了這麼多年，找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看見了希望，卻又忽然陷入了絕望，這種對比強烈的打擊對於他現在的病情只能產生更壞的副作用，希望你別怪他剛才的衝動。」
晨曦轉過身，平靜地看向宋曹：「我不會怪他。」她的聲音有些啞，眼神移向緊閉走廊盡頭的門，「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了。子深……他現在還好嗎？」
「不知道。」宋曹深深地吸了口煙吐出，「我幫他打了一針，他現在正昏迷，不知道醒過來之後的人格會不會變。第二種人格是由第三種人格變過來的，如果醒來后又變回第一種人格，這對我們現在的情況而言很麻煩，畢竟，第一種人格完全不知道其他兩種人格的存在，最嚴重的是，第一種人格對你存在很深的誤解和恨，你們之間的關係又將恢復到冰點。這樣的話會很棘手。現在U盤忽然丟失，證明顧言凱唯一的把柄也沒有了，這會讓他更加肆無忌憚的對付子深。」
晨曦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上「糖糖」二字，指尖在屏幕上方遲疑許久，最後按下去。
有時候，即使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人還是會心存僥倖，希望事情有所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