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三章 新年
次日一早，彭碩離京，其妻王氏並未隨行。
同日，理雲慕也離京返程回婺城國。
在城外十裏亭，彭墨遇到了同樣去送行的思妍。
“慧寧郡主別來無恙。”思妍主動上前招呼，說著眼神瞟了瞟理雲慕，嘴角的笑意嘲弄諷刺。
彭墨看了眼彭展和彭昊，他們二人的神色十分難看，她甚至看到了彭昊袖中的手捏緊。
“切莫輕舉妄動。”唯恐他們二人衝動之下殺了思妍，她忙垂首低聲提醒。
彭墨的話讓彭展和彭昊醍醐灌頂，血脈中四處躥走的殺意漸漸平息。
看著二人恢複常態，彭墨鬆了口氣，三人上前，各自問了好。
“晉王妃也別來無恙？”彭墨含笑說著，目光在她身後掃視一圈，隻有幾個禮部的小吏跟隨，看來皇上對於理雲慕的離開並不重視。
思妍看著她四處打量，譏諷問：“郡主在看什麽？”
眨了眨眼，彭墨詫異問：“十裏亭雖在京都邊界，但到底還是偏遠了些，怎不見晉王殿下陪同王妃？”
思妍臉色一僵，磨牙道：“慧寧郡主好像很關心晉王府的事情？”
“王妃此言差矣。”彭墨無奈苦笑：“明明是王妃時時在意我，我隻不過是稍稍回敬一點罷了。”
理雲慕看著彭墨張牙舞爪的樣子，麵具下笑得開懷。
隻是很遺憾，他沒能帶走她！
看思妍還要反擊，理雲慕適時開口：“郡主是來送彭碩將軍的？”
“是。”彭墨頜首淺應，彭碩離京的消息並不隱秘，但是離京的原因皇上卻是未宣揚，所以京都眾人隻當是他過了百日丁憂，這才回邊境赴任的。
“雪未停，郡主體弱，還是早些回去吧。”聲音清冽泛著柔情。
“是，多謝銳王殿下。”彭墨笑意加深了些：“路途遙遠，殿下一路小心。”
對上理雲慕，彭墨心情有些複雜，但當他告知她小心驪姬的時候，她還是很感激的。
“是，我會的。”音色變得輕揚。
有她這一句話，他覺得麵上冰冷的麵具都暖了起來，渾身的熱血隨之沸騰。
思妍看著彭家的車馬漸行漸遠，輕嗤一聲：“王爺真是越發的重情了。”
理雲慕冷笑，撣了撣身上的雪花，道：“多謝郡主相送，就此別過。”說著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承乾宮
皇後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欶欶落個不停的大雪，歎息一聲，眉間竟是憂思。
夏瑾輕聲勸道：“娘娘，歇著吧，小心染了風寒。”
皇後苦笑，轉身坐回榻上：“算著時間應該已經出京了吧？”
夏瑾明白皇後說的是誰，點了點頭，道：“應該已經出京了。”
“這麽大的雪，不知路上怎麽吃苦頭呢，他身體又一向孱弱.……。”說著，皇後頓住了話頭，低歎一聲，閉上了眼。
夏瑾看著皇後濕潤的眼眶，跟著歎息。
伴著大雪，除夕到了。
這是彭墨重生後的第一個新年。
重生後，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經曆了太多前世所沒有的事情。
她摒棄了溫柔的性情，變得噬血，殺戮，詭譎。
不過，上天還是眷顧她的，讓她再一次遇到了金修宸。
同一時間，金修宸站在品墨軒外，飛雪飄落，他看著匾額上的三個字，目光落在“墨”上，久久不離，纏綿溫柔。
晚膳後，兄妹幾人聚在一起守歲，圍著火爐，說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說著又想起了父母親，笑變成了淚。
彭昊看幾人的興致低落，笑道：“我守歲就好，你們回去歇著吧。”
小彭禮已經昏昏欲睡，周氏看了看彭展。
彭展開口道:“那我們就回去了。”說著看向彭墨，劍眉微擰：“你也別熬了，身體還沒痊愈，早些歇著吧。”
“是。”彭墨笑著應了。
王氏笑看著彭昊，道：“就辛苦三弟了。”說著看向彭墨：“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彭墨笑道：“二嫂，這會兒雪停了，月亮又升了起來，我想在院子裏慢慢的走回去。”
王氏笑著應了：“那好吧，明日還要祭祖，早些睡覺。”
月下，彭墨踩著厚厚的雪，“吱呀吱呀”聲讓她抿唇輕笑。
流螢和司月看著都是忍不住笑出聲，誰能想到主子還有這麽一麵。
“小心濕了鞋襪，要著涼的。”
一道聲音響起，驚得三人忙去看，就見前麵廊簷下，一身著淺紫衣袍的男子長身玉立的站著，肆意的麵上帶著輕柔的笑，眸中閃閃盡是寵溺。
不是金修宸又是誰？
彭墨緊走兩步來到他身邊，眨著水汪汪的大眼，仰著臉眯眼笑問：“皇上怎麽舍得放你出宮？”你今日一早就被召進宮了。
