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逢不識
1
白夭夭用了障眼法,圍著藥師宮偵查了一周,只見如今的藥師宮戒備森嚴,穿著黑衣的斷陽宗弟子的防衛幾乎遍布每一個角落,而藥師宮四周全撒了厚厚的石灰粉,眼見著他們是知道小青是蛇身了。
終於被她尋著一處沒有守衛的地方,她一揮衣袖吹散石灰粉,再飛身而入。
剛一落地便覺不對,地上竟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吸引往背後的山洞,她拼盡全力都無法擺脫。
那山洞也是古怪,一路斜著向下延伸,不過恍惚,白夭夭已處在山洞中央,洞中地面有明火處處,不知引的是什麼燃料,熊熊不熄,而她甫一進入,火勢也猛然變大,竟是有些灼人,而白夭夭再看向自己手臂,竟已現出白鱗,下半身也化為蛇尾,無法站立。
白夭夭想施法,更恐懼地發現自己一絲法力也使不出,根本無法變回人形。
「藥師宮裡怎會有這麼強的結界……」白夭夭只覺心口靈珠也在不由自主地上浮,地火越發洶湧,洞外傳來人聲鼎沸。
「地火處有異象,快進去看看!」
白夭夭心裡越發焦急,心知若自己這副模樣被藥師宮人看見,定會生出更多事端。只好完全化作蛇身,希望能待他們離去再說。
卻不妨有一名弟子看到她便是一聲驚呼:「這裡竟有條白蛇!太好了,大小姐有救了!快抓住它!」
一群人湧上來,將毫無還手之力的白蛇抓在手裡。
「我不是說了嗎?用蛇膽解毒是下下策。」一個清朗的聲音在人群後方響起,白夭夭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可是宮上……宮中暫時沒有蒼瓊蓮花,宮外我們也努力去求了,沒有一家藥店或者藥商有賣,大小姐她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抓著她的弟子委屈的解釋道。
「唉……」
隨著眾弟子的散開,白夭夭眼前出現一個她熟悉入骨的身影。
只覺四周一下安靜,時空皆已靜止,她滿心滿眼,只有眼前之人,這個她等待了千年的人……
「紫宣……」
原來昨夜桃花林里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錯覺。
二十年前,凌楚竟然真的修補好了他的魂魄,此生,他竟然成了藥師宮的宮上……可笑此生第一次重逢,在黑暗中,她無法識出他。
第二次在街頭,他們都戴著面具,她亦沒有認出他……
如今,終於,她終於是找到他了……
白夭夭無法出聲,只能努力扭動著身軀,可抓他的人抓的死緊,她壓根無法掙脫。
只見紫宣朝抓自己的人伸出手來,白夭夭念起千年前的九奚山,凌楚要殺她取心,是紫宣一把將她救下,而如今……
眼前的人接過她,卻是冷冷說道:「去丹藥房,我要親自取膽。」
白夭夭愣住,一時陷入深深的迷茫……這樣冰冷的眼神和語調,真的是她的紫宣嗎?
可她根本無法從眼前的面容上移開她貪戀的目光。
而許宣並沒有將她帶到丹藥房,卻是以「這條蛇身患隱疾,我要先替它醫治,方能有健康的蛇膽可用」這一理由,堂而皇之地中途改道,回了自己的房間。
進門之後,他也什麼都沒做,只將她隨手放在桌上,就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思索著自言自語道:「還有什麼方法能解師妹身上的毒呢?我是真不願殺這蛇……」
白夭夭見他皺眉頭痛的樣子,又覺他良善非常,隱隱找到了紫宣的影子。
可許宣下一句卻讓她險些咬著自己舌頭:「唉,畢竟用蛇膽醫治,實在有辱我的醫術。」
