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 白海棠花
現在這封信卻要他相幫晉王?
昨日他與渠王已經有了商議,今日早朝聯手斥駁晉王,勢必要把他徹底打下懸崖。
可這信……!
想起以往遵著信中所說而帶來的好處,寧王有些動搖.……!
墨荷園
流螢推門走進來,看著書桌後站著練字的彭墨,輕聲道:“主子,該歇一歇了,練了許久了。”
“什麽時辰了?”彭墨頭也未抬,手中的毛筆在素白的紙張上輕輕舞動,行雲流水寫出一個楷書的“等”字。
“辰時末了。”流螢答。
辰時末,早朝快結束了!
彭墨放下毛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抬頭看了看大亮的房間,吹熄桌角的蠟燭,柔聲道:“將早朝上的消息打聽清楚,匯報給我。”
流螢點頭稱是,退了出去。
太和殿外
散朝,百官陸續走出大殿,交好的官員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著今日早朝上發生的事情。
渠王拱手與幾位擁立他官員告別,麵上的笑意有些牽強,但依舊是雅致的,眼角餘光看到了站在台階下與人說話的寧王,眸底閃過陰鷙的寒光,冷哼一聲,抬步走了過去。
寧王雖在與人說話,但還是清楚的注意到渠王走了過來,看著圍在身邊的官員,拱手笑道:“各位大人請先行一步,本王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咱們改日再敘。”
幾位朝官看了看不遠處的渠王,想起早朝上的事情,拱手告辭。
渠王冷眼看著與寧王話別的官員,嘴角的笑意侵染上了嘲諷和陰冷,這些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總有一日他要拔幹淨燒成灰!
寧王走近渠王幾步,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回首笑道:“剛剛早朝上,我與二皇兄意見相悖,有所爭執,二皇兄可別生我的氣才是。”
渠王收回視線,眸光深沉的看著寧王,片刻,嘴角緩緩勾了一抹笑,淡淡道:“五弟言重了,連父皇都認同五弟的話,言語間盡是稱讚,反而是為兄的略遜一籌,又豈敢生氣?”
寧王聽著他言不由心的話,不欲多做交談,且事已至此他們也無甚好說的了,笑了笑,拱手道:“小弟還有事,告辭。”
渠王盯著他,含笑道:“最近京中不甚安穩,五弟還要多保重才好。”
寧王聽言笑意不變,麵上帶著真誠,道:“有些賊人最喜歡看人下菜碟兒,二皇兄身份貴重在朝中又舉足輕重,這些年做的事情頗多,隻怕比小弟更容易招惹賊人覬覦,小弟深感憂懼,望二皇兄體貼小弟的一番苦心,萬事小心!”
論起鬥嘴,寧王是從來不輸人的。
這話的意思是在說他在朝中得罪的人多?容易得到報複?渠王咬了咬牙,再也維持不住麵上的笑,瞪著寧王道:“五弟管好自己就可,別妄想插手本王的事情,一次的勝利不代表以後。”
寧王毫不畏懼的回視渠王,聽他說完,輕笑道:“彼此彼此。”說完轉身走了。
獨留渠王一人將拳頭就捏的咯咯作響。
顧相和顧謙一同走了過來,看著寧王的背影,眉頭皺起,這個寧王倒是越發的老練了,將時勢看的如此清楚,早朝上替晉王求個情就得了個仁善恭兄的名聲,持著人畜無害的笑臉,悶聲不響的拉攏了不少官員的擁立。
渠王回過神就看到顧相和顧謙二人,對於這個外祖父和舅舅他還是非常謙遜的,忙拱手行了禮。
顧相收回視線,看著渠王,皺眉道:“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你都未學會嗎?”言語中帶著失望和責怪。
渠王麵色沉了一分,頭垂的更低,恭聲道:“外祖父教訓的是,是我輕信了他人。”
他怎麽也沒想到寧王朝上突然倒戈,將他冠上殘忍毒辣冷血的名聲,金睿沒有扳倒,他反而得了一通訓斥。
現在這個局麵是他輕信他人帶來的後果,誰都怪不得。
顧相看他認錯,也不再說什麽,搖了搖頭,走了。
顧謙沒有立即跟上顧相的腳步,看著麵色不佳的渠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初入朝堂,根基還很淺,今日得一兩句誇獎也是僥幸,朝堂的水可是混的很,他想要站穩腳跟還嫩著呢!”
渠王聽著麵色緩和了一些,頜首道:“多謝舅舅寬慰。”
顧謙點了點頭,跟上了顧相的腳步。
金睿垂首走出大殿,袖中的手緊緊握著,挺直了腰背,無視旁人的恥笑。
走下台階看到一旁的渠王,想到他在朝堂上毫不留情的打壓,恨得咬牙切齒。“二皇兄好雅興,在這裏看景?”
