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斬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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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藥師宮中,也是濃霧瀰漫,藥師宮中眾人漸漸混亂起來,小青和齊霄使出法力,對抗著想要竄入許宣房內的濃霧。
小青用術法圈出青色光暈,阻開濃霧,眉毛擰緊,疑惑問道:「不見妖不見人,這些霧是怎麼回事?」
齊霄也是神情警惕地捏出金色法訣,在青色光暈外加了一重法罩,憤然道:「這不是真的霧,是妖用來隱身的迷幻霧。妖物想入內傷人!」
小青望向旁邊的元一:「元一大俠,你想想辦法啊!這樣下去,姐姐跟許宣都會有危險。」
元一露出一絲冷笑,想著濃霧正是他幻化出來的,他本就打算趁此機會將白夭夭困於許宣神識內,讓瘟妖殺了她!
齊霄見他沒有回應,便也追問道:「師父,你的法術是不是出了問題?」
元一忙凜然道:「這妖太厲害,大家小心!」隨即又開始念咒,「敕東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惡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
眼前濃霧便猛地退了開來,小青正面露歡喜,卻沒料到忽然一陣狂風吹來,直接將濃霧吹破二人法障,直捲入房中。
小青見狀心急如焚,對齊霄道:「齊霄,你在外頭擋擋。」便躍窗進入房間。
「你身上有妖氣,不能進房!」齊霄大喊道,卻是來不及阻止,只聽小青的尖叫聲劃破濃霧傳出,齊霄趕快追進去,只見小青在陣法中翻滾,紅色的光芒卻如同火灼燒小青,小青忍著痛站起,揮開要來攙扶自己的齊霄,顫抖著走向許宣,卻因為疼痛不得不蹲下。
齊霄沖她怒吼道:「陣法要破了,你趕緊隨我出去!」
小青再次揮開齊霄的手,蜷伏在地,那張美艷奪目的臉都因為痛苦而變了形,但她依舊不願隨齊霄出門,掙扎著往床邊爬去:「不行!我得護著……許宣,否則……姐姐……出……出不來!」
小青爬到了許宣床邊,扶著床沿掙扎站起,用身體擋住漸漸瀰漫的煙霧,緊咬著唇,不願倒下。
突然間,許宣抱著頭在床上翻滾,表情極為痛苦,囈語道:「我的頭……好痛……」
小青大驚失色,雙眸圓睜,忙不住地喚他:「許宣!許宣!」急得都要哭了出來。
白夭夭受了方才瘟妖的一擊,伏在地上,一時竟站不起來,連眼前視線也開始恍惚閃爍,耳邊竟傳來了紫宣急切的呼喚:「夭夭!」
白夭夭唇角勉力勾出一絲滿足的笑容,千年後,終於聽到他喚了自己的名字……
手指漸漸蜷起,再重重掐入掌心,一時不知道又是哪裡找來的力氣,白夭夭奮力站起,將劍舞成光圈,對瘟妖道:「若是陣法破了,今日即使我出不去,我也勢必要和你同歸於盡!」
瘟妖卻是毫不介意地怪笑道:「我不過是饕餮一魄幻化成的妖,除掉我又如何?至少我還拉了你們陪葬!」
突然,一陣紅光閃過,響起震耳欲聾的巨響,瘟妖低聲邪笑:「陣法果然破了,我與饕餮內外夾殺,你們輸慘了!」
白夭夭發現隨著濃霧散去,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漸漸成煙,心底一震,白夭夭回頭,望向仙障內的紫宣,輕聲說了句:「再見。」
紫宣神情絕望,都怪他無法對她傳訊,她才中了饕餮的圈套!