「罷了罷了,再等一日吧,若明日送蒼瓊蓮花的貨船再不到,便只有行此下下策了。」許宣覷了眼白蛇,用手摸了下蛇頭,又嘀咕一聲,「愣頭愣腦的看著我幹什麼?感覺傻傻的,冷凝真用了這蛇膽,怕不會也變傻吧……」便出得門去。
白夭夭見他如此,幾乎是要神經分裂,明明是和紫宣一模一樣的相貌,為何性格卻是這般相去甚遠。
彼時的紫宣,溫潤如玉,唇角始終有春風般溫和的笑意,哪怕她後來恨急了他對天下蒼生都一般無二的溫柔,可而後千年,經歷了無數人間冷暖,方知道那份胸懷天下的大善是紫宣多麼可貴之處。
而藥師宮宮上許宣,為人刻薄貪財,說齊霄無錢醫治便要將其趕出,對自己的醫術驕傲自豪到眼裡容不下他人的地步,嘴上更是不饒人,冷漠又自私。
這中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夜裡,趁著許宣睡著,白夭夭決定入其神識一探。
他若真是紫宣,體內必然會有紫宣的元神。
白夭夭將手放在許宣額頭,默念法訣,進入了他的神識。
只見其中純白一片,隨後,她便看到了許宣淡如煙塵的身影,正待向他走過去,卻突然斜斜鑽出幾道紫色的藤蔓,將白夭夭卷在其中,她想要施法掙脫,卻完全無法動用半點法術……
「怎會……明明他身上全無半點仙氣,意識中怎會有如此強大的防禦,讓人完全無法靠近。」白夭夭往地下一滾,終於躲開藤蔓,而眼前紫宣的神識中漸起大霧,她彷彿失足踩空,就這樣被逼了出來。
這一番掙扎,白夭夭已是面色蒼白,元氣大傷,不免伏在床邊,望著許宣安靜的睡容喘氣。
「宮上!不好了!」忽有急促腳步聲傳來,白夭夭忙再度化身為一條白蛇,縮在桌邊。
原來是清風,氣喘吁吁地闖進門,道:「大小姐……被妖怪抓走了。」
許宣猛然從床上坐起,驚問道:「什麼?」
2
藥師宮剛抓到化為白蛇的白夭夭時,由於眾弟子十分喜悅,交相傳遞著「大小姐已然有救不用再去抓蛇」的消息,就這樣傳進了前來替白夭夭向齊霄送信的小灰耳里。
因而小青這邊剛得到齊霄既往不咎的好消息,還沒來得及得意,小灰的下一句便讓她勃然大怒,一耳光向小灰扇去:「這麼重要的事,你竟放在齊霄之事後面來說!不行,我要去救小白!」
她旋即起身,卻是氣虛腳軟,險些跌倒。
小灰眼淚汪汪地扶住她,勸道:「山君,您傷勢未愈,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啊!」
「不行!」小青甩開他,站穩身子,氣勢磅礴地道,「今天我就算是踏平藥師宮,也定要救出小白!」
小青腳步虛浮地強撐著,帶著眾小妖來到藥師宮前,待到弟子子時換班之時,讓眾小妖布陣吹散了地上的石灰,便飛身而入。
眼見她進入藥師宮,小灰竟然偷偷地轉身潛走。
小青不知道白夭夭關在何處,因而只有一個途徑,便是用冷凝做人質來交換。
她剛將冷凝從房內帶出,藥師宮便是警鐘長鳴,無數黑衣弟子將她包圍在內,小青竟有些抵擋不過斷陽宗的奇毒,只能用術法讓冷凝升至半空,再揮出一道青色長綾繞過冷凝脖子,厲聲對眼前的黑衣弟子道:「看看是你們的毒快,還是我的術法快,小心你們的大小姐人頭落地!」
「斷流,不可,兩毒齊發,大小姐怕是受不住……」宋師兄攔住旁邊要施毒的黑衣弟子,看向小青的眼神恨到極處,「咬傷了人還敢到藥師宮來放肆!」
小青也是目光冰冷地看著他:「你們為了救她,不惜殺了白蛇,既然如此,不如殺了她一了百了!」
「住手!」許宣帶著清風及時趕來,穿過眾人,來到小青面前,冷聲道:「姑娘是真以為藥師宮無能,可以任你幾次三番的來去自如嗎?」
小青知他身為宮上,能做得了主,便緩下語調說:「我無意找茬,只是為了你們抓的那條白蛇而來。」
