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久別重逢不一定是幸事
清晨,唐糖棠比顧言凱醒的早,瞪著天花板看了很久,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微動了動身體,才發現顧言凱一條長腿搭在她身上,長臂佔有性地擱在她腰間。
眼前是他熟睡的模樣,褪去了昨日的曝戾,恬靜睡顏溫和無害。
有多久沒看見過他這麼溫和的樣子了?唐糖棠想,似是從他回到顧家,成為顧家大少爺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非常遙遠。
唐糖棠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人和事是不會變的,但他變化得太快,晃神間,就變成了另一種人,連給她接受的一個過程都沒有。
她與顧言凱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晨曦也只是知道,他是她很愛很愛的人而已。
與他認識有多久了?唐糖棠偏頭想了想,那時,他還只是她的鄰家哥哥,是大人口中優秀的好孩子。
那時他性格溫和,成績優秀,待人接物有禮,大人喜歡他,小孩也喜歡他。
那麼多同齡的小孩重,他卻只跟她關係好,因為她乖巧懂事,呆在他身邊不吵不鬧,不會打擾到他,於是她有了別的孩子沒有的特權,可以隨心所欲跑到他家寫作業,故意指著一道題目說不會讓他教。
喜歡上他大概是從見到第一面開始吧!
這世上有一種人,一遇上就鍾情,與他認識多久,她便愛了他多久。
這份感情,他知道,但從未接受也沒拒絕,只是一直對她好,比其他人好。
這樣的好讓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別的。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變成了顧家大少爺,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每天放學就跑到他家去寫作業,不開心時就躲在他書房睡覺。
顧氏家族,即使年少懵懂的她不明白這個家族背後強大的勢力代表什麼意義,但看見北苑那麼奢華大氣的建築,也知道那裡對於平凡的她而言隔著多遠的距離。
從此,她與顧言凱之間被北苑厚重的牆壁硬生生地切斷了關係。
直到她上大學與晨曦成為了好朋友。
大一時,晨曦二十歲生日,顧子深為她舉辦了生日派對,身為晨曦好友的她自然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踏進顧家,也是在那一天,她與分開多年的顧言凱在北苑重遇。
那夜,他站在人群中,印象中總是白色襯衫的少年此刻一身嚴謹的黑色西裝,儼然已經變成穩重成熟的男人。他身邊站著一位千嬌百媚,與他低聲細語,時而捂嘴輕笑,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情意,任何人看去都覺得這樣的男人就應該配這麼優秀美麗的女人。
從派對開始到結束,他們都沒說過一句話,她以為他早已經忘記了她。
那日,她借口為晨曦慶生喝了不少酒,因為他的絕情,因為他身邊有了別人的身影,因為這些年的等待到後來只是她一人的自作多情。
酒後的事情她不再記得,只知道第二天醒來是在顧言凱的私人別墅里……
唐糖棠回過神,看著眼前的男人。
就是在這棟私人別墅里,她沉寂的心再次被他撩動,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伸手撫上他沉睡的顏,他嘴角因昨晚被她咬了有傷,就像那日清晨醒來一般,她嚇得連鞋都沒穿就往門外跑,卻不小心一頭撞進他懷裡,他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笑著摸摸嘴角,道:「怎麼?喝醉了咬完人醒來就想跑?」
她眼神落在他嘴角,那裡是她醉酒後強吻他咬中的傷。
世界那麼大,遇見一個人已不容易,何況是久別重逢。
曾經走丟過的人再次重遇,是該努力珍惜的事。
從那天開始,他們維持著曖昧的關係,他待她極好,每天她放學后便在別墅里等他回家。
她會幫他打掃房子,會做好他喜歡的飯菜等他回家。
晚上吃完飯後,兩人便在附近散步,散完步回家后他在沙發上看電視,她窩在他懷裡,儼然相愛多年的夫妻。
除了他不讓她對她的朋友公開他的身份,一切幸福的如一場美夢。
這場夢很快就到了醒了的那天,顧言凱開始經常不回來,從一開始的一兩天見不到他身影,到後來的一周、一個月……空蕩蕩的別墅,只有她一人。
後來,她在電視上看見他身邊那個漂亮的千嬌百媚,她才知道千嬌百媚的名字叫艾麗,是艾氏集團的千金,因為喜歡顧言凱而委身當他的貼身秘書。外界都傳言他們即將訂婚的消息,艾氏集團能讓顧言凱的地位在顧家迅速提升,他們十分般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那天,唐糖棠才知道,原來她跟顧言凱的愛情真的只是場夢,而在這場夢中顧言凱始終保持清醒,睡過頭的只有她一人。
那段時間,她易哭,一點小事就忍不住掉眼淚。
也許是哭多了,漸漸知道眼淚是這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絕望或許就是由流淚到無淚的過程。
有一次,削蘋果時不小心被刀割傷,流了許多血,卻一顆眼淚都沒掉,他幫她包紮時,取笑她:「平常看個感情劇都哭得稀里嘩啦,手被割破了卻一聲不吭。」
她看著那鋒利的刀口,只想,世間尖銳的武器那麼多,卻都不敵一個情字傷人。
「在想什麼?」
低沉的聲音掠過耳畔,唐糖棠回神,不知何時醒過來的顧言凱眼神探究地看著她。
「沒什麼。」唐糖棠斂下神,將他橫在自己腰間的手移開,「既然你醒了,我走了。」
說完,掀起被子便要下床。
沒能得逞,顧言凱抓著她的手腕一用力,強迫她重新跌落胸前。
「顧言凱!」她瞪著他,咬牙切齒。
他卻不在乎,從身後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頸項間,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溫暖,聲音悶悶的:「再陪我睡一會兒。」
她不依,扭身抗拒。
他大掌輕而易舉禁錮她的身體,咕噥道:「糖糖,乖一點。」
女人對於男人溫聲出口的「乖一點」似乎都沒什麼抵抗力。
每次只要他這樣柔聲哄上一句,她所有的怒氣都舉白旗投降。
他是她生命中的劫,她只能對它佯裝生氣、佯裝不在乎、佯裝不再愛下去,卻從來不敢真正的做到情斷恩決。
這世界上有種愛情叫做,他讓你紅著眼眶,你還笑著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