仙障的裂痕越來越大,表明白夭夭的仙力飛散殆盡,紫宣只見她闔上雙眸,唇角帶笑,白衣染血,衣袂翩躚,她手執「挽留」,劍指朝天放於心口,默念術法,劍光愈盛……
她竟然化周身仙力附於劍上,想作最後一擊……
仙障轟然碎裂,「挽留」脫手而出,紫宣嘶吼道:「你不能這麼做!」
白夭夭在劍光照耀下,回頭遙望著從仙障中飛奔而出的紫宣,淺淺一笑。
那笑虛弱,卻又極美,但不多久,她便帶著那笑容軟倒在地。
白夭夭的一劍震碎了瘟妖的全部妖力,那些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如黑色幕布被劃破一般,化成黑色碎片,片片飄落,有純白光線照了進來,再次將許宣的神識照的如雪地般純凈而不染纖塵。
紫宣接住白夭夭,抱她在懷裡,看著她的手逐漸變成透明,便將自己殘存的仙力一點點輸進去。
白夭夭幽幽醒轉,望著他道:「我真傻,又中了別人的暗算……」
紫宣搖頭,唇邊彎出寬慰的弧度:「你不傻,只是太倔了。」
白夭夭笑了,又掙脫他正在給她輸送仙力的手:「陣法破了,我被困死在這裡再也出不去了,你輸再多仙力給我也是於事無補……」
紫宣環顧四周,只見瘟妖已經化成一隻小獸,正在角落裡掙扎,他執起掉落在地的挽留,上前一劍刺去,瘟妖四肢撲騰幾下,便消失了。
「它死了,你便可以放心出去了,」紫宣回身,將「挽留」遞給白夭夭,溫柔笑了,「我就算拼盡全部仙力也一定要送你出去。」
白夭夭倉皇搖頭,紫宣若真這麼做,怕他僅存的元神與仙根就再也保不住了……想到這裡,白夭夭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紫宣封住脈門,他沖她安撫地笑笑,柔聲道:「相信我。」說罷,便捏了法訣,試圖破除追魂水和饕餮邪術所造成的羈束。
紫宣四周白色光芒漸盛,他卻幾乎站立不穩,在白夭夭滿面的淚中,白色光芒化成一片祥雲,托著白夭夭緩緩往外送去,白夭夭動彈不得,只能漸去漸遠。
「饕餮附身在元一身上,你出去后務必殺了饕餮,救回元一。」
聽見紫宣最後這句話后,白夭夭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再不見點點白光。
2
此時許宣的房內,八角陣法早已消失,小青跌坐在地,四處尋不到白夭夭身影的她,面現絕望之色,眼淚奪眶而出,沖齊霄大喊道:「小白沒逃出來!你快來想想辦法啊!救救她啊!」
齊霄大步上前,覆手許宣的額頭上,試圖催動許宣神識,可許宣卻依舊毫無反應地躺著。
齊霄面現慚愧地搖頭:「我無能為力……」
小青拉著齊霄衣擺,不肯鬆手:「你再試試,再試試啊!你除妖不是很有本事嗎?怎能說無能為力!」
忽然,許宣開始痛苦掙扎,額頭上的紅點漸漸消失,小青惶恐地看著他,齊霄則是神情一凜:「你看宮上他……」
只見許宣緩緩張開眼來,齊霄忙將他扶起,許宣還沒站穩,就被小青急急抓住衣領逼問:「你知不知道小白……」
她話音未落,許宣身上忽閃過一道白煙,飄散於房中,漸漸凝聚成人形,只見滿身是血的白夭夭搖搖晃晃地站在房中,環顧四周,神色茫然。
小青一下子喜笑顏開,衝上前抱住白夭夭,問道:「你殺了瘟妖?」
白夭夭點頭,再環顧了四周一遭,突然急急問道:「元一呢?」
眾人四下張望,發現元一早無蹤影。
白夭夭拔步欲追,身子一晃,終於倒了下去,許宣眉間一蹙,連忙上前抱住。
元一趁眾人不備,跌跌撞撞往外一路逃去,半路上忽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抬眼一看,竟是斬荒。斬荒不發一言,捏了個法訣,帶元一回了往日他修鍊的山洞。
元一方一進洞,便癱坐地上,重重喘氣,斬荒則悠閑靠在石壁上打量著他狼狽的樣子。
元一憤然道:「利用完我了,便終於肯現身了?」
斬荒緩緩搖頭:「我千年前便對你說過,操之過急,不是好事。眼下你技不如人,倒也不必不甘心。許宣雖是一介凡人,也不是那樣好對付的,畢竟他依舊身懷命格。」