「白蛇?」許宣恍然,「那條蛇是姑娘所養?難怪看上去有些笨。」
小青面容不自覺地抽了一抽,嘴唇微顫:「笨?」
許宣微微一彎唇角:「你來,是想我們放了白蛇?」
小青還沒回答,宋師兄便已急急搶道:「宮上!白蛇蛇膽藥力最佳,但卻也難尋,眼下蒼瓊蓮花久尋不得,只有那白蛇可以救大小姐了。」
小青大怒:「你們為了救冷凝,便不顧那白蛇的性命了嗎?」
宋師兄斥道:「畜生罷了,怎可和人命相提並論!」
小青正欲上前揍宋師兄,許宣就緩緩開口:「眾生平等,小青姑娘說的沒錯,但是,我不會把白蛇放了……」他冷冷看著小青得意的神色在臉上僵死,「我平生最恨受人威脅,尤其是這麼赤裸裸的要挾,來人,擺陣!」
「我殺了冷凝!」小青大怒,手上施法,那青綾便是越收越緊,冷凝痛苦地掙扎著,而斷流領著四名斷陽宗弟子的長劍,也已將將抵至小青腰上。
忽然一道白光打來,將五隻長劍震飛,又盪開小青,暈成一團柔和光影托著冷凝緩緩落至地面。
許宣眾人忙不迭地湧上去查看冷凝情況,而白夭夭則衣袖翩躚,反手負劍地擋在了小青面前,向著許宣道:「還請宮上對小青手下留情。」
許宣抬首,看向白夭夭,不由一震……
怎麼會如此熟悉……
「宮上,大小姐她暈過去了!」
清風的呼喚讓許宣略微回神,他抱起冷凝,聲若寒冰:「她可沒對我師妹手下留情。」
小青牽了牽白夭夭的袖子,虛弱地道:「小白,我是來……」救你的,不是為了害她性命……
可惜她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許宣涼涼地看了一眼,只是抱著冷凝急急離開,並冷聲開口:「將小青關入地牢,」又將清淡視線落在白夭夭面上,「若是這位姑娘不從,便一併關了吧。」
眼見他高傲離去的身影,白夭夭氣的齒根發癢……
他一定不是紫宣,不然斷不會如此冷血無情!真是白白糟蹋了紫宣的好樣貌!
雖然氣,她卻心下一定,眼下若想化解小青和藥師宮的恩怨,還得先治好冷凝才是。
於是她任由黑衣弟子抬走了小青,又隨著另一名弟子的引導前往大廳等候。
但終究是坐立難安,沒坐一會兒,便起身尋冷凝房間去了。
白夭夭到的時候,許宣才為冷凝施完針,後者臉色已悠悠好轉,但他依舊嘆道:「毒已入心脈,恐怕撐不過一天。」
清風在旁邊著急道:「這可如何是好?我方才去尋,那白蛇也已經跑掉了。」
許宣聽了竟是自諷般一笑:「跑了?看來這條蛇是裝傻……走吧,我們去尋些其他能解毒的藥材,看能不能再拖上一拖。」
許宣起身,便正對上門口白夭夭略微怔愣的眼神,心底熟悉感漸盛,但他還是率先回過神來,問道:「姑娘來做什麼?」
白夭夭也匆匆收起視線,閉眼定了定心,才福了福身,道:「不請自來,還望宮上見諒。」
許宣稍稍眯了眯眼,隨後對清風道:「你去門外等我,我有些事想問這位姑娘。」
清風擔心地打量著白夭夭,又看了看許宣,見他神色堅決,便退出了房間,並把門帶上。
許宣率先冷冷開口:「我從不跟身份不明的人談事。」
白夭夭怔了怔,忍下脾氣正色道:「在下白夭夭,師從驪山老母,此次奉命來點化小青……」
「好了!我清楚了,」許宣打斷她,「若你來替小青求情,請回吧。」
白夭夭咬了咬牙,深深呼吸兩次方能平心靜氣繼續道:「既然小青有錯,我願意救治冷姑娘,還請宮上放她一條生路。」
「你?救治冷凝?」許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白夭夭,不屑地連哼幾聲,又怒極反笑,「請回吧!」
白夭夭真的快被惹她入骨相思的面容卻說出刺骨寒涼的話給逼瘋了,然後就是無止境的生氣,氣他這樣刻毒自傲的人,憑什麼擁有紫宣的模樣?
