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勝負已定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除了一個固定的弟子每日從房門隔窗往裡送飯送葯外,再沒有其他人來理會李知圖,看得出來,那個叫香兒的丫頭是鐵了心要把他關到痊癒然後直接禮送出門兒。估計對於她來說,讓李知圖這種身負傷病,來路不明,看上去又資質平平的貨色踏入天師洞是對師門的一種辱沒。
「這小娘子真是有性格啊,嘿嘿。」想起香兒姑娘微慍的俏臉,色胚李壞壞的笑了。隨意扒了幾口飯菜,他又迫不及待的開始研究起他的道陵內經來。
內經的開篇已經被他翻了無數遍,大致介紹了天地兩派道法的起源和發展,把一些很基礎卻又大多不為常人所知的玄門歷史提綱挈領娓娓道來,李知圖明白,這些看似可有可無的信息,說不定在以後的修習中會派上什麼意想不到的妙用,張道陵何許人也,沒用的東西他老人家會那麼麻煩的用陰陽術鐫刻成冊藏於密室牆壁中?
經文分成開篇,化氣篇,符籙篇,命理篇和將近四五十張空白書頁的所謂馭龍篇。前面的都好說,只是這最後名為馭龍篇的部分讓李知圖極為費解,畢竟這本經書沒有實體,是鐫印在他腦海中的,不可能搞笑的出現印刷上的疏漏,那麼這個事兒就有得琢磨了,這張道陵還是個很頑皮的高人,給後來人留點兒精神遺產還不忘開個玩笑賣個萌,看起來想獲得這部分傳承,似乎沒那麼容易。
化氣篇的卷首是幾行似詩非詩似決非訣的文字:
三清一氣勢更奇,壺中妙法貫須弭。
移來一木還我生,本命無根莫浪疑。
混元初判道為先,常有常無得自然。
我體本同天地老,須弭山倒不失巔。
這副卷首詩李知圖已經來來回回讀了不下百遍,但一直沒能參出其中的玄機,一氣化三清很容易理解,此勢何來更奇一說?壺指的是什麼?木又代指何物?至於不老身,須弭山,更是讓他一頭霧水。更要命的是,下文字裡行間都透出跟卷首詩的聯繫,如果搞不清詩文的含義,恐怕整個化氣篇都要卡住。
這算是李知圖獲得張老神仙傳承以來頭一次遇到坎兒,之前兩天一直徜徉在各種驚奇中自然不知疲倦,這會兒,一股倦意襲來,他感到此刻整個人就像是茶几上那個被倒光了的水壺,空澇澇的……等等!水壺?整個人!這個壺,會不會就是修習者本身!
靈光一閃,他馬上再次回味詩句,正常說法一氣化三清,是太上老君以一道氣機轉化為三道靈力最後凝成三清法身,而此句反其道而行,三清化一氣,莫非是在指將三道靈力凝成一道氣機!這倒真的是駭人聽聞的手段了。如果真的可以逆向轉換,那麼按照三比一來算,如此凝聚出來的氣機成色定然不是普通外界氣機可比。第二句就說得通了,凝出氣機,灌入體內氣海,也就是那個「壺」啊。三四句的疑惑更是迎刃而解,移花接木,將靈氣轉化為氣機移至氣海。目前的李知圖因為禁術所傷,氣海本身無法自行吸納外界氣機,那麼從靈力轉換而來的氣機在氣海內就是無根之木,不過,從後半句可知,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張老神仙說了:莫浪疑。
順著這個思路,李知圖果然順利理清了剩下的詩文,這樣一來,修習化氣篇的最大障礙掃除了,剩下的,就是按照下面的經文所述,轉化靈力,充盈自己那個乾涸已久的可憐氣海了!
時間如梭,轉眼又是三日。
此時的天師洞正殿外廣場上,一改往日的清幽肅殺,到處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不同的著裝將人群大致分為三方,隨著鼓號聲響起,剛剛還雜亂無序眾人迅速歸攏到自己所屬的方陣中,三方陣前各有一桿書著名號的大幡,放眼看去,分別是:天師洞,老君閣,上清殿!