「命格……」元一眸中現出嗜血紅光,「當初就是有人傳我身上有貪狼命格,才為九重天忌憚,害我一生至此境地,如今竟然連個凡人都鬥不過,還受到反噬,失了大半功力。」
說罷,元一低頭看了眼自己已經開始灰敗的雙手,憤憤道:「這個肉身看來已經用不了多久,好在我早有對策。」
斬荒唇角一勾:「你的對策,便是等我來救你嗎?」
元一搖晃站起,嗤嗤冷笑:「今日救我的這份情,算我承你的。只是這個肉身敗壞前,我還可以好好利用一把,用一場好戲,讓白夭夭死無葬身之地!」
元一臉部逐漸扭曲,「哼」一聲坐在地上,不再搭理斬荒,兀自開始修習禁術。
斬荒不在意地一笑,轉身消失了。
3
冷凝走入客房,見到許宣正在小心翼翼地為白夭夭擦去額上汗珠,心口便似被誰揪了一把般酸疼不已。
她勉強定了定神,出言相勸:「師兄,你已經衣不解帶的照顧白姑娘三天三夜了,你自己也是大病初癒,不如讓我來吧?」
許宣卻堅定拒絕:「白姑娘是因為替我除妖受了重傷,自然應該由我親自照顧……」眼見白夭夭於睡夢中露出痛苦神色,許宣面現疼惜,將已經浸濕了她冷汗的帕子投入水盆中,對冷凝道:「你讓清風再去熬千年靈芝,替我去丹藥房再取金針來。」
冷凝冷冷地背過身,怕被許宣看到自己面上的不滿:「靈芝已經用盡,恐怕得另想辦法。」
許宣聞言,立馬起身,急急走出房門:「那我去丹藥房看看!」
冷凝望著許宣背影,手緊捏成拳,再目光森寒地瞥一眼床上的白夭夭,追著許宣出去了:「師兄!你等等我!」
兩人剛離開,一紅色身影走進房中,搖晃著白夭夭:「醒醒,快醒醒!」
白夭夭悠悠轉醒,見到眼前之人便是一愣:「紅芯,是你?」原來是在西湖水底救過她的鯉魚精。
「白姑娘,是我!」紅芯神色急切,「我知道你受傷,可眼下,我沒有其他辦法,求你救救我們,饕餮濫殺無辜,修習密術,再下去我們全都得喪命於他手中!」
白夭夭倒吸一口涼氣,強撐著勉力起身,對紅芯道:「我這就去九奚山借冰鏡,將他從元一身上逼出來!」
紅芯攙扶住她,再盈盈拜下:「多謝白姑娘了。」
到得九奚山,白夭夭面見青帝,依舊是搖搖晃晃站不穩身子。青帝面色嚴峻地打量著她,如同斥責一般道:「弄得這一身的傷……」不待白夭夭有所回應,又問,「你見到了紫宣?」
白夭夭打量著青帝的神色,緩緩點頭。
青帝深嘆一口氣,頗是無奈,終於是承認了紫宣被聚魂一事:「凌楚不顧天命,勉強凝聚紫宣魂魄,雖然凌楚下凡歷劫,但此事並不算了。天命難違,他與紫宣終究得歷天劫。」
白夭夭盈盈拜倒:「眼下只求青帝助我,不能再讓饕餮為所欲為。」
青帝搖頭嘆道:「這件禍事也是凌楚惹出來的,當初聚魂燈凝聚的可不僅僅是紫宣的魂魄。」
白夭夭知他不肯,貝齒咬住下唇:「當日之事雖然我們有錯,但自有天道懲處。現在饕餮借元一肉身作惡,只有冰鏡才能逼出饕餮,難道青帝忍心見到元一喪命於饕餮之手?」
青帝慨然一嘆:「冰鏡的確是既能預知未來,也能驅魔逐妖。但別忘了你也是妖,除妖的同時,你定然會受到傷害。」
白夭夭闔眸:「我自然知道,但眼下我也別無他法,只能博命一試!還請青帝顧念蒼生。」
青帝看她神情堅定,揮手召來冰鏡,只見鏡中饕餮吞食人、妖精血用以修習密術,身後已是白骨累累,青帝重嘆一口氣,將冰鏡遞往白夭夭:「除了饕餮后,立刻將冰鏡歸還,畢竟冰鏡對你也有影響。」
白夭夭接過冰鏡,向青帝行禮,神色毅然決然:「只要能除饕餮,在所不惜。謝青帝慈悲。」
許宣手中拿著白夭夭留下的紙條,既是擔憂又是不解:「這麼重的傷她能上哪兒去?我得趕緊找到她!」
眼見著許宣匆匆奔出門的樣子,冷凝的牙齒狠狠刮過下嘴唇:「現在師兄的眼中只有白姑娘,一切都以白姑娘為重!」
眼中妒火熊熊燃燒,冷凝忽而一掌擊向院牆,只聽「咔」幾聲碎響,竟被她擊下幾塊牆磚來。冷凝愣住,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手……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有了這樣的力量……