停了許久,她才又忍了下來,只是無措地望著他:「既然宮上束手無策……」
「是啊!我束手無策!」許宣也是氣極,眯著雙眸盯著白夭夭,「既然我都無能為力,你又憑什麼?」
「宮上醫術天下無雙,」白夭夭垂下眸,「但宮上可知,世上救人之法。除了醫術外,還有術法。」
「術法?」許宣撥弄著手裡的銀針,濃眉稍揚,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白夭夭:「那我倒想見識下。」說罷,他喚進清風,在其耳邊耳語片刻,見其錯愕遲疑又不耐地揮了揮手。
片刻后清風取來一個小小竹簍,遞給許宣。
許宣從中取出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他隨即噙著三分譏笑,問白夭夭:「你可知這是何物?」
白夭夭擰眉:「西域聖蛛,天下至毒……」
她話音未落,許宣已經一根銀針扎入那聖蛛,聖蛛吃痛,立馬一口咬向許宣指尖,血珠霎時滲出。
白夭夭大駭,清風更是趕緊將那聖蛛拿開,捉回籠內,正要大喊,卻被許宣制止。許宣笑意涼薄地看向白夭夭:「此毒雖不如妖毒難去,但卻能快速要人性命。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讓我見識一下你強大的……術法。」
白夭夭愕然看著許宣被咬之處,只見一段碧綠自他指尖而起,沿著手臂快速遊動攀升,很快就藏入寬大的衣袖,她喃喃問:「為了測試我,宮上竟然豁出性命來賭?」
許宣鄭重說道:「師父於我有大恩,臨終只託付兩件事,一為藥師宮,二為師妹,如今師妹面臨生死大劫,我不能隨便將她託付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白夭夭聽了,怔了些許,心中刺痛、糾結、疑問、憤恨、自諷多種情緒反覆出現,卻反而平靜了。她在桌邊悠然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徐徐道:「我師承驪山老母修行多年,唯一門規便是不打狂語……」又笑著看向許宣額間滲出的細密汗珠和漸漸蹙起的眉頭,捧著臉說,「你在硬撐嗎?中了西域聖蛛的毒,應該很難受的。」
許宣控制住自己越發急促的呼吸,強作無事地說:「行醫之人,親身試毒的大有人在。」
「是嗎?」白夭夭放下茶杯,起身朝外走去,「那你慢慢試吧,恕不奉陪。」
「白姑娘!」清風見她要走,忙著急喊了聲,又看向許宣,驚呼,「宮上!」
許宣只覺心痛如絞,手上一時失了力氣,再握不住那根銀針。
而就在銀針落地發出「叮叮」兩聲之時,只見白色袍影浮動,從清風手中接過已近暈厥的許宣,拉開他胸前衣襟,緩緩將仙氣注入他已呈碧綠色的胸膛,毒氣隨著仙氣的湧入逐漸退去,許宣重重咳了一聲,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白夭夭看著他蒼白的面色,慟道:「你難道就不會自封心脈嗎?萬一我不回頭……」此時他便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若我自封心脈,又怎麼測試你的本事?」許宣面色卻是浮上些得意,「這一局是我賭贏了。」
那也是她確有本事好嗎?他的重點到底在哪裡……自大成這個討厭的樣子,若不是因為和紫宣分毫不差的面龐,她才不會救……
許宣卻不知她心中的彎彎繞繞,在清風攙扶之下緩緩站起,道:「等你救回冷凝,我便讓你把小青帶走。但你的術法只能用來救人,不可在藥師宮任意妄為,若冷凝有個萬一,我定不會對你和小青客氣。」
白夭夭輕嘆口氣,隨後起身,一把捏在他臉上:「宮上,你是不是帶著人皮面具呀,怎麼會差這麼多。」
許宣先是雙眸圓睜,半晌后發出一聲大喊:「啊!!!!」
白夭夭看著許宣的表情,甜甜笑了。
終於出了口惡氣。
白夭夭收回手,伸了個懶腰,便出去了:「我去準備一下。」
清風看著白夭夭愜意的背影,再看看他氣得一邊揉臉一邊把頭髮吹得一飄一飄的宮上,遲疑了許久才說:「宮上,您怎可用自己試毒,清風就在旁邊,您大可以……」何況還有藥師宮上下這麼多人,「萬一白姑娘不救您呢?」
「那我只能去閻王那裡替師妹探探路,」許宣望著門外白夭夭消失的地方,眼神憤憤,「其實我應該拿白夭夭來試毒的,失策失策。」
清風額角青筋不自覺地跳了下,哀怨道:「宮上您也太不把命當回事了。」
