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他是紅娘
井陽鎮的晚上，天空中仿佛蒙著一層黑紗，月亮好不容易出來，可看過去竟覺得模模糊糊的，被什麽給隔著。
宋沐言走在大街上，看著這天，這月亮就總覺得心頭壓著透不上氣……倒不是說她現在需要呼吸，就是一種天仿佛在往下壓的那種不祥的預感。
宋沐言本來跟隨者腦子裏的呼喚走，走著走著，那“呼喚聲”突然就沒了。
她疑惑地側頭去“聆聽”，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腦子裏非常的安靜。
小精靈害怕地抓緊宋沐言的衣領：“信號中斷了？”
宋沐言讓她安靜。因為前方好像有個人影？
本來有月光的，但月亮都蒙蒙的，那點月光就更顯昏暗壓抑，而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似有個人在慢慢地往前走，看背影像個男的，可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跟走不動再慢慢往前蹭一樣。
她到了這裏沒了召喚，前方還有個奇怪的人.……宋沐言稍微一猶豫就趕上前方的人。
“這位……大哥？請問這是哪裏啊，我好像迷路了……”
宋沐言在男人身後一點的位置小心地試探性地詢問，從側後麵看，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但走路是真的有點傴僂，跟個老態龍鍾的老人似的。
他好像沒有聽到宋沐言喊他，仍在慢慢蹭著往前走。
“大哥？大哥？”宋沐言喊了幾聲都沒回，試著伸手碰了下對方的肩背，對方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
宋沐言瞳孔瑟縮，人也往後退了一步。
剛剛她看到的男人的半邊臉是好的，現在男人轉過來，她才看到男人的另外半邊臉又紅又腫，皮膚呈卷縮狀，長滿了濃泡……
絕對看第一眼就沒法看第二眼，換做膽小一點的，現在怕是要直接叫出來了。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眼睛往上翻，露著大半的眼白……
宋沐言退的那一步，不是因為他此時的樣子，是察覺到不對，拉開距離。
男人轉過身來的同時，也朝宋沐言伸手，像是要抓她。
隨著宋沐言的及時後退，男人沒有碰到她，可發現了人，那雙翻著白眼的眼睛明顯感受到了什麽，男人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整個人都轉了過來。朝著宋沐言撲來。
宋沐言往旁邊躲，男人沒能碰到她，然後自己站不穩地撲在地上。
“嗬……嗬.……”男人倒地後，神情痛苦，但他還在朝宋沐言伸著手，翻著白眼的眼睛也朝著宋沐言所在的方向，能感受得出來，他應該是在求救。
可宋沐言救不了他呀。
唯一能救人的就是太陽光的光圈，可……這被詛咒的，用了光圈怕是會更慘？
宋沐言垂眸看著爬行掙紮著的男人，眼裏沒有一絲憐憫，雖想著自己救不了。但其實也沒想要救。
“他姓劉，叫劉壯，跟他妻子成親十年。”
有點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沐言轉身，白天看到過的程書與就站在她身後不到兩米的地方。
他一手在後一手微微握拳在前，朦朧的月下淡雅清俊，可放大在整個環境，寂靜的隻有男人艱難地“嗬”聲，他的突然出現就顯得詭異了。
宋沐言戒備地看著他，而他緩步走近，直到劉壯跟前，接著往下說：“他不在詛咒的範圍裏。也不像姓趙的那樣休妻另娶，頂風作案，據我所知，他近來還挺安分的。”
姓趙的就是白天那個新郎。
宋沐言跟著看了眼地上的劉壯，劉壯已經爬到程書與腳下，已經潰膿的手背抓著程書與的腳，在哀求。
但程書與沒有動，聲音幽緩地繼續說：“他好賭好酒。家裏的重擔都在他妻子身上，喝醉了也會對妻子打罵，不過詛咒出現後，他有所收斂，除了今天白天那對夫妻，在此之前被詛咒的都是成親五年內的。”
宋沐言：“你想說什麽？”
程書與的表情凝重：“詛咒的範圍，擴大了。”
宋沐言心想：所以呢？
程書與望著她：“現在整個井陽鎮的鎮民都沒法離開井陽鎮，如果詛咒的範圍可以擴大，將來不僅僅在於成親時間，不僅僅在於犯錯的大小，那麽這就是瘟疫，能讓整個井陽鎮徹底變成死鎮的瘟疫。”
他的語氣並沒有很激動很激昂。可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看著宋沐言的眼神，讓宋沐言以為自己是救世主。
但是……
“這跟我沒有多大關係。”
瘟疫最差的結果就是死，而她已經是死人了。
程書與定定地看著她。宋沐言回以無辜的眼神.……當她沒有道德，就妄想用譴責的眼神製裁她！
程書與先移開了視線，終於想要處理“哀求”許久的劉壯。
而他的做法很簡單，就是將劉壯丟在一家醫館外。敲了醫館的門，至於醫館裏的人要不要救，程書與就不管了。
他領著宋沐言往自家走去。
“你真就這樣不管了？”宋沐言兩手背在背後，腳步輕快，看著快她一步腳程的程書與的側背。
她還以為他多麽仙風道骨，慈悲心腸呢。
“他身上的詛咒我解不了，他那口氣暫時也斷不了。剩下的，要看大夫的，在下並未學過醫。”
“可你不是有……很奇異的能力嗎？”宋沐言嘴角帶笑，意有所指地說。
程書與腳步未停：“我的能力不包含治病。”他這算是承認了自己是異士，還反問，“在下以為姑娘很清楚這點？”
“不太清楚，”宋沐言聳聳肩，“我是後天的，什麽都還在摸索種呢。”
“後天？”
“怎麽了？”宋沐言打量著他，異士分為先天後天。後天很正常，所以是什麽觸動了他？
“沒什麽。我家到了。”
程書與住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一棟房屋，前麵是很小的一個小庭院，左右各有鄰居。
跟著他進屋的宋沐言看了一圈，搖頭：“你家沒養雞鴨嗎？”
一直表現得很有章法，從容看待任何事的程書與，終於卡頓了下：“雞鴨？不，村子裏養雞鴨的比較多。鎮上比較少有人在自己家裏養家禽。”
畢竟空間比較小，庭院不大，一出去就是街上，萬一雞鴨跑出去，在街上亂拉的話，會被罵……倒也不是完全沒人養，都是比較偏的地方，養的也不多。
若是要大規模養著專門賣的話，都會在鄉下村子裏弄。
“那我想買雞鴨什麽的，是不是就很難？”宋沐言開始發愁了。
“現在買什麽都難，因為詛咒的原因，很多店都關了，而很多行業息息相關互有牽扯往來，一行垮，行行垮。”
“這麽嚴重？不知道我現在給我家雞兄物色個妻子，它能不能讓它家婆娘快速的下蛋並孵出小雞來？”
“這……在下並不清楚。”程書與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何話題變得這麽“家常”了？
他請宋沐言坐下，給她倒了杯水，然後強行把話題扭回正道上：“姑娘是麗娘的朋友？”
“算是吧。”
程書與斟酌著用詞：“麗娘來信說，你會幫我？”
宋沐言不承認：“哪有，我就過來看看的。”
程書與：“……”
宋沐言笑了：“也不是不能幫，要看怎麽幫了，如果需要我付出什麽代價的話，我現在就離開井陽鎮，這詛咒未必能困得住我。”
程書與：“你不在乎，這整個鎮子都變成死鎮？或許受詛咒的人罪有應得，但也有很多無辜的，特別是那些婦人，她們的丈夫受了詛咒，但最後勞累受苦的仍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