金修宸沒回答，低頭去看她的鞋子，皺眉問：“鞋子可濕了？”
“一點沒濕，鞋底特意加厚了。”彭墨喜滋滋的伸出腳讓他看鞋。
自從她落水後，她所有的衣服鞋襪全都加厚了，就連往日的茶水和飲食也都是滋補暖身的。
金修宸點頭，牽著她的手慢慢的在廊下走著，月光照在積雪上，映的院中亮堂堂的。
流螢和司月自覺地慢了幾步，遠遠跟著。
捏了捏她的手掌，他低聲道：“今年是我們的第一個新年，我想和你在一起守歲。”
彭墨腳步一頓，鼻子發酸，她明白他的意思。
金修宸跟著止步，俯首去看她的臉，唇瓣帶笑問：“哭了？”
彭墨伸臂抱住他，埋首在他懷裏，悶聲道：“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想和你一起守歲。”
“好。”金修宸反擁著她，笑得溫暖幸福。
次日一早，彭家兄妹幾人來到祠堂，祭拜後已是近晌午。
幾人團團坐著用了午膳，彭展和彭昊去了前院，周氏，王氏和彭墨說笑一陣，才各自散去。
新年大多是走親串友消磨時光的，但彭墨一是不喜出門，二是母親新喪，也不宜出門多做娛樂。
所以，便整日的窩在房中看書，索性金柔嘉時不時的約她出府喝茶，金修宸也能每日來與她見麵，日子倒也不至於煩悶。
期間，南燕國傳來飛鴿傳書，南燕國王薨斃，莊王趁機奪了皇位。
而武王坐實了刺殺明王一事，關押天牢，永不釋放。
華羽宮
淑妃看著月兒呈上來的錦帕，笑得婉約：“還是你的手藝好，看這花繡的好像活了。”
月兒謙虛幾句，笑著道：“兒媳在府中沒什麽事情可做，若母妃以後想要什麽花樣，做些什麽物件，盡管告訴兒媳。”
“好好好。”淑妃輕拍著月兒的手，滿口答應。
思妍坐在一側，揪著手中的錦帕，對於她們二人的對話，她充耳不聞。
淑妃的視線落到思妍身上，頓時不悅起來，冷硬道：“既然王妃無趣，就去院子裏逛逛吧。”
思妍對於淑妃陰陽怪氣的聲音也不在意，起身道：“既然如此，兒媳就去院中逛一逛。”說著甩帕走了。
淑妃氣的渾身顫抖：“你看看她，哪裏有一點為人媳的孝順？”
“母妃別氣，快喝杯茶。”月兒又是奉茶又是順氣的，看人漸漸平息下來，她才道：“姐姐一向如此，母妃別放在心上。”
“她在府中也是如此？”淑妃一聽，眉毛都豎了起來。
月兒一看淑妃是生氣，頓時換了口風。“母妃.……是兒媳口誤，姐姐待人禦下都很好的。”
“苦了你了。”淑妃怎麽不知思妍不滿月兒？當下心疼的揉了揉她的手，隻覺得她比思妍更加的識禮端莊，屈居側妃簡直是遺憾。
真可惜睿兒賜婚的時候她不在京都，若不然她怎麽也不會讓睿兒娶一個別國的郡主為妃！
現在可好，訓不得治不得，她一個長輩還要看一個小輩的臉色，實在是憋悶。
不過，幸得老天眷顧，給她送了月兒這個好兒媳。
思妍出了華羽宮，來到了禦花園中，不多時便有一個侍女走近。
“奴婢給晉王妃請安。”說著她端上茶點。
“你們退下吧。”思妍看了看華羽宮的侍女和晉王府的侍女。
待人都退的遠遠的，端茶宮女才抬起頭，清秀的臉上滿是陰鬱，她直直的盯著思妍，咬牙道：“你到底要我待到什麽時候？我要出宮，我要去見宸王殿下！”
思妍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這才看向驪姬，笑問：“你在宮中這些時日就沒見過宸王？聽說他隔三差五就會被皇上召進宮的。”
“我的身份怎麽能夠去勤政殿？”驪姬更是惱火，進宮就不說了，還是這麽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宮女，她想要遠遠的看一看宸王都不行。
思妍看驪姬這般激動，忙哄道：“別急，皇上已經中了你的蠱毒，等本郡主功成那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金修宸送到你麵前，如何？”
驪姬冷哼一聲，默然不語。
距離功成還不知要多久，她就隻能一直等著不成？
見人不語，思妍笑問：“怎麽？莫非你有更好的辦法得到宸王的寵愛？情蠱下了?”
驪姬一哽，她連接觸金修宸都沒辦法，更不用說下蠱了！
思妍低聲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拍了拍驪姬的肩膀，道：“放心，我一定會遵守我的承諾的。”
“是。”驪姬僵硬的點頭，現在別無他法，隻能將希望寄在思妍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