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我終究也成了詭譎陰狠之
思妍的臉色也不好看,但終究比思敏沉得住氣,也沒說什麽,隻是吩咐馬車繼續走。
全城都貼著逃犯如雨的畫像,她一路躲著人往城北的破廟裏趕,那四處漏風的破廟成了她的避身之所,想起在將軍府時她的日子,錦衣帛被,繡口珍饈,她後悔不已,當時不該與吳小柔母女同流,現在她們依舊是侯夫人,侯府小姐,而自己呢?逃犯一個!
若說起如雨最恨的人,不是彭氏,也不是彭墨,而是吳小柔母女,她們眼睜睜的看著彭氏給自己定了莫須有的罪名,卻一言不發,事後也不施以援手,真真是蛇蠍心腸。
“來……人..。”
如雨正走著,忽的聽到一聲淺薄的說話聲,頓時止住了腳,環顧四周,無一人影,不禁心中打鼓,早就聽說這破廟附近鬧鬼,莫非剛剛聽到的不是說話聲,而是鬼?
“來……人..救救我。”
如雨想到鬼心中更加慌懼,本欲拔腿就跑,但這聲清晰的求救聲讓她定位了聲音的來源,是從左邊草叢裏傳出來的,揣著驚慌的心,向著那及腰深得草叢走近幾步,就看到一抹石青色的衣角,在將軍府多年,她的眼界很高,認得出那是上好錦緞才會有的光澤。
“救救我……救救我.……。”
求救的聲音在繼續。
離得越近,聲音越加明顯,那石青色的錦緞也更加清晰,也更加的吸引人,如雨扒開草叢,看到了裏麵躺著的人。
一個古稀老婦人,仰麵躺在地上,眼睛緊閉,意識似是有些模糊,但口中依然斷斷續續的傳出呼救聲。
如雨沒有立即救人而是居高打量著她,滿頭銀發梳的細致,頭戴抹額,抹額正中是一塊拇指蓋大小的翡翠,身上穿著石青色的衣裙,衣裙上精細繡著福紋,裝扮簡單,但每一件都不是凡品。
但現在這金貴的外衣沾染了草屑和泥土,頭發也有些散亂,顯得有些狼狽。
如雨眼珠轉了轉,上前一步,半抱老婦人在懷,輕聲問:“婆婆,您還好嗎?”
連著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如雨不禁皺眉,這婆子不會是死了吧?
死了也好,但身上的東西不能浪費了,目光定在那水頭十足的翡翠上,若是賣了這東西,幾個月的吃穿都不用發愁了,伸手欲取之時就看懷中之人緩慢的睜開了眼,如雨一驚,放在抹額上的手瞬間轉到她的太陽穴上,指腹輕輕的按壓,低頭柔聲問:“婆婆,您醒了,可好些了?”
老婦人雖有一雙眼睛卻看不到人,聽聲音是個溫柔細致的小姑娘,咽了口唾沫艱難開口。“是你救了我?”
如雨對上她渾濁的雙眼,眉頭輕皺,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眸光沒有一點波動,心中明了,原來是個瞎子!
瞎子就是看不到東西的了,那自己還顧慮什麽?拿了東西走人就是了!
這般一想,目光再次落在老婦人額間的一點翠綠上,眸中劃過精細的光,聽她如此問,敷衍道:“隻是看婆婆孤身一人躺在這裏,心有不忍,才出手相助的。”
“好孩子,多虧了你。”老婦人渾濁的眼睛內劃過欣慰,抓住女孩的手握在手心裏,柔聲道:“你送我回家吧,我不會虧 待你的。”她隻覺得渾身無力,胸口一陣陣的發疼,本以為會死在這裏,沒想到還能遇到這麽善良的人。
“婆婆有家?”如雨一愣,這婦人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了?
“自然有家了。”婦人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女孩的手,不過身體還是虛弱的,說了兩句話便有些咳起來。
如雨手上幫她順著氣,腦子也沒有停,跟她回家總比在破廟裏要好過,況且她能把這麽貴重的翡翠綴在抹額上,想必身家也是不俗的,若是以她救命恩人的名頭在她府裏站穩了腳跟,那就再好不過了。
彭墨看三哥自從見了柔嘉後那臉上的笑就沒斷過,忍不住問:“三哥就這麽開心?”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連冷冰冰的三哥都大變性格,逢人笑三分,看的一眾丫鬟婆子新奇不已。
彭昊被問有些不自在,但想到柔嘉,嘴角的笑仍是窩心的很,堅定的說:“恩,能娶柔嘉,我很開心。”
是啊,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自然是開心的,前世嫁給金睿的時候不也是滿心幸福?
