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福克納先生

  阿維還想推醒睡在椅子上的范，原鐵牆騎士團團長福克納已經讓身後的年輕手下給范披上一件保暖的圍巾。那個年輕的手下有幾分面熟，阿維還未看清楚對方的樣子，對方便從包廂退了出去，拉上了木門，沒有與阿維眼神接觸。


  「你可能認識他，他叫狄奧馮，」福克納深邃的雙眼彷彿能夠洞悉一切，在他的面前，阿維變得極為拘謹，「他曾經在白色孤兒院的地下研究院工作，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為了自保而和你們產生了誤會。」


  福克納只是一句提醒，阿維立即想起了這個青年是誰。短髮的狄奧馮在菲莉斯蒂和大鼻子范他們的威脅下不得不給阿維一行人帶路，尋找阿蝶和溫林，但最後卻找來了警衛，「背叛」了他們，差點讓他們一行人無法逃出那裡。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很久，白色孤兒院的問題也在布萊德利上台後得到徹底解決，那些曾經傷害孤兒們的園丁們大多被判處了罪名，沒想到身在地下工作的狄奧馮能夠免受處罰，還跟在一個特殊的人身後。


  「福克納…福克納團長？」


  「我早已不是騎士，鐵牆騎士團也不復存在，新鐵牆騎士團與我沒有關係，如今的福克納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生活在馬爾洛特的普通人。」


  阿維勉強地微笑著：「福克納先生，那我就叫你福克納先生吧。」


  「阿維，我們在首都監獄里曾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當然記得，」阿維回想起蛇槍騎士團團長鄧普斯，那個把拜倫國王氣得吐血的男人曾經肆無忌憚地對著監獄深處大聲喊話，另一邊正是眼前的福克納，「不過那時候的我沒有機會看清楚福克納先生你的臉。」


  福克納用力地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兩聲，「我應該走前一點的，那時候沒有考慮你們，畢竟我和鄧普斯認識了超過三十年，就算只是腳步聲，也能辨別對方。」福克納隨即在阿維面前喝起了大鼻子范多點的克里里酒，毫無顧忌地大談與鄧普斯從認識，到一起加入軍隊，再到憑藉實力晉陞騎士，擔任騎士團要務，最終成為聞名遐邇的「王國雙騎」的過程。阿維在隨性的福克納面前逐漸放下了拘謹，他完全沒想到這位被薩林斯王國歷史上反覆提起的原騎士團長會有如此隨和的一面，而且酒量了得，大鼻子范帶進來的酒水在往事還沒說完前便被福克納喝光，然而福克納一點醉意都沒有。


  「鄧普斯團長他現在已經自由了，無罪之人本來就應該得到公正的對待啊！」阿維在聽完福克納提及的往事後，他忍不住說到。


  「嗯，他自由了，你應該知道，之前的他回到了王國南方，把那些曾經追隨他卻落草為寇的部下解散掉，還帶回來不少願意加入正規軍的好漢。」


  「是的，前幾天還能夠在軍營的新校場上看見他。」阿維回想起半年前的政治亂局，還有拜倫國王想要公開處刑鄧普斯的那天，彷彿一切就在今天早上一樣，讓人難忘。


  福克納把最後一瓶酒遞給了阿維，「阿維，雖然你很年輕，但你的勇氣和忠誠已經通過了考驗，同時我也要感謝你為那些孤兒們所做的一切，白色孤兒院是我弟弟被蒙蔽雙眼后的惡果，謝謝你。」


  誠懇的致謝讓阿維受寵若驚，他下意識地接過了酒瓶，又瞄了一眼木門外的狄奧馮。他從來不認為是自己救下了那些孤兒，畢竟當初只是為了幫助小米去尋找辛西婭和阿蝶。


  「福克納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請問。」阿維借著酒勁，還有對方隨和的態度，打算了解一些事情。


  「在問我問題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先問你。」福克納突然把所有和藹親切的感覺都收攏了起來，身體直坐，就像紅隼學院里最嚴格的教師一樣，注視著遲到的學員。


  「福克納先生請問。」


  「你身邊的那個紅髮少女，首都監督會其中的一位學員代表，來自西奧古那帝國的菲莉斯蒂小姐是不是聖女歌莉婭派來的？」


  空氣彷彿凝固般難以被阿維吸入，第一次有人把注意力放到菲莉斯蒂身上，雖然那個少女總會出現在阿維身邊，但比起范和史迪克，其實菲莉斯蒂在馬爾洛特的生活已經算是極為低調。


  「我…」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因為我知道她是你的重要夥伴，」福克納用嚴肅的語氣回應著，每一個字都不含糊，「但阿維，我相信你和我是同一種人，無論身份如何，都會對曾經的接納與認可感恩，對於這片土地來說，布萊德利帶給了這個國家新生，同時是這個國家的希望，也帶給了我們別人無法給予的東西。」


  「我明白這些……布萊德利攝政王確實改變了一切…」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福克納讓狄奧馮拿來了一些餐后甜點，阿維則回到了緊張與拘謹之中，對方已經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而阿維還未想好如何應對。他知道像福克納這種人物不會心甘情願做一個平民的，對方在監獄時所說的那個被寄予厚望的人應該就是布萊德利不錯。


  「據聞你曾經在馬鈴薯傭兵團手下做事？」福克納把最後一塊糕點放進嘴巴后突然說到。


  「沒有…我沒有…」


  「那你一定和這支傭兵團的團長認識，那個叫菲德的年輕人。」福克納在說到菲德的名字時，阿維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這個人和菲德前輩有什麼血緣關係，因為對方的五官實在與菲德前輩太像了。但阿維轉念一想便把這個念頭打消了，假如菲德前輩真的擁有福克納和埃文這兩個親人，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邊遠的地區，以傭兵為生？他大可以在偌大的薩林斯王國里隨便找一份差事謀生。


  阿維遲疑許久才說：「我確實和菲德前輩認識，他是一個很不一樣的傭兵，我相信…」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一般的傭兵都會為一點點利益爭搶個你死我活，但是菲德前輩他會把同伴放在第一位，也有更高的理想，是菲德前輩和其他前輩改變了我對傭兵的認識。」


  福克納擺動了一下雙腿，雙手交叉擺在胸前：「那你知道他所謂的更高理想是什麼？」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阿維已經暗自打算在離開這裡后調查一下，看看身為薩林斯王國人的菲德前輩是不是和福克納還有埃文有什麼關係。


  「他是薩林斯王國人，但他把屬於自己的責任棄之不顧，自以為是地做著沒有意義的事情，這樣的年輕人是沒有希望的。反而像你這樣身為外鄉人卻能夠為這個國家付出一切的人才是這個大陸的希望，我很看好你，」福克納把地上的披風重新披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不過傭兵確實是值得利用的力量，這些沒有歸屬感和使命感，被玩弄在手中的棋子必須要謹慎提防，哪怕是特殊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