許宣卻不以為然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對清風吩咐:「讓人在冷凝房中擺上暖爐,不可間斷,別讓寒氣攻心。」
「是。」清風得令,迅速出門安排去了。
而許宣回頭看看床上的冷凝,又前後打量了下自己已經全然無恙的手,腦海中浮現白夭夭氣鼓鼓的樣子,唇邊彎出三分笑意:「術法?有意思。」
而此時伏魔山莊外不遠的林中,小灰顫顫巍巍地站在一黑衣黑袍面具蒙面的高大身影前,恭恭敬敬地道:「主人急著召喚小的,可是有什麼吩咐。」
黑衣人聲音極為低沉沙啞,更帶有三分浸著血意的肅殺:「白夭夭今晚要替冷凝解毒,冷凝身上的妖毒已入心脈,白夭夭唯一的辦法便是讓靈珠出體凈化,而彼時會是她法力最弱的時候,我要你想辦法把那靈珠奪來。」
小灰腳下一軟,便是跪在地上道:「主人吩咐,屬下不敢不從,只是……白夭夭有千年法力,就算沒有靈珠護體,小的也不是她的對手啊……」
黑衣人冷笑一聲,威脅道:「你可知我從不留無用之人。」
小灰伏倒在地,冷汗直直浸入面前沙土:「主人,屬下一定會儘力,只是我的家人……」
黑衣人語氣殘忍嗜血:「若你做的好,我自會留他們性命。」
小灰忙著磕頭,直到眼前突然落下一紫色鱗片。
黑衣人笑道:「蛟龍之鱗,上附有強大法力,能破火之結界,拿著吧,此物定能幫你不少。」
小灰拾起鱗片,抬頭,卻哪裡還有那黑衣人的身影。
3
暮春三月的夜裡,仍是微涼如水。
白夭夭站在庭院里,仔細琢磨著藥師宮的地火。
那處的結界之強,幾乎逼得她現出了原型,想是仙力高深之人所設,但究竟為何會在這藥師宮設下此結界……
忽然感覺有人靠近,白夭夭目光順著望過去,便見到了神情將信將疑的許宣。
許宣暫時收起懷疑與揣測,對白夭夭道:「白姑娘,我已命人準備妥當,可以開始為冷凝解毒了嗎?」
白夭夭卻問許宣:「宮上,你可曾進過地火之中?」
許宣頷首:「基本上,藥師宮的人都曾進入地火中。那地火一年四季皆同,我常藉助它來煉製藥材。」
白夭夭只覺驚奇:「難道,就沒有人遇到過什麼異樣?」
「異樣倒是沒有的,」許宣思忖片刻,又補充道,「只是……師父在世的時候曾說這地火頗有蹊蹺,明明終年燃燒不止,地上卻是一片冰涼,有違天象。」
白夭夭不語,心裡卻逐漸有了主意。
看來若是人,便可自如地進入地火,而不會受結界所擾。既然如此,她只需卸下仙力,化作凡人,便不會在那地火之處現出原身,而更可借那處對靈珠的強大引力逼出靈珠來為冷凝療傷……
主意拿定,她便抬首沖許宣道:「我想好了,就在地火之處為冷姑娘解毒,還請宮上派人護衛,切勿讓人打擾。」
許宣點頭:「白姑娘放心,不用你交代,我早就安排好。」
「那事不宜遲,就請宮上將冷姑娘帶來,我們地火處見。」白夭夭說完,便徑直往地火去了。
許宣望著她背影,若有所思。
待他將冷凝從房間抱至地火,白夭夭已經打好坐靜靜等待。
冷凝燒的迷迷糊糊,膽子卻比平時大上幾分,環著許宣脖子道:「師兄,我怕……這毒連你都無計可施,萬一……」
許宣看了看白夭夭,安穩冷凝道:「別往壞處想,白姑娘自有法子救你。」
冷凝含著淚水,緊緊倚在許宣胸口:「師兄,我還不想死……」
「別擔心,有我在……」許宣安撫完她,便將她放在白夭夭對面,讓她盤腿坐好,再待對上白夭夭時,神色竟突然有些尷尬,連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情緒,彷彿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被人抓了個正著。
白夭夭方才也是看著他和冷凝的親昵互動,難免有些苦澀情緒從心裡蔓延,她勉力控制著,平靜的對許宣說道:「宮上,你可以出去了。」
許宣怔愣稍許,便是一拱手:「那師妹便拜託白姑娘了。」
「宮上可以放心。」淡淡說完,白夭夭便不再看許宣,只是目光靜靜望向前方。
許宣見狀便轉身出去了。
白夭夭闔眸,深深吐納片刻,睜眼,由著自己冰藍色的靈珠受吸力所引,緩緩從心口離體,再奮力一推,將其放進了已然昏睡過去的冷凝唇內。
冷凝一震,霎時身子四周閃爍著華光,白夭夭額頭卻浸出了重重汗水,不停劃過她光潔臉頰,順著她小巧下巴滴落。
白夭夭此時動用不了仙力術法,只能憑著對自己靈珠本能的控制,誘導著它在冷凝體內運轉,隨著時間過去,冷凝的臉漸漸恢復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