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井陽鎮
剛進井陽鎮的地界裏沒多久，宋沐言就踩到了紙錢，再一看，地上的紙錢還挺多的，癱在各個角落裏，風一吹就飄飛。
路上的時候，宋沐言跟車夫打聽過井陽鎮這個地方。
說是這裏的人不能辦任何喜慶的事，比如結婚、壽誕之類的，特別是結婚，一結婚就會有不好的事情，久而久之，任何需要張燈結彩的事就特意避諱著。
但一個匯集了不少人的地方。長時間不能有高興的事，就容易特別喪，以往過年還要敲鑼打鼓放鞭炮才能把年獸趕走呢，有句老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喜事一辦，能增加人的火氣，火氣是人活著很重要的一樣玄學。
所以井陽鎮整個的氣氛就非常的壓抑、沉悶，看見個人都是聳拉著肩膀，看著無精打采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就宋沐言這一路走來看到的人，都死氣沉沉的，比她這個做屍的還沒活氣。
街上也十分安靜。大家好像都躲在自己的家裏，不怎麽出門，更不見有什麽攤子之類的生意擺在外頭。
倒是被宋沐言牽著的雞兄還昂首挺胸的，時不時“咯咯”兩聲，都顯得特別突兀。
小精靈躲在她的領子裏，有點慌，小聲地跟宋沐言說這地方跟個鬼鎮似的，好嚇人。
這還沒天黑了，天黑後不是更可怕嗎？
“先找麗娘說的那個朋友的住處看看。”宋沐言取出一張紙，打開後是麗娘畫的簡易的地圖，大致表明她朋友住的地方。
但是……這畫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宋沐言將那紙翻來倒去了一會，愣是沒找出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地圖的哪裏，又該怎麽前往那個標注出來的目標所在地。
“這要怎麽走？這邊，還是那邊？”
從沒獨自去過陌生地方的宋沐言頭疼了，哪怕是在明日村的時候，她前期被囚禁，去哪都是有人“帶”著的。
這會在這辨不出方向的陌生鎮裏，不知往哪個方向的她，還真有點無措。
“那邊好像有聲音，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找人問問。”小精靈指了個方向。
剛從路上她們是有看見人的，雖然很少，但這會是真沒看見人，想問個路也沒法。
不過小精靈指的方向確實是有聲響傳來。
宋沐言拉了拉蹲在地上的雞兄，朝著那條道走去。
那道看起來深遠幽長的。兩旁的房屋大門緊閉，當風吹過來時，把紙錢也帶過來，還越來越多，且看起來還是新的居多，是前方有人在灑新的紙錢？
不得不說，宋沐言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都有些怵，正麵鬼魂她不怕，怕的是一切未知的東西。
這種時候，反倒是被她牽著的雞兄陪著她……如非必要，她就讓這隻雞兄多活一陣吧。就當是陪伴的恩情。
沒走多久，宋沐言就遇到了……一夥好像在辦喪事的人？
之所以奇怪，是這麽一群大概十來個人吧，身上都穿著白服，手裏拿著幡，還有人灑之前，中間抬著的是頂裝飾得白白的轎子，從被風吹起一角的門簾來看，轎子裏坐著個人。
宋沐言沒看到什麽魂魄，能從氣息和血味聞出，轎子裏頭是個活人，絕不是什麽屍體。
這鎮子是在舉行什麽奇怪的儀式嗎？
宋沐言往路邊站了站。讓這麽一夥像是送葬又不是送葬的人從她麵前一一走過，原本想見到人的話問一問的，現在倒不好拉著人問了。
不過……她在這夥人走過時，跟在了後麵。
小精靈慌張地抓緊宋沐言的衣領，低聲地尖叫著：“幹什麽幹什麽，他們一看就不對勁，你跟著他們做什麽呀？”
