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詛咒

  被推出來的新娘不敢違背男人的話,隻能小步子地挪到新郎跟旁,臉撇到另一邊,完全不敢看新郎此時的樣子。


  就見男子在新郎新娘之間,做了個“切”“扯”的動作,他動作還有幾分優雅,有那種儀式般的節奏感。


  隨著他的動作,新娘仿佛解脫一般鬆了口大氣,而地上的新郎那口殘存的氣息也暫時保住了。


  男子對巫師道:“他倆的姻緣已解,把這‘喜堂’拆了,那兩個紙人也燒了,利索點。”


  巫師不敢有異議,帶著兩人迅速地把大堂裏白的東西全撤了,收拾收拾,很快就恢複成一個普通堂屋的樣子。而擺著的席宴也都跟著撤了。


  這種時候,新郎的父母才敢出來,特別是新郎的母親更是直接撲跪在新郎身邊大哭:“這都造的什麽孽啊,我可憐的娃啊,都是娘害的你啊……”


  她哭著哭著。看到也倒在附近,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好像躺著就是玩一樣的瘋女人,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掄起拳頭就要去打瘋女人:


  “都是你,都是你這不會下蛋的母雞害了我兒,害了我們一家,你這掃把星,晦氣,平時克我們就算了。你今天還要來破壞.……把我兒子害成這樣,我要你償命!”


  她越說越激動,竟也要上手去掐瘋女人,想就這麽把瘋女人掐死!


  “夠了。”男人厲色製止,“你還想讓詛咒繼續,大可現在就把你兒媳婦掐死。”


  新郎的母親被嚇住,這才停了手,新郎的爹罵了自家婆娘兩句,讓她不要再鬧了,然後對男子又跪又拜的,要男子救救他兒子。


  “我之前就說了,你兒子這門親不能結,”男子頗為氣惱,“你們對不起兒媳婦在前,已經違反了當時的婚誓,若是現在讓你們兒子再娶,詛咒必然會應驗,你們非不聽,竟還想著用白事來取代,妄想以此蒙混鬼神,簡直愚昧!”


  新郎母親忍不住辯解:“要是這瘋婆子跑過來鬧,現在也……”


  “你還不懂嗎,這是老天看著呢,注定不會讓你們成的!”


  男子已經不想再繼續拉扯下去了,新郎父親看他要走,直接甩了婆娘一巴掌要她閉嘴,然後跪求著男子救他兒子。


  “我能做的已經做了,他和這位姑娘的婚事解除,但犯的錯我也無能為力,隻能保住他這一口氣。剩下的,你就請大夫吧。”


  男子說完便轉身要走,不顧新郎父母的挽留,直至走出大門時,才突然停了停,看了眼宋沐言,許是覺得宋沐言眼生吧,所以很快就收回目光走了。


  宋沐言也看了兩眼男子離開的背影,隨後又繼續看著屋裏麵的熱鬧,但也沒看多久,就被之前坐隔壁的大姐拉了拉,宋沐言想了想,便跟著這位大姐一起走了。


  走得遠了,大姐就沒那麽“寡言低喪”了,主動地問起話:“你是外來的吧?今天剛來?”


  宋沐言“嗯”道。看著有幾分乖巧的樣子:“我來這找親人的,但我從來沒來過,也不知道親人住在哪裏,一來就看到你們在……唔……我也不知道去哪,就跟著想看下熱鬧。”


  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這場婚禮,說的也是實話,任誰見了都會好奇,好奇就會想跟著看看,沒什麽奇怪的。


  “這能是什麽熱鬧哦。”大姐直搖頭,一臉的一言難盡,“都是些遭瘟的事,唉。你親人誰啊,要是找不到的話,就趕緊離開這裏吧。”


  “離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了呀。”宋沐言邊說邊難受地低著頭,“大姐。我也不瞞著你,我是來找我夫婿的,他之前說來這裏做生意,可這都兩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半年前他曾托人帶東西回去,那人說我相公當時就在這裏,我實在沒辦法了,才想過來找找。”


  宋沐言抹了下眼角,再扯了扯手裏的細繩。讓雞兄也配合著演出:“這雞還是才老家一塊帶過來的,我就隻剩下這隻雞了!”


