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做點壞事
阮南塵抱著宋沐言時，第一時間並不會發現什麽，可抱久了就會發現她好像怎麽都暖不起來。
宋沐言一驚，從他懷裏退出，並迅速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大人，”她在想著措辭，她不知道她該不該像他吐露一點真相，或者先拋出一點試試他的反應，看他能不能接受，“其實我……”
“病了嗎？”阮南塵搶先說道，“沒關係，”他執拗又偏執般強硬地縮短兩人的距離。握住她的手，“病了我們就好好養著，總能養好的。”
他催動內力去暖她的手，然後真的讓她的手溫熱了起來。他雖然沒笑，可明顯是高興的：“怎麽樣，暖和點了嗎？”
宋沐言喉嚨哽咽地點下了頭。
她好像錯了。
她一直都在擔心，他能不能接受她現在是個怪物，是個理應腐爛卻還能活蹦亂跳嚇人的屍？他知道了會不會第一個想滅了她！
可她忽略了，這對他來說是件殘忍的事，他以為回來了的妻子.……還是已經死了。
她看他強大、冷靜，好像絕對的理智。卻忘了或許他也會慌，也會怕？
他觀察力那麽強，怎麽可能沒發現她的種種異常？
所以，他也是強迫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當她隻是病了？
“會好的。”她眼眶紅紅地對他許諾，“我會好起來的。”
她說完突然將手收了回去：“你怎麽跟我在這裏說，公主呢？”
她都不用裝，不高興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而她背在背後的手，以很快地速度就涼了回去.……那溫暖，她努力握也握不住。
阮南塵淡漠地回道：“我讓人送她回宮了。”
“就、就這樣？”
從阮南塵聽聞公主摔倒的消息過去查看，到他過來找她，前後的時間並不長，宋沐言覺得那公主好不容易見到阮南塵，不應該輕易放棄才對。
“不然？”阮南塵理所應當地說，“我又不是大夫，自然是讓她回宮找禦醫更妥帖。”
這話，沒毛病。
宋沐言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
她看阮南塵將卷宗整理好放回去，禁不住問：“還有沒有別的關於宋大人的.……資料之類的？”
阮南塵便去給她拿了過來，他好像對這些非常熟悉，都不用找就能準確拿到。
這些資料有宋博成入朝為官前的家庭背景，為官後的升遷路程，做過那些事等等，零零碎碎的事加起來，比剛剛那卷單薄的卷宗豐富太多。
宋沐言隻先掃了一眼。沒現在就去詳看：“我，我可以帶回去看嗎？”
“不行。”阮南塵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然後將她手裏的冊子、卷本都收了起來，當著宋沐言的麵一一放好。
既然有人千辛萬苦地要將災銀丟失案細節抹去，現在若有人關注宋博成，宋沐言就難免被盯上。
換做其他人，被盯上了或許還能引蛇出洞，可宋沐言不行，她的身份太敏感了，他一直都極力不讓任何人.……特別是皇族的人注意到她，怎麽可能還讓她拿著宋博成的資料出去“招搖”？
但每次到這檔案室裏看一看的，也沒人會注意，反正她現在的工作就是幫他整理這些。
默默記住存放位置的宋沐言：“……”
她再一次見證了一本正經的阮南塵有多奸詐。
她也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太激動了。然後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我、我是因為覺得宋大人是個好官，才想著能不能幫他伸冤，才會那麽生氣的，咳，你可別多想啊！”
他很配合：“嗯，沒多想。”
宋沐言：“……”
阮南塵：“走吧，回去做事。”
“哦。”宋沐言跟著阮南塵往外走，但最後還是沒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宋家資料存放的位置，心裏默默地喊了聲：
爹！
——
雖然被阮南塵化解了大部分情緒，可宋沐言心頭縈繞的黑霧並沒有真的驅散。
下工的時候，她照例讓小武送她到東菜市場。
她慢悠悠地走著，直到看到跟昨天差不多的鬧劇才停下來。
陸大財今兒好不容易抓到野味。迫不及待地就帶來城裏賣，賣了錢就能請個大夫去給他弟弟看病了。
他趕著今天就來的，所以到的時候天色不早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食館願意收，給的價錢還比較公道的，可卻不知哪跑的小乞丐在旁邊使勁喊著他打的這些野物都是遭瘟的，吃了會死人！
雖然最後還是賣出去了，但價錢被狠狠地壓了一波。
氣得陸大財追著小乞丐想給他一頓教訓。然後就追到了菜市場這邊來了。
小乞丐雖然很機靈，可陸大財常年幹農活的體力很好，到底還是把小乞丐抓住了。
他現在就想把這小乞丐狠狠揍一頓。
“你知不知道這些錢我是要用來幹什麽的？我是要救我弟弟的你知道嗎，那都是救命錢！”
陸大財一腳將小乞丐踹倒一邊嘶吼，旁邊圍觀的路人指指點點的，因為陸大財的話，他們對髒兮兮的小乞丐沒什麽好感，看他被打也就沒什麽同情。
反觀小乞丐一點都沒有愧疚，他還是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打啊，隨便怎麽打，他不可能屈服不可能道歉，還會給你“你也就這樣”的眼神。
他甚至還說：“不還賣了點錢嗎。還能給你弟買藥呢，真可惜，你弟今天是不是又死不了了？”
陸大財氣得差點真把小乞丐打死！
之所以沒有，就因為宋沐言再次出現阻止了。
她再次賠了錢。才換得陸大財氣衝衝地警告小乞丐一番後離開。
“你怎麽那麽愛管閑事？”
小乞丐捂著受傷的地方慢騰騰地坐起來，他嘴角甚至還帶著血，但他毫不在意，還嘲諷宋沐言吃飽了撐著在這裝好人。
宋沐言朝他伸出手。想拉他起來。
小乞丐不領情，還拍開她的手。
宋沐言想了想，拿出了個雞蛋，再次伸向他：“這次有雞蛋哦。”
小乞丐：“……”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他想了想，還是伸手去拿雞蛋，卻被宋沐言趁機抓住了手，然後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他想把她的手甩開……
“你甘心嗎？”
沒甩開手的小乞丐不解地抬頭看她，撞進了她發紅的眼睛，有點愣怔。
宋沐言：“你甘心就這樣嗎？當個任人欺負的小乞丐。”
“你也不看看到底是會欺負誰！”小乞丐可自豪了，抹了下自己的嘴角，再次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是欺負人，還是把自己送上去給人欺負？”宋沐言嘴角彎起，笑得陰冷，“你也就這樣？”
“你……”
小乞丐氣得想捶她，可他的手抽不走，另一隻手想反擊。也被宋沐言抓住，宋沐言將他一扯，他被迫朝她靠近。
她微微湊過來，在他耳邊說：“我可以幫你，幫你取回屬於你的一切，幫你，報仇！”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他明明是不信這個女人的。可在這一刻，他的血液卻好像沸騰了起來，又恐懼又興奮：“你，你想做什麽？”
宋沐言抿唇微微一笑，半垂著的眼眸看著死灰死灰的：“不做什麽，就是心情不太好，想.……”她壓低聲音，充滿魅惑，“幹點壞事。”
最後終於得到自由的小乞丐慌不擇路地跑了，好像身後有個會吃了他的妖怪。
宋沐言一直看著他跑遠，笑了笑。
“你把人家小孩嚇著了。”小精靈小聲地說著，但她自己也被嚇到了，都縮在領子裏不敢出來，瑟瑟發抖。
宋沐言輕“嗯”了聲。
她輕哼著曲調回到小武身旁上了馬車。
該回去好好準備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