渠王黨盡是文官,文官的嘴皮子最是厲害,今日渠王聯合眾文官在朝堂上揪住楊花宴會上的過錯,無限的放大,直把晉王府說成了龍潭虎穴,將他說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渠王聞聲回頭,對上金睿的視線,蔑視輕哼一聲,收起清雅的姿態,譏諷看著他,道:“三弟還有心情在這裏說笑,看來父皇交代給你的案子已經有了進展?”
與晉王在一起,他沒必要再裝出溫潤謙虛的樣子,因為二人心中早就知道對方的底細,且恨之入骨!
“我的事情還輪不著二皇兄多嘴,二皇兄當務之急還是好好的掩蓋一下你的黑心吧,免得一不小心的暴露出來,嚇走了身邊的人。”金睿冷聲說完,擦肩走了。
連番的奚落讓渠王心中的怒火不住的爆蹭,隻是身處皇宮他必須謹言慎行,攥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壓製下來,跟著人群走了出去。
宸王府
金修宸手持一把銀質小剪刀,細心地剪裁著書房裏的一株白海棠盆栽,嫩綠的枝椏托著潔白的花瓣。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碰了碰,嫩軟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她臉頰的感覺,眸光瞬間柔和。
齊辛和司月一同走進來,看到這個場景,司月詫異道:“主子怎麽有耐心種花了?”
金俢宸聞言抬頭看了看二人,道:“外麵如何了?”
齊辛頜首道:“已經下朝了,齊冶儒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斥責趙書常停妻再娶,攀附權貴,人品惡劣,不忠不孝等數十條大罪。”
金修宸勾唇輕笑。“皇上怎麽說?”
所有人的功與過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間,若是以往,皇上圓一圓場,大事化小也就是了,不過,趙青水假孕的事情實實在在惹惱了皇上,這趙書常怕是危險了。
司月笑道:“皇上當場擼了趙書常的爵位,讓人扒了他的朝服,關押入了京兆尹府大牢,主派京兆尹府與刑部主審此案。”
“趙仕呢?”金修宸放下小剪刀,捧起盆栽,上下左右看了看,修剪的很好,已無多餘的枝杈影響美觀。
齊辛聞言恭敬道:“趙仕的官職本來就是趙青水求來的,且他任職期間玩鬧瀆職,又仗著家中關係,不屑與打理上下關係,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今日趙書常被辦了以後,立即有人向趙仕發難,烏泱泱的說了一通的不是,皇上直接給了停職。”
金修宸這才滿意,淨了淨手,悠哉坐在椅子上,道:“我的幾位侄子怎麽樣?”
“渠王在朝上大肆的指責晉王的過錯,還極力請求皇上給與重罰,以示皇家風範,渠王黨一片附和,而這時寧王卻替晉王求起情來,言辭很是暖心,寧王黨則立即出聲相幫,大力讚揚晉王往日的謙遜,兩相一比較,一個苛責,一個仁善,到最後,皇上斥責渠王,誇了寧王。”
金修宸皺了皺眉,他們二人不是已經聯手?這怎麽在朝堂之上唱起反調來?而且還是在金睿的問題上!“晉王給了處罰嗎?”
“倒是沒給什麽處罰,皇上隻說讓他好好辦差,止口不提楊花的事情了。”
金修宸皺了皺眉,渠王此舉讓皇上想到了黨爭,為保朝廷平衡,所以皇上不處置晉王。
“將這盆海棠給王妃送去。”不知這小丫頭得到這個消息該是怎麽煩悶呢!
“是。”齊辛點頭,上前小心抱起盆栽,退了出去。
司月跟在齊辛身後,看著典雅的海棠花,豔慕道:“難怪主子會如此細心的修剪,原來是送給王妃的。”
同為女人,她什麽時候能收到青鳥送的花呢?
墨荷園
彭墨聽了早朝的事情,心情不甚美好。
寧王是怎麽回事?難道他與渠王合作是假意的?目的就是陰他一把?
經此一事,金睿和寧王許是要聯手了,二人對抗渠王……,這勢力要重新劃分了!
渠王和寧王本就勢均力敵,二人背後一文一武,現在寧王添了金睿這一助手,渠王就落了下乘。
若是渠王落敗,以晉王隱忍狡詐的心思,難免不會反口咬寧王一口,再趁機奪了大權。
她重生回來可不是看金睿投機取巧得到皇位的!
既然大局有所偏差,她就重新設計,助它走上正軌。
幽夢抱著盆栽走了進來,看到發呆的彭墨,笑道:“主子,殿下給您送來了海棠花。”
彭墨回神,看著麵前這一盆溫和淡雅的海棠花,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