“妹妹,你說皇上能同意嗎?怎麽現在也沒個消息?”彭昊想起長公主帶回的消息不禁有些擔心。
長公主帶回的消息是皇後要與皇上商議,所以一切都未有定論,若是皇上不同意,那麽就算他與柔嘉互明心跡也是無法在一起的。
彭墨聞言笑道:“三哥潔身自好,英年才俊又文武雙全的,皇上為什麽不同意?”
彭昊被妹妹誇了一通,找回了些自信,笑道:“那就再等一等。”自己怎麽變得這麽患得患失?
彭墨給他倒了杯茶,笑道:“三哥放心,你和柔嘉一定會在一起的。”皇上答應就算了,若是不答應……她總歸有辦法讓他同意的。
彭昊端茶的手一頓,抬眼去看妹妹,總覺得妹妹這句話有另一層意思,難道妹妹還能左右皇上的決定不成?
彭墨對上三哥的眼睛,狡黠一笑,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是嗎?”
原來是這個意思,彭昊點頭,隨即想起柔嘉在望月樓說的話,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妹,三哥有一事相求。”
怎麽覺得這件事與柔嘉有關係?彭墨眨巴著水眸,嘴角帶了絲絲的笑,道:“咱們一母同胞說什麽求?以後三哥和嫂子有什麽吩咐盡管說,小妹定當竭盡全力完成。”一臉的凜然,義不容辭。
彭昊對上她慧黠的笑,耳根有些發紅,輕咳一聲,在她頭上輕輕彈了一下,道:“柔嘉過幾日約了我騎馬,到時候還要妹妹約她出來。”
不然他一個外男可是約不出她的,況且他也不想被人看到他與柔嘉獨處,免得她被人說起作風問題,壞了名聲。
“沒問題,小妹保證完成。”三哥的終身大事,豈有不答應之理?
彭昊總覺得妹妹的每一句話都帶了些打趣的意味,有些受不住,忙借口離開了。
日落西山,各院都掌了燈,彭墨提著燈籠往荷香園去陪彭氏用晚膳,剛走出屋子幾步就被幽夢追趕上。
“何事?”彭墨放緩了腳步,側首去問幽夢。
幽夢附耳小聲道:“主子,雙霞鎮有消息來。”
彭墨眸子一閃,停住了腳在抄手遊廊下站住。“我有些冷,憐風你去把我的披風拿來。”
自從流螢幽夢來了以後,彭墨便隻讓憐風做服侍工作了,外麵的事情一概沒有讓她插手,彭墨不想身邊每個人都變得恐怖,憐風隻是一個小丫頭,讓她保持初心是彭墨能憐風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憐風看了眼彭墨又看了看幽夢,知道她們有事情要說,但小姐不告訴她,她便也不問,點頭答應著去拿披風了,臨走前把手中的燈籠遞給了幽夢。
幽夢遞上袖中的信;彭墨接過信,借著燈籠的光亮看了信中內容,眸中泛冷,嘴角卻勾起一抹笑,道:“前幾日才誇了他聰明,怎麽就做出這般蠢事?是想借皇上的手鏟除修羅盟嗎?”
若是如此,彭墨真的想送給馬即爾四個字:自不量力!
幽夢聽著,道:“齊木說雙霞鎮現在對修羅盟的擁護聲很高,應該是馬即爾暗中操縱的,渠王和寧王已經極力壓製,可是效果不佳,皇上哪裏應該已經收到了奏折。”
彭墨把信折成一個條狀,放進燈籠內的蠟燭上點燃。
“馬即爾……。”
幽夢等著彭墨的吩咐,火光下她的臉有些閃爍,眸光一閃一閃的格外璀璨,嘴角勾起的笑意冰冰涼涼帶著些玩味與嘲諷,幽夢看著縮了縮脖子,怎麽在主子身上看到了殿下的影子?
彭墨扔了手中被燒成灰的信紙,殘紙飄落墜地,最後一點火光熄盡,空氣中彌留著一抹淡淡的焚燒後的味道,輕輕淺淺開口道:“讓齊木去一趟,給馬即爾些苦頭吃,讓他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幽夢躊躇了一下,低聲問:“主子,要做到何種程度?”齊木可是殺人的好手。
“留口氣就行,記住,要做成意外。”彭墨聲音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幽夢點頭答應著去了。
夜色清涼,彭墨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中帶著複雜和掙紮,看著月亮道:“我終究也成了詭譎陰狠之人。”聲音落寞自嘲。
說到底馬即爾也隻是在反抗自保罷了,隻是他的所作所為阻礙了彭墨的計劃,所以.……。
半晌,微涼的夜風裏飄過一句喟歎般的聲音。“金修宸,我想你了.……。”
心情不佳,所以彭墨到了荷香園也隻是草草吃了幾口飯便回了墨荷園,今日金修宸不會來,所以她也不必等他,簡單洗漱了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