號響三遍,鼓點漸落。再看廣場上,三方人馬已經成品字形坐定,殿前的校驗台上,一個名看上去五十齣頭的天師洞長老正身而立,耐心等待場下安靜下來,這才開口道:「貧道天師洞長老江袤,首先歡迎諸位道友大駕光臨,前來參加這兩年一度的三大武較會。」說到這,分列兩側的老君閣和上清殿帶隊長老紛紛起身向正席的天師洞執事長老見禮。
三大武較會,顧名思義,就是西蜀三大之間約定的點到即止的比試,畢竟這三個勢力在川地較量近百年不分高下,今天你敬我一尺明日我還你一丈,久而久之三方勢力之間也就達成了某種默契,既不能徹底撕破臉皮玉石俱焚,也不願過分遷就息事寧人,那麼怎麼辦呢,乾脆就弄出這個兩年一次的群毆大會,既抒發了憋在胸中的惡氣,也能做到收放自如不傷大局。三方定下規矩,各出核心弟子五人,入場混戰最後留在武較台上的一方勝出,長老及以上實力的人不參與比斗,勝方可在未來兩年中在三大派勢力之間的爭議地區自由傳道收徒。這個獎品的吸引力可謂不小。
「下面,請三方參賽弟子登上武較台!」隨著江袤長老話落,三派參賽弟子陸續從各自方陣中走出。代表天師洞出戰的是核心大弟子張重,核心弟子張尋香,如果李知圖在現場的話他會發現,其餘三人也並不陌生,正是那夜幫著張尋香抬他進密室的那三個。
五人行至場中,與另外兩方的隊伍相互行禮后三隊並排而立,此時,張重和張尋香的面色都不怎麼好看,正如那日李知圖所見,他們身上的黑氣依舊頑固不散,雖然由於日久已經有所淡化,但還是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狀態。起碼到現在,張重都無法有效的吸納外界氣機,這樣一來,一旦跟人比斗時陷入僵持,落入下風將是難以避免的局面。實際上,天師洞一派的另外三個參賽弟子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染上了同樣的黑氣,這種狀態的隊伍其戰鬥力可想而知。
「大師哥,香兒這段時間一直沒敢說,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沒休息好的緣故,我總覺得身體有點續不上力,而且體內的氣海經常失去和外界天地氣機的溝通。」張尋香盡量壓低聲音,生怕讓旁邊老君閣的人聽到。
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有這種困惑的張重聽聞張尋香的話后如遭雷擊。他馬上詢問身側其他三個師弟,得到的回應令他一陣天旋地轉,「完了完了,這是中了算計了!」想到這兒,豆大的汗珠開始從張重額頭上滲出來,作為帶隊的大師哥,他開始為天師洞一派此戰的前途擔憂了。
反觀另外兩支隊伍,上清殿一直在天師洞和老君閣之間遊刃有餘,距離感保持的很好,老君閣自恃資格最老,實力較之另外兩方稍強,所以行事一直比較跋扈。不過今天,老君閣的幾個參賽弟子都出奇的低調,站在那裡不說不笑呆萌乖傻,好不惹人疼愛,帶隊的是少閣主徐琦,站在他身側的矮瘦青年叫葛文,雖是第一次參加武較會,但對張重等人來說,這個葛文卻並不面生,因為上次在古家坪出任務時遇到老君閣的人馬,其中就有這個人。發現有人在盯著他,葛文不緊不慢的遞還了一個眼神,因為瘦小,身上的道袍顯得十分寬大,給人一種一陣風就能被刮跑的感覺,不過這反而替他增加了幾分陰戾的氣質,三分之二都是眼白的雙目讓人感覺不到情感的流動,與他對視竟會使人產生一種看著死物的不適感。
隨著一聲鑼響,江袤長老退下武較台,武較正式開始。
只見一直沉默未語的少閣主徐琦一步跨出,轉身對著葛文說道:「天師洞的人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咳……交給我吧……咳。」葛文應了一聲,頭也不回的信步走向張重帶領的天師洞一眾人。看架勢,他這是要以一敵五。
「呵,我也就這麼一問,是你自然沒問題。」徐琦輕笑一聲,對著剩下三個弟子一揮手道:「跟我上,看我們能不能趕在葛文完事兒之前解決掉上清殿的人!」
「吼!」其餘三人一同喝到,聲勢還真有那麼點兒駭人。
正殿看台上,三派首領正襟危坐,天師洞掌教張樹陽此刻眉頭緊鎖,從張重等人登台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兒,論起武功修為,自己門下這五個弟子在同齡人中也算得上出類拔萃,怎麼今日站在台上氣勢上會弱這麼多,尤其是張重和張尋香兩個孩子,連步伐都失了節奏,給人一種明顯的虛弱感。張樹陽的擔心全落在老君閣閣主徐火丁眼中,此刻的他心中自是十分得意,那葛文是他一年多前遊歷時在一個被山賊屠滅的村寨中救出的,當他發現這個孩子有陰陽師天賦后,當即帶著葛文殺上賊寨,憑一人之力斬殺山賊七十餘口,並讓葛文親自手刃殺親仇人。自那以後,葛文拜徐火丁為義父,立誓生死相隨並加入老君閣。短短一年的修習,天資過人又身具觀勢階陰陽師天賦的葛文迅速成為閣內的核心弟子,其強悍的戰鬥力讓一向自恃不凡的徐琦都甘拜下風,如今,這個葛文又在徐火丁的幫助下掌握了數種陰陽玄術,同齡人中,幾乎可以說已經難覓對手了。場中被黑氣困擾的焦頭爛額的張重五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如今的狼狽竟然就是拜這葛文的陰陽玄術所賜!
「哼哼……勝負已定了。」徐火丁輕蔑的看了他的老對手張樹陽一眼,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