  她說著就掩著臉哭了。


  出門帶隻雞?

  大姐總覺得這個“行李”怪怪的,但看宋沐言這樣,這點小事就被拋到腦後了,連忙安慰起來:


  “別、別哭啊小娘子,先別哭了,要不這樣,先去我家坐坐,然後你再想想要怎麽辦?”


  然後宋沐言就跟著姓陳的大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沐言好奇地東問問,西聊聊,問出了不少事。


  井陽鎮的事並不是什麽秘密,也不是什麽封閉的城鎮,出事前一開始還是有不少人來往的,隻是後麵怕了。才慢慢地沒人來,連上京的車夫都知道了,陳大姐自然沒什麽好隱瞞的。


  陳大姐說,井陽鎮被詛咒了。


  一開始是井陽鎮裏的新婚夫婦,婚前。那丈夫百般求娶,人家女子都不太願意的,那個丈夫各種保證對女子好,還特意去紅娘那裏求娶了姻緣,女子可能是被感動了吧。最終答應了這門婚事。


  誰曾想婚後那丈夫就完全變了嘴臉,對女子又打又罵,說女子婚前給他臉色看嫌棄他,現在要討回來,這樣也就算了,居然還流連煙花柳巷的,甚至屋裏的這位正牌娘子還沒懷上呢,他在外麵的那位就挺著大肚子上門了。


  可女子嫁都嫁了,能有什麽辦法,最怕女子嫁錯郎,因為一旦嫁錯就沒有回頭路。


  世俗就是如此,有些寧願被夫家打死都不願被休回去的,連女子的家人都隻能勸女子忍耐,說哪一天自己也懷上一個,肯定能讓夫君回心轉意的,再怎麽樣她也是正牌大娘子。


  她的公婆也是,婚前說得好聽,把女子當自己閨女看,最看好她,要是自己兒子對不住她。肯定好好教訓自個兒子。


  結果呢,不管女子被丈夫如此欺負,他們永遠的隻偏向兒子,總是指責兒媳婦沒做好,不會討他們兒子歡心,沒本事懷不上孩子……當時成親不過一月。


  女子隻能忍。


  忍到半年後終於懷了孩子,但她的丈夫根本沒有任何改變,她的日子也沒有因為懷了孩子而好起來。


  女子心如死灰,麵容枯槁,婚前的活潑、美麗、還有難得的女子的獨立全都沒有了。她從一副色彩明豔的畫,變成了黑白相,沒有了一絲對未來應有的希望,唯一的盼望,大概隻有肚子裏的孩子了。


  直到那一日.……

  女子被家裏的小妾頂撞,摔在了地上,她丈夫趕來後隻維護著嬌滴滴惡人先告狀的妾室,根本不管倒在地上都爬不起來的妻子。


  女子流產了。


  而就在當晚,在妾室房裏的丈夫突然就……就跟被扔到油鍋裏油炸過一樣,沒有任何預兆,就是突如其來的,當時那丈夫的慘叫聲響徹了一夜,很多住在他家隔壁的鄰居都聽到了。


  這,隻是開始。


  那個丈夫並沒有死,最後紅娘趕到,保住了他一口氣……但更可能是老天不讓他死,直到現在都還活著。


  他就算活著,可一身可怕的膿皰,還隻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那個妾室早就抱著孩子跑了,她哪會留下來伺候一個又可怕又惡心的廢物?

  也隻有那個流了產的妻子不得不照顧他,可成了廢人的丈夫脾氣更大,動不動就發火,而她的公婆更是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她身上,伺候人的活都丟給她不少,一個不對就打罵。


  當時並沒有什麽鎮子被詛咒的說法,隻以為那個郎君得了什麽奇怪的病。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