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遠北冰海（下）
「什麼…什麼無風區？」努爾的聲音突然從菲德身後傳來，他披上了一件更厚的大衣，比起其他傭兵，他強壯的體格顯然更能夠適應寒冷。
路德維希好像沒有在意多了一個人，他重複了一遍眼前那片安靜海域的名字，被冬國人稱之為「冰海無風區」的地方。菲德和阿婭娜都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更別說是路德維希剛才明確表示那蘊藏了古代魔法師們的遺產寶藏了，聞所未聞的事物從一個王國位高權重的人物口中說出，瞬間多了幾分可信度。
「這一片海域為什麼會沒有風？」
「沒有人可以解釋，唯一的理由便是它存在著神秘的魔法力量，那些早已經消失了絕大部分，只剩下零星半點的魔法力量在『保護』著這裡，就像一直延續下去的守陵人一樣。」路德維希的聲音壓得很低，菲德覺得自己正在聽一個老頭在訴說老頭的爺爺訴說故事一樣。
「海底？那你們冬國派人去找到寶藏了嗎？」努爾和路德維希肩並肩，毫不客氣地走了上去，眺望著遠方白茫茫一片的海域，不知道是霧氣還是寒氣覆蓋了視野。
路德維希搖了搖頭：「科塞王國歷代國王都對傳說中的魔法力量尊若神明，所以冰海無風區的魔法寶藏傳聞一直是王族所忌諱的，但我不這麼認為，我認為必然有人曾經來過這片海域，想要探尋裡面的秘寶，只不過他們都無功而返。」
菲德注意到這片海域的特殊之處，這裡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陸地，也沒有任何可以標識的指示。假如要來到這裡並且打撈海底的某些東西，恐怕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科塞王國控制了進入海域的船隻，能夠來到這片屬於冬國海域的船隻恐怕也就只有像海科特那樣的偉大航海家了。
「聽你的語氣，你好像已經派人來這裡打撈過了？」努爾把雙手拱進了厚圓的衣袖裡。
「無功而返。」路德維希語氣平靜。
「那說不定所謂的『魔法師遺產』只是傳聞，以訛傳訛罷了！」
「不會的，我知道這裡確實有寶藏。」路德維希說罷便側頭看向了菲德，彷彿在暗示著什麼。菲德也在十多秒后心領神會——難道康斯特布爾真正的目標是這片海域下面的東西？雖然只是牽強的推理，但比起普通的、埋在地底的財寶，傳說中的魔法師秘寶才更有挖掘的價值。
路德維希當然不會告訴菲德自己已經掌握了很多關於魔法相關的資料，他也不會告訴菲德當初在多雷特之役里，他所借用得到的魔法力量正是科塞王國一直視為禁忌的國寶。路德維希這次把新型破冰船開到這裡來，他想要做的正是借用外界力量，完成自己的一些目的，一些以他的身份不可以去做的事情，菲德和馬鈴薯傭兵團具有這樣的利用價值。
「剛才你說亞當國王禁止別人來這裡。」菲德問到。
「是的，這次是我擅自做的決定，」路德維希不再看向菲德，「亞當國王需要更多的力量去保護這個國家，而我只能把我最高的誠意擺在菲德團長你的面前，除了傭兵公會，馬鈴薯傭兵團便是我所認可的最具實力者。」
菲德回想起，維托里奧曾告訴自己關於和平墳墓軍事學院對大陸傭兵的研究和排名，那份被密探們視為傑出成果的傭兵榜單中，沒有一支前三十名的傭兵團活躍在科塞王國。這片荒涼的土地上少有價值貴重的東西，所以稍微有點實力的傭兵團都不會把目光放在冬國，轉而把目光放到更多衝突，更繁榮的地區。
「傭兵公會已經派來了新的傭兵團進入科塞王國了吧？」菲德回想起魔眼傭兵團的團長詹姆斯，手刃詹姆斯的菲德第一次成為眾人眼中耀眼的明星，也在那次之後，他與傭兵公會這個大陸覆蓋最廣的利益集團結下了某種聯繫。
「德洛麗絲，」路德維希開始往船艙走去，菲德和阿婭娜跟在身後，「美人傭兵團的團長，聽說她已經帶著自己的部下進入科塞王國境內，我的一個部下會與她見面，但我知道安普沃那些貴族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且根據我的線報，安普沃侯爵還與另外一個屬於傭兵公會的傭兵團長有所接觸。」
「是誰？」
「應該是托亞，那個孤高的劍客。」
菲德停下了腳步，一想到要再次和傭兵公會打交道就讓他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這個公會背後的會長十分神秘，在傭兵未來的聚會中，傭兵公會給予了菲德一種全新的認識，但同時也給予了菲德更多的困惑——究竟在這個傭兵時代里，是否有與馬鈴薯傭兵團志同道合的傭兵團？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是弱小的，一支傭兵團的力量亦如是，這是菲德在夥伴生活中學習到的一個真理，假如傭兵公會裡真的有…
「菲德團長？」路德維希已經走遠了數米之外，才回頭髮現菲德佇立不前。
「我在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希望我們合作不成，反而要驅逐馬鈴薯傭兵團離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片土地，為了這個國家，請團長你體諒。」這確實是路德維希的真心話，就像拉沙德、維托里奧、玫芙他們一樣，他們對自己的國家都有一種足夠深厚的歸屬感和使命感，願意為了生養自己的土地奉獻出一切，如今看來路德維希也是那樣的人。
等到菲德他們回到原來的房間時，芬里爾也接受過治療。路德維希聲稱寒冷的冬天確實會讓很多非冬國人感到難以適應，所以他會讓柳德米拉給菲德他們送去一些防寒的膏藥，用來塗抹在外露的皮膚上。路德維希還提醒菲德一行人，在某些時候的某些地方，可能會出現暴雪龍捲風，那時破壞力極大的自然災難，人力是無法抗衡的。
芬里爾第一時間來到菲德面前，低聲說道：「菲德團長，請答應路德維希的建議吧，我們肯定可以大有所為。」菲德還不知道芬里爾的私心，他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賽琳娜一把拉過芬里爾，「你支持這個計劃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因為我希望馬鈴薯傭兵團能夠建立更加偉大的功業，你想想，假如被路德維希驅逐出冬國，我們還能去哪裡？這裡可是大陸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我們團長不是希望擁有更多的影響力？更大的勢力嗎？把托托和盧卡他們留在大陸中心不就是為了這樣嗎？我們有這個實力，而且…而且還能賺到大量的錢。」芬里爾隨機應變地回答到。
「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賽琳娜心中一直認為路德維希並非善類，甚至是比恩德里達伯爵更加狡詐虛偽的人，「安靜聽從菲德他的決定就可以了。」
芬里爾強忍著心中的怒氣，他經常會看不慣這個女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但他也只能忍耐，畢竟在這個流亡騎士的心中，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甚至開始盤算著一些計劃，一些讓他有機會重新帶著榮譽回到馬爾洛特，回到布萊德利身邊的計劃。