“就因為不對才要跟著，我們來這裏可不是路過。”
來這裏一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父兄失聯的線索。二是受麗娘所托來這裏查事，而鎮子裏任何古怪的事，都可能跟這兩者有關，她語氣找個不知是不是會說實話的人問清楚，還不如自己親身去看看。
至於危險什麽的……她都已經“單槍匹馬”地來到這了，這時候才擔心根本沒必要，再說，到底誰該怕誰，還不一定呢。
宋沐言就這麽跟在他們後頭，他們似乎也知道她跟著，但並沒有管。
就這麽走了不短的一段，可以說從鎮東走到了鎮西。看到了一戶門上掛著白布，梁上掛著白色燈籠，還用白紙貼著雙喜的人家。
一位郎君站在門口，身後擁護著的應是他的親朋好友。這位郎君穿著比較繁複一點的白服，胸前還戴著一朵白色綢帶折疊的花，他身後的親朋好友各個繃著個臉，有的還喪喪的。
這整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
“如果白色換成紅色。如果他們不那麽喪著臉跟家裏死了爹娘一樣，這根本就是個簡單的嫁娶嘛。”小精靈說出了宋沐言心裏所想。
“為什麽要這樣呢？”小精靈小手托腮，“如果隻是怕辦喜事會招來禍事，那就不要辦唄，在官媒那裏過了手續，一家人一塊吃頓飯就算成了。反正整個鎮都這樣的話，大家都會理解，誰也別笑話誰，都一樣。根本沒必要把喜事當喪事來辦啊，他們不怕越辦越喪，招惹更大的黴運嗎？”
“不清楚。”
宋沐言回了一句，繼續跟上隊伍。
這戶人家，門裏門外各自擺了幾張桌子，應該是一會吃宴席的。
白轎子到了門口放下，那位郎君親自把轎子裏頭的姑娘背了下來，裏頭的“新娘”穿著白色的婚服。蓋著白色的擺頭，被自己的郎君牽著走了進去。
宋沐言跟著隊伍一塊進去。
裏頭堂屋也布置得像冥堂，甚至還擺上了靈位，上頭就刻著新郎新娘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牌位兩邊點著白色蠟燭。
這靈堂前放著兩張椅子，這是給高堂坐的，但新郎的父母好像並沒有出現，擺在那兩把椅子上的。是兩個紙人，做成了一男一女的模樣，代表著新郎的爹娘。
高堂前麵站著一位穿著黑色袍子像巫師一樣的人，臉上還畫著奇怪的條紋……這大概是這裏頭唯一的不同色彩了。
起碼不再是白色。
旁邊一角還專門擺著一個竹編的大盤子，上頭放著一碗沒煮過的白米，沒煮過的白米線，雞蛋，還有香菇，上頭貼著紙錢，還插著根香，估計是請哪方冥神吃的。
甚至，還在門邊角落裏放著一盞燈油，燈芯燃燒著。
這確確實實是按照著冥堂布置和安排的，要不是確定新郎新娘是活人，這裏圍觀的迎親的也是活人，宋沐言都要以為這隻是一場……
可站著的是活人，在這冥堂裏舉行婚禮……太荒誕了。
在那應該是巫師的指導下，他們開始舉行儀式，最後還燒了冥紙做的婚書來示意禮成。
再然後，來參加這場婚禮的都入座席位，宋沐言厚著臉皮也占了個位置，雞兄就在她腳下蹲著，可能也是感受到這裏的氛圍不對，靠著她的腳都不敢亂動的。
可能來的人比預算的少吧，確實還多了幾個空位，而入座的人各個低著頭不管旁邊事，所以宋沐言坐下後都沒人提出質疑……連個聊天講話的都沒有。
真的，宋沐言再一次懷疑這一個個低著頭的人，到底是不是活人，怎麽活人的氣息就那麽弱呢，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都說活人身上有三把火，宋沐言看他們怕是已經熄滅了兩把火了，一旦火氣過低，保不住第三把火，那真的小心喝口水都要嗆死了……火氣太低，妖邪隨時入侵，活不了。
她手指頭動了動，要不要搞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