許宣先尋得了小青詢問,小青也是一臉詫異,卻漸漸浮上焦急和擔心:「姐姐法力高深,一般人肯定找不著,我讓小妖們幫忙尋找。」
「那你可知,她不顧傷勢,執意要辦的事情是什麼?」許宣拉住想走的小青,嚴肅問道。
「唉,」小青嘆了聲氣,「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日除了瘟妖后,元一大俠也不見蹤影,齊霄這幾日也是瘋了一樣的尋找他師父。姐姐暈了過去后,一直沒機會問那日除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許宣臉色略微一沉:「我也派藥師宮弟子出去尋過,但都說沒有元一大俠的下落,若是他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小青卻忽然念起一事:「姐姐從你神識中出來后,第一個問的便是元一大俠的去向,或許她這麼急也是為了尋找元一!」
許宣聞言便是一震:「那若是找到元一大師,便能知道你姐姐的下落?」
「應該是如此,」小青頷首,又看向許宣眼下烏黑,「你這幾日衣不解帶照顧姐姐,現下還是先去休息片刻,我先去找齊霄,問問他那邊的情況,再回來找你。」
「我與你同去……」許宣竟是摩拳擦掌便要當先衝出,卻被小青伸手攔住。
「你聽我的,先回去休息,不然你和姐姐這輪流倒下的,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翻了個白眼,小青便轉身離去。
許宣撫著下巴,心想小青說的有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堂堂藥師宮宮上,竟然被一個自己壓根看不上眼的蛇妖教訓到沒有還口,真是有辱名聲。
畢竟之前誰也說不過他的……
想起白夭夭,心底忽然柔軟,彷彿給自己找了莫大個借口一般,嘀咕了一句:「還不是看她是你姐妹,給你面子。」
小青來到山林中,四下尋找齊霄的蹤跡,卻忽聽得遠方傳來慘叫聲,急忙快步走入林中,正好看到齊霄抓著自己手下的錦鼠和小鹿。
錦鼠嚇得涕淚橫流,一直擺手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少俠,求你不要收了我!」
小青見狀匆匆上前喝道:「齊霄!你敢在我的山頭動手!」
齊霄回眸看她一眼,鬆開兩小妖,錦鼠和小鹿早嚇得不敢動彈。
齊霄深深吸了口氣,神色平靜地對小青道:「我只是在尋找師父的下落。」
小青將兩小妖護在身後,憤憤問道:「你師父與他們何干?」
齊霄聳了聳肩:「他們是妖,我師父是捉妖之人,難道沒有干係? 」
小青望著他那副理所應當的表情,愕然許久才問:「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冤枉他人!」
齊霄冷笑一聲,不屑說道:「你是妖,哪裡懂得人的情感?自然明白不了我此刻的心情。」
小青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氣的手指都在顫抖:「我為了幫你找,早將手下都派了出去,誰知道你卻在這裡為難他們!你師父若真在山中,我自然一早就告訴你了!」
齊霄有些不相信地瞥她一眼:「你會有這麼好心?」
小青怒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齊霄不欲與她多言,便提步離開。
「站住!不說清楚不許走!」小青伸手去拉齊霄,卻不料剛碰到他衣袖,齊霄便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小青嚇得花容失色,看看自己的手,僵在原處。
錦鼠和小鹿見狀卻十分開心地圍在小青身邊,道:「山君果然法力無邊,一出手就將他滅殺了!」
「休……休要胡說!」小青慌亂否認,「我只是輕輕碰了他一下!」
錦鼠笑呵呵道:「山君不必謙虛,此人收了那麼多的妖,終究死在山君手中,可見山君實力非凡呀!」
「我沒有,不是我……」小青越發驚慌,正待蹲下身查看齊霄的狀況,卻見其忽然皺了皺眉,嘟噥了一聲,小青嚇得跌坐在地,錦鼠和小鹿更是趕緊躲在小青身後。
片刻后,小青見齊霄再無異狀,便壯著膽子上前探查,卻發現齊霄只是昏迷而已,不由奇怪道:「平日里不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怎麼這麼容易便昏了?」
小鹿見狀便諫言道:「山君,不如咱們趁機結果了他吧?這幾日他在山中,從早到晚十二個時辰連續不停歇的晃悠,我們已經好幾日沒睡個好覺了。」
小青聞言,再凝神看向齊霄,果見其雙眼之下泛著青黑,不由翻了個白眼,原來是欠瞌睡。
長嘆了聲氣后,小青吩咐小鹿和錦鼠:「你們兩個,幫我把他抬起來!」
兩小妖面面相覷,遲疑著不敢動。小青只能喝道:「還愣著做什麼?」
小鹿和錦鼠才壯著膽子上前,將齊霄抬了起來。
三個時辰過後,齊霄在溪邊的草地上悠悠轉醒,他揉揉酸脹的雙眼支起身來,隨著視線漸漸清晰,他看見自己身邊燃著一團篝火,而另一頭小青正笑顏如花地持著匕首向自己走來。
見他醒來,小青喜悅道:「你醒了?」
齊霄看看火堆,再看看匕首,伸出手指顫抖著指著小青:「妖女,你……你竟然要吃了我!?」
小青一愣,旋即如花笑顏漸漸被怒意代替:「你……你可真是不識好人心!吃你?我怕髒了我的肚子!你自己回頭看看我是準備吃啥!」重重哼了一聲,小青轉身大步離開。
齊霄回首,這才看到,自己背後的溪水邊有一個小竹簍,簍里放著幾尾新鮮的魚……齊霄急忙起身,追上小青,嘀咕一句:「你之前也不是沒說過要拿我來包餃子啊?」
小青本是氣鼓鼓的,聽到這句卻「噗」的一下笑了,只是沒回頭,依舊大步沿著小溪往前走。
齊霄撓了撓腦袋,也只得一路跟著。
小青終於先忍不住了,強自硬著聲音問道:「你做什麼跟著我!難道不怕我吃了你么?」
齊霄輕輕「哼」了一聲:「就知道你一貫小肚雞腸!我寧願身死,也不要落人口實,你要吃我便吃吧。」
小青才消了的火又上來了,但知道自己說不過齊霄,於是便更加快了步子。
齊霄也隨著加速跟上去,邊走還邊揶揄道:「我跟著你,便是要盯著你,有沒有到處同人家講我冤枉於你!」
小青轉過身,顫抖著指著齊霄,怒道:「從今後,我嘴中要是再吐出你的名字,就叫我被人抓去泡酒喝!」
齊霄見她是真生氣了,便上前兩步攔住她,抓了抓耳邊,神情艱難地說道:「師父到如今仍是音訊全無,我自小便是師父養大的,眼下著實憂心,行事未免有些唐突……你……」一句「你別在意」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畢竟要他學著對一個妖誠懇示好,還是太過陌生艱難。
小青怔怔盯著齊霄看了一陣,看的齊霄越發窘迫之時,她卻神色疑惑地問:「我不明白,你到底對元一大師懷著何種心思?才會三日不見,就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齊霄只覺自己一片真心餵了狗,正要發怒,卻見小青猛地一拍腦袋,急聲道:「壞了!被你耽誤了我的大事!我要快些去找姐姐!」
小青二話不說就走,齊霄被她遠遠丟在身後,有些摸不著頭腦:「瘋言瘋語的,怎麼這世間還有這樣蠢笨的妖?」
一邊搖頭一邊轉身,卻忽然見到一道傳音符飄來……
齊霄面色劇變,驚道:「師父!」
饕餮修鍊的山洞中,幽暗裡透著幾縷幽幽鬼火,顯得格外陰森。
元一手臂上已經現出焦黑,面上氣色已是極為慘淡。
忽然面前人影一晃,他抬頭髮現是斬荒,便冷聲道:「你又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
斬荒似笑非笑:「你我多少年的同盟,講出這話,實在令人心寒。我知你一心復仇,便送了一份大禮。白夭夭,就在洞外了,許宣和齊霄,我也幫你通知到了。」
元一神情微微一變,連忙催動邪術,開始布陣。
斬荒卻似是心情愉悅,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悠閑自在地道:「你要當心,她可帶了一樣寶貝,能要了你的命。」隨後便帶著唇角的玩味笑意轉身離開。
白夭夭利用冰鏡中的指示,在山中尋覓著,突然間,冰鏡微微晃動,照向元一所在的位置,冰鏡霎時便破了此處的幻術,露出了洞口,白夭夭急匆匆走進洞中。
只見山洞當中,元一正好整以暇地坐著,面上帶有不屑的冷笑。白夭夭一眼瞥見元一身體敗壞的程度,神色便是一凜,怒斥道:「你究竟是從何時起,附身於元一身上?竟然瞞過了所有人。」
元一臉上是邪氣十足的微笑:「這些年來,我不斷的轉換肉身,元一可是最好的一副,要不是被你們破了陣,我還真捨不得傷了這副肉身。」
白夭夭怒極,橫眉冷對道:「你利用元一胡作非為,將他的神識禁錮在身體中,實在歹毒!而你這些年,更借除妖之名,抓了小妖修鍊禁術,眼下仍毫無悔改之心,真是可惡!」
元一「哈哈」一笑,狂道:「他口口聲聲要替天行道,我這麼做不過是給他小小的教訓,」停了停,他飽含戲弄之意地看向白夭夭,「你別急啊,我很快就把這肉身還給你!」
白夭夭神色一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冰鏡使出,照向元一:「饕餮,我今天非將你逼出現形!」
卻不料元一突然也從懷中掏出一顆明晃晃的明珠,將冰鏡的光擋了回去,直直射向白夭夭,白夭夭慌不迭地喚出「挽留」,將光芒盪開,連退了幾步后,穩住腳步,將冰鏡收進懷中。
元一嗤笑道:「你竟敢用冰鏡,難道不怕冰鏡連你一併收了。」
白夭夭憤憤道:「若不用冰鏡一試,只能眼睜睜看著元一死在你手上。」說罷,白夭夭提起「挽留」向元一攻去,卻又不敢傷了元一的肉身,一時左支右絀,落了下風。
元一趁白夭夭一個空隙,便欲下殺招,卻不想竟是白夭夭故意露的破綻,等元一一靠近就再度掏出冰鏡,冰鏡的萬丈光芒剛射向元一,元一立馬發出一聲驚叫。
只見金光環繞的冰鏡中,元一的身影漸漸成了兩個,饕餮還在元一體內掙扎,元一卻已恢復神智,此時向著白夭夭開口懇求道:「白姑娘,快,快殺了我!這些年這個妖孽利用我的手,不知殘害了多少生靈!」
白夭夭自是不肯,只繼續用冰鏡照射:「我會用冰鏡逼出他!」
元一緩緩搖頭,沉痛道:「我被他附身十年,這副肉體已經撐不住了,既然如此,不如將他封死於我體內,也算做了一件善事!」元一抓著胸口,用力喘著氣掙扎對抗著體內的饕餮,一字一句憤然道,「我絕不會再被你利用,這一次我要拖著你一塊死!」
說罷,元一又看向白夭夭,催促道:「快啊!你快動手!若是等他修練成形便一切都來不及了!」
白夭夭看向冰鏡中,只見元一體內,饕餮正在奮力往外剝離,糾纏不休。白夭夭神色痛苦糾結,卻寬慰元一道:「大師,我一定會救你,等冰鏡將他元神剝離……」我再一劍殺了它!
不料她話沒說完,元一便已拼著最後的力氣,挺身沖向了白夭夭手中的「挽留」,長劍穿身而過,而他體內饕餮的影子也被硬生生剝離下來。白夭夭掐起法術向黑影襲去,卻忽然自洞外來了一道紫氣。饕餮的黑影吞了紫氣,速度極快地向外掠走。
白夭夭愣在當處,本能是要追,身後元一卻直撲撲地倒在了地下,白夭夭連忙回身,扶起元一,皺眉道:「你怎麼能……」
元一虛弱至極,尚看不到饕餮已經逃走,還以為自己已經將饕餮封在體內,十足安慰,道:「我終於又除了一妖,這些年我被饕餮禁錮神識,他的所作所為我無能為力,卻又實在愧對我良心,今日與他同歸於盡,也算功德圓滿了……」
眼見李元一是不行了,白夭夭輕輕將他放在地上,手上一收,「挽留」自元一體內消失,重新回到白夭夭手上,她擰身便欲去追饕餮,卻不料突然一杖揮來,齊霄一把攬起地上的元一,退後兩步,目眥欲裂地悲憤道:「師父!」隨即又杖